“雪儿!雪儿!不要跑了!雪儿!”
这是何成兴生平第二次恨自己只是一个魔法师而不是武者,前一次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何成器遇到危险的那时。
吴雪儿年纪也就比江连地小个两岁,何成兴也就大她三岁而已。
虽然平时做事都显得很成熟,但何成兴根本不比吴雪儿大多少,又是魔法师出身,就算腿长一点,又哪有那么容易追上拼了命跑的吴雪儿。
“骗子!不许追上来!骗子!”
“雪儿对不起!你能不能先停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不!我要姐姐!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要姐姐!”
“我……你……等……咳咳……”
“骗子!都是骗子!”吴雪儿哭喊着,却听不到了后面的动静。
成兴哥哥放弃了吗?
也对,成兴哥哥平时都不锻炼,体力怎么比得上自己这个天天走街串巷的人?
可是,怎么连声音也没有了?
吴雪儿无意中回头一眸,却看到何成兴一边咳着血,一边弯着腰,一边还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追。
“成兴哥哥!你怎么了!”吴雪儿停了下来,却见何成兴越走越慢,居然一个平地摔跪倒在地!
“我没事……只是伤没全好……咳咳……你……别跑了……”何成兴话都没有说完,忽然眼睛一闭,扑倒在了地上,没有了动静。
何成兴原本在帝界就受过伤,虽然早就被治好,但马上又经历了封魔塔的风波,即便再怎么治疗,也不代表他一个原本就身体一般的魔法师已经可以这么豁了命的跑。
“成兴哥哥!成兴哥哥!”吴雪儿慌乱的抹去眼泪,跑过来想要扶起何成兴。
可一个昏迷了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搀扶起来的?
吴雪儿只觉得何成兴仿佛一块几百斤的石头,任凭她怎么拖拽推搡,都没有半分动静。
“成兴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我已经没有姐姐了,我不要你再出事了!成兴哥哥!快醒来!”吴雪儿急的眼泪乱飞,不停的摇晃着何成兴,哪知何成兴忽然一个扑身,突然将吴雪儿按倒在地!
“抓住……你了……咳咳……”
只要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只要是可以相处的办法。
只要能办成想办的事情。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这才是何成兴。
“成兴哥哥,你……”吴雪儿怔怔的望着按倒自己的何成兴,望着何成兴嘴角不知是真是假的鲜血,气的又哭了出来:“你又骗我!你又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雪儿讨厌你们!雪儿讨厌成兴哥哥!”
“抱歉……但是……我真不能跑了……伤是真的没好,虽然没那么重……”何成兴说着咽下一口血痰,向吴雪儿低下了头。
“我不信!现在你说什么我也不信了!!”
“你姐姐的事,真的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姐姐!还我的姐姐!”
“伤心的话,就哭吧。”
“呜哼……哼哼……”
强忍着不哭,却又忍不住的哭声,听到何成兴的耳中,仿佛冷哼般刺耳。
“愤怒的话,就打吧。”
“啊……呵呵……哈哈……哈哈……”吴雪儿张大嘴巴,越哭越大声。不停的用拳头砸着何成兴的胸膛,砸的伤势未愈的何成兴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
原来,悲伤到了极点,哭声和笑声是一样的……
“无助的话,就睡吧。”
“我不睡!我才不!放开我啊!不要管我啊!你是我什么人!不要管我啊!”
没错……
自己算吴雪儿什么人呢?
吴水儿已经不“欠”自己什么。
自己“欠”她们的却还没有还清。
自己有什么权利,干涉吴雪儿?
不……
即便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任何资格。
也要……
对,也要利用吴雪儿。
就像当初想要利用吴水儿一样。
吴水儿人中龙凤,他的妹妹自然不会差。
自己以后还需要更多这样的人,帮助自己上位。
没错,是为了利用。
为了利用,也要……
“你是我的!我花了五十万才买下的!我不允许不爱惜自己!要想自暴自弃,先给我把钱还清!”
“我不管!我不还了!姐姐死了,我也不活了!你的钱爱谁还谁还!不要管我了!”
“当初你在何府求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你可是说了,无论生活多么困难也会活下去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咳咳……总之,钱不还我,你休想就这么跑了……我可是你的债主……”
“我……成兴哥哥……”
“何大哥!”
齐南天终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见到何成兴已经限制了吴雪儿的行动,长松一口气。
“呜哇……姐姐!姐姐!”吴雪儿忽然紧紧地抱住何成兴,彻底的放声大哭。
这一哭,仿佛要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
仿佛在用最大的声音呐喊,想要留住已经留不住的人。
……
当齐南天搀着何成兴回到吴雪儿家中的时候。
教皇与该隐,都已经不见了人影。
齐南天与何成兴都避而不谈,但吴雪儿却抿了抿嘴唇,问道:
“该隐哥哥呢?”
“估计是没脸见你,跑了。”齐南天冷声道,然后发觉似乎不该由自己开口,闭上了嘴巴。
该隐之前藏身的、吴水儿的房间里,只留下桌上两枚纳戒,异常显眼。
“这些……估计是……学长给你留下的吧……”何成兴指着纳戒道,咳嗽了两声,自己挪到了床边坐下。
“……”吴雪儿走到桌前,悄悄收起纳戒,不知在想些什么。
“以后,这个屋子就没有人住了呢……”
“不论如何,你不许做傻事。”何成兴十分认真的对吴雪儿道。
“放心吧,成兴哥哥……雪儿还欠你钱,不会自寻短见的。”
“那就……好……”
长久的沉默……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所谓的债务只不过是借口。
如果把纳戒里的财物交给何成兴,一定远远比五十万金币要多得多。
甚至,何成兴还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债务。
只有一个谎言。
“成兴哥哥。”
“嗯?”
“我们玩些什么吧?今天是雪儿的生日,雪儿不想整天都这样闷着呢。既然成兴哥哥有伤在身,我们就继续下棋吧?”
齐南天眉毛不留痕迹的挑了挑,没有吱声,也没有再抱怨为什么又是下棋。
他只是对熟悉的口癖有些感触。
“……嗯。”
三人离开了这个房间,关上了房门。
下一次打开这扇门,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祭奠的时候。
也许,不会再打开。
……
傍晚。
“真的不用陪吗?”
“哎呀!好啦好啦!我没事啦!成兴哥哥你怎么这么啰嗦呢?”
“说好了今天一整天都陪你的。”
“一整个白天已经结束了啊!难道成兴哥哥你还想在女孩子家过夜?我才不要哩!快走吧快走吧!迟了你们回不去了哟。”吴雪儿一边这么说着,把何成兴与推出了门,齐南天自然跟着走了出去
“可是……”
“好啦!慢走不送!”
“碰!”
大门被关紧,小巷中忽然就如同从来没有人住过一般安静。
何成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何大哥,就这么走了真的可以吗?”
齐南天悄悄地问。
“那孩子很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何成兴难以言述的转过头,望着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
“那孩子,需要一个能独自哭泣的地方,应该是这样吧……”
“……这样啊。”
“我们走吧。”
“嗯。”
“帝蓓蓓那边有消息吗?”何成兴深吸一口气,转换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问道。
“有了,江连地中午就醒了,只是……蓓蓓说江连地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没见过江连地原本什么样子,所以让我们早点接他回来。”
“那就接回来再说。”
“怎么接?我可不要找魔痕,一扯上他们,就没有过好事!”
“不会找魔痕的……但也不能直接找澜云帝国的人,否则相当于帮江连地做了选择啊……”
“要不……”齐南天想起来今天见过的教皇,拍手道,“要不我们找教皇大人?教廷和澜云是分离的吧?”
“你疯了!江连地是什么体质你忘了!而且他可是魔痕的黑暗圣子候补!”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齐南天这才恍然,吐了吐舌头,缩起了脑袋。
“就算排开这些因素……教皇也不能找。”
“哎?为什么?”
“今天见过教皇之后,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地方?”
“齐南天,如果你是一个强者,你在说话的时候不希望别人听到的话,会怎么做?”
“唔……把附近的人驱散、传音交流或者……”齐南天说着,也皱起了眉头。
“释放一个隔音结界。”
“没错,没有传音交流也就罢了,明明在说一些非常敏感的话题,教皇大人如此强者为什么没有释放隔音结界?这种意识,就连帝界那个没怎么经历过实战的帝蓓蓓都有,教皇大人会想不到?”
“……有道理,会不会是忘了?”
“不论是不是忘了,教皇大人在我眼中,很有问题。感觉就像是……他是故意要雪儿听到该隐的话的。”
“可是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堂堂教皇有什么理由和雪儿过不去?”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本人看什么都像阴谋吧,不提这些了。”
“何大哥你本来就对什么都神经兮兮的。”
“我神经兮兮是为了不出错!”
“是是……那我们找谁呢?找谁接通帝界把江连地接回来?这个人既不能是澜云的人,也不能属于魔痕吧?”
“……现在江连地就像是个烫手山芋,两边都在抢啊……说起两边都不属于的重力势力,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来,这个人应该还在澜云城才对。”
“哎?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咦?现在去?”
“现在去,拖久了怕人走了,这个人可不会在澜云城常住。”
“哦……”
……
吴雪儿的家中。
吴雪儿静悄悄的靠在自己的大门上,抱成一团,小声的抽泣着。
天色越来越暗,风却没有变弱的意思,院中的风车转得飞快,完全不打算停下。
但随着夜色的降临,的确有一些不被人注意的东西,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只倒挂在房梁上的血色蝙蝠,始终用那红红的眼睛盯着吴雪儿,而在夜幕降临之后那双眼睛竟闪烁着点点血光。
可惜,低着头的吴雪儿并不能看到这些。
而那只血色的蝙蝠,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即便要离开。
也要陪这个将要从此孤单一人的少女,度过这个夜晚。
追上去与不追上去。
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追上去是为了能让你独处,追上去是为了不让你孤独。
说出来与不说出来。
又有什么改变呢?
不说出来想让你能无虑无忧,说出来想让你能坚强走出。
……
(即便再冷酷的人,也会有心中那一丝温暖;即便再绝情的人,也会有不愿抛弃的柔情。说的就是该隐和何成兴这样的人吧……
大家觉得,何成兴去找的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