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日,深夜。
沧澜山脉。
“何大哥,快到了吗?”
“马上就到了……不会有事的……放心。”
齐南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现在在担心的人哪里是他。
急的路上换了三次马车,花大价钱直接买下又在路上抛弃,马不停蹄赶过来,又在小路走到头后,连夜徒步进山的何成兴。
才是真的在担心。
他听何成兴说了,何成器和江连地似乎遇到了危险。
“何大哥,你放心吧,再怎么说,杀手公会的杀手也不至于会对江连地动手的,而且你弟弟已经逃出生天了不是吗。”
勉强安慰着的齐南天,看了眼累的气喘吁吁的何成兴,叹口气道:“何大哥,休息一下吧,你该休息了。”
“我……我……”
何成兴擦了把额头的汗,齐南天连忙从纳戒中拿出一块毛巾递了过去,“把汗擦一擦吧,这么冷的夜风,别冻着了。”
“我……我……”
何成兴接过毛巾,擦了擦汗,闭紧双眼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之前在江富民的带路下也来过绝义山。
当时……有这么累吗?
虽然这一次是只用了一天就从澜云城赶到了这里。
……
“绝义山……就是那里……”
何成兴指着一个方向道。
齐南天顺着何成兴值得方向看了过去,举高了手中的火把。
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当然的,因为今天并没有月亮和星星。
“赶上阴天还真是糟糕啊,看不了多远。”
“没事,我认得路。”何成兴从纳戒中取出水袋,大口的饮了几口,才接着道,“路上见到的那些死人,全部是我们何家的家丁,而且都是中毒而死……我担心小器和江连地也已经中了毒手啊。”
“那要不……何大哥你给我说个路,我先赶过去?”
“不……没你想象的好找,如果不是有人指路的话,是很难找到的。”何成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把毛巾和水袋装进纳戒。
“回去之后,真的要好好锻炼锻炼……走吧,凌晨的时候应该就能到了。”
“嗯。”
……
正如何成兴所说。
天还没亮,只是有些变色的时候。
他们就到达了绝义山。
再一次见到绝义山的神迹,何成兴却没有丝毫想要感叹的想法,推了推还在震撼的齐南天,示意他走快点。
“快点走,我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这么冷的天,按理来说在这山中住下的话,不可能不生火。但是你看里面,既没有亮光,也没有浓烟。”
“火熄灭了吧?如果灭的时间有点长,就没有烟了。”
“……不像……”
何成兴紧皱着眉头,不详的预感始终笼罩在心头,齐南天也明白了问题所在,点头跟上。
两人进入山缝,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江连地家的洞口。
光线很昏暗,里面的灯也都灭着,他们什么都看不见,齐南天连忙拿火把照了照。
这不照不要紧,一照就吓到了齐南天。
因为洞口的地上,有着大量的碎肉和血迹,破碎的布片凌乱的散布在四处,证明着这里曾有谁凄惨的死去。
何成兴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这……这是谁啊?”
“不知道,那个衣服不是小器也不是江连地,这就够了。”何成兴的话让齐南天愣住了,但他也明白何成兴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齐南天张望了一番,准备发现仅凭一个火把光线还是太暗的时候,齐南天就举着火把沿着墙壁找起了灯。
何成兴自然是跟着唯一的光源前进,可没走几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踩着地面的触感不对。
“齐南天,拿火把照地面。”
“啊?怎么了?”
“你照就是了。”
齐南天疑惑的举着火把向下照去,然后便发现了,在两人的脚下,散布着大量的粉末状物质。
“这是什么?”
“不要!”
齐南天说着就要拈起一点研究研究,却被何成兴阻止了。
“那个粉末……”何成兴皱起眉头,想了想,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地上
哧——
粉末上冒起缕缕白眼,血液则是变成了浑浊的浓水,没有了原本的样子。
“那是化尸粉。”
“化尸粉?”
“对,既然有化尸粉就一定是为了处理尸体,而既然这附近没有浓水的话……说明浓水已经干了……不要直接去碰,会受伤的。”
“哦……”齐南天心有余悸的离化尸粉远了几步,提心吊胆的沿着石壁继续走,终于找到了油灯。
就在他要点燃的时候,何成兴却愣住了。
“这灯……”
“怎么了?”
“灯油还有很多。”
“所以?”
“不是自然熄灭,是被人吹灭的。而且应该不是这个晚上吹灭的……先点着吧。”
“嗯。”齐南天按照何成兴说的点燃了油灯,又沿着墙壁找到了另外几盏。
何成兴也取下了一盏灯,对齐南天道。
“我也帮忙,先把洞里的灯都点起来。如果看见了什么,你就喊我。”
“好。”
两人分头四处点灯增添亮光,没一会儿齐南天就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何成兴连忙跑过去,刚赶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一具尸体。
不过不像前一句那样只剩下碎肉碎骨。
这一具尸体几乎是完好无损的,根本没有什么伤的样子。
“似乎是中毒死的。”
齐南天指了指这个人嘴角的黑血,何成兴点了点头。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似乎是何家的人。”
而这个人死亡的地方,非常奇怪。
他死在了一道石门的面前。
何成兴认识这道门,尽管它现在紧紧的封闭着,但何成兴也能猜到这个人死前是想要进入石门。
石门里有什么?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神威将军的传承。
但这个人是为了逃入密室,还是要进去夺宝?
已经无法判断了,只能从他死前的表情上,判断出他死的极度惊愕,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死。
“何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你刚刚走过来后就有了。”
“我?”何成兴愣了愣,嗅了嗅自己的周围。
“还真是,我的周围比较浓……”何成兴看了看手中闪烁着火焰的油灯,恍然大悟,连忙吹灭了油灯。
“该死,这灯有问题!”何成兴连忙把灯丢掉,又检查了一遍其他地方的灯。
“怎么样?”
“只有那个灯有问题。”
“我是问你啊!你没事吧?”
“……不清楚,我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这该怎么办啊!”
“放心吧,如果真是毒药,你我都跑不了,你刚刚闻到了药味,说明你也吸入了毒香,只是多少的问题。我们吸入的时间不长,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这里有道门,何大哥你知道怎么开吗?”
“……”
“怎么不说话了?”
“我知道,但是我就这样打开,总觉得太不尊重了。”
“事急从权啊!”
“……也好,我进去看看,这洞里有些地方我还没看过,你先去转完吧。这个地方,进来的人呢越少越好,可以的话你也不要知道怎么打开——我答应过江连地的爷爷要保密的。”
“呃,那好吧,你小心一点啊。”
“嗯。”
看着齐南天去洞内其他地方点灯,何成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字块。
凹槽中有新的擦痕,最近一定有人进去过。
江连地和他的爷爷,甚至包括何成器极有可能就躲在里面等待救援。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如此的不安?
为什么自己不敢打开这一道门?
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何成兴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从墙上的字块中拿下三个字,谨慎的放入了凹槽。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石门打开了。
何成兴连忙取下字块,走进石门。
里面有点黑,和外面一样的是灯灭着,不一样的是……
何成兴用火属性魔法去点灯,发现没有灯油。
不,不是没有灯油。
是灯油烧光了,没有人去添。
如果说外面的灯是被人吹灭的。
里面的灯,就是自然熄灭的。
没有办法,何成兴只好用木火双系魔法制作了一个临时的火把,照亮了里面的空间。
然后他看到了。
为什么会有那样不详的预感。
就在他的脚边,停放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一个老人的人头。
就在带着江连地离开时还见过的,江富民的人头。
江富民老当益壮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当时何成兴从没有想过,再一次相见。
竟已是天人两隔。
何成兴在往前看。
江连地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血喷洒的到处都是,现在已经干涸,说明江富民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脖子的断口无比的整齐,无疑是被一瞬间斩下。
凶器又是什么呢?
再往前看。
何成兴看到了一个人影。
之前一直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的气息、声音,仿佛那里不存在任何人一样。
但何成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江连地?”
盘坐在地上,没有任何气息,当然是因为隐灵披风。
但是……江连地已经能把声音、呼吸、心跳也控制的那么好了吗?
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
并不是没有见过。
没有死,却如同一个死人一般沉静。
江连地低着头,但他给何成兴带来的感觉,和当时在封魔塔中时一模一样。
“冰冷感知”。
毫无疑问,江连地使用了冰冷感知,并且没有关闭,一直到了现在。
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已经告诫过他不要用?
“江连地?你没事吗?”
“……嗯……”
“你为什么用了冰冷感知?”
何成兴连忙走过来,江连地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
“因为需要力量。”
何成兴本以为江连地抬起头后自己会和他对视。
但是并没有。
江连地的脸上,有着一道可怖的伤口。
从左眼经过鼻梁,再到右眼。
双眼血肉模糊,何成兴无法想象江连地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该不会……”
“我瞎了。”
在“冰冷感知”的影响下,江连地直接给出了最干净利落的答案。
何成兴看的出来。
江连地脸上的伤。
毫无疑问是刀伤。
而另一边,江富民应该也是被一刀杀死的。
凶器……
那个凶器……
也许就是现在握在江连地手中的……
那一杆刀口被染得血红的长柄大刀。
“你的爷爷是……?”
“我杀的。”
江连地用仰望的姿势“看着”何成兴,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江连地单手握着手中的刀,将其举起。
“暗日刀,认我为主了,爷爷是牺牲品。”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和我说!快变回来!”
“我拒绝。”
就在何成兴勃然大怒准备开口训斥的时候,齐南天忽然冲进了密室。
“何大哥!你快来一下!”
“怎么了?”
如果,江富民的尸首,江连地的失明,对何成兴来说都是糟糕的消息。
那么接下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像是失去了一切。
因为那原本就是一切。
“一个少年!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被砍了脑袋的少年!”
……
这一天。
他,失去了对自己来说的一切……
(所谓的剧变是什么,大家明白了吧。
不要给青云天隼寄刀片,爷爷死了大家应该有心理准备……吧?
从爷爷胳膊上的伤还有各种对暗日刀的暗示,大家应该能猜到的才对。
我先匿了,希望不要明早起来又发现掉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