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把粘在一起血、皮肉、衣服剪开。”
“啊?”
“快剪开,不要耽误时间,我空不开手!”
双手提针悬在伤者的头顶,医者紧皱着眉头,催促着抱着针带立在旁边的少女。
“可是我……没处理过……”
“快!你想让这小子死吗!?”
少女连忙按照医者的吩咐,拿过剪刀……
“手不要抖!只是剪开皮肤而已,又不是让你动什么大手术!”
“是!”
医者一边催促着少女,一边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
没过一会儿,少女完成了他的吩咐,碎布混杂着血肉,被放在旁边的空盘子中。
“血涌出来了,怎么办啊?”
“那是被碎布和血咖堵住的淤血,你不用怕,血脉早就被我封住了!”
“哦……哦。”
“你过来,帮我按着这两枚针,无论如何不要让针飞出来!”
“针……会飞出来?”
“会!哪怕用上吃奶的力气,也给我把针按住了!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
“明白!”
少女连忙走过来,深吸了两口气,才郑重的按住了伤者头顶的两枚金针。
而本来坐在伤者身后的医者刚刚松开手,少女就感觉到仿佛有一头牛用两只牛角在顶着她的手指!
此时的她才明白用手指攥住金针是多么的天真,她连忙改变了姿势,整只手握住了金针,死死的按在伤者的头上。
“按好了!坚持不住马上喊我!”
“明白!”
医者不放心的瞥了眼身为助手的少女,这才皱着眉走到伤者的前方。
伤者前方的衣衫已经被剪开,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少年的胸前有一个小洞,是一种较细有锋的利器造成的贯穿伤,这样的伤在背后也有,可是这正是他最为疑惑不解的地方。
少年的心脏长在右边,但左边胸腔也有空着的地方,不知是长在了错误的位置,还是曾经拥有两颗心脏。不管是哪种都匪夷所思,但却还不是最匪夷所思的事。
那伤口明明从胸前贯入,从身后穿出,如此笔直,却偏偏没有命中就在轨迹上的心脏。
没错,那剑伤没有命中心脏,这是他最为不解的一点。
为什么这样从前向后贯穿的一剑,会没有刺穿他的心脏?甚至没有伤到肺或者其他的器官。
难道伤是伪造的?
可是,这个伤势又能怎么伪造?背后的那个伤口,如果是伪造就得是从外面再刺一下,是否能和前胸的伤口保持直线还在两说,从外向里刺,和从里向外刺,二者留下的伤口是完全不同的,他如果这都分辨不出来,就不用再做一个大夫了。
伤口的确是从里向外穿出,这样的伤要怎么伪造?
难不成,这个少年能够在心脏要被刺穿的瞬间,让心脏移到左边空着的地方去?
这简直就是扯淡,就算这少年真的能让心脏移位,肺呢?肺能移动到哪里去?还有那么多支气管和动脉静脉?通常而言,用这种宽度的利刃从前穿胸一击,就算完美避开了心脏和肺叶,也不可能伤不到动脉和静脉的数条大血管。
可眼下的伤势偏偏就是如此诡异,这也让他明白,这个伤绝不是心脏移位避开了致命伤这么简单。
如果受伤之人是先天空灵体还好说,他可能让体内器官一瞬间遁入虚空,这样被刺中的就只有前胸和后背的肌肉,但是如果能这么做,为什么不直接让整个上身都躲开伤害?
而且,这个少年并不是先天空灵体。
他作为医生只能判断,要么造成伤害的是先天空灵体,要么帮他躲开这一击的是先天空灵体。
不论是哪种,先天空灵体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人,那个少年一定是知情者。
那个齐南天。
医者拿起了手边的针线,开始紧张的缝合伤口。
这道贯穿伤只是看起来吓人,这个出血量在没有重要血管破裂的情况下显得极为不正常。
真正让这个少年重伤昏迷的“伤势”,不在这里。
少年头顶的那两枚金针,才是真的用来吊住他一口气的。
没有这两枚金针,这个少年撑不过今天晚上。恐怕,这少年的昏迷还要持续数天的时间。
识海重创。
可惜的是,身为医者,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吊住少年的命让少年自行恢复,精神之伤极为难治,更不用说他这里没有能恢复精神的药材。
最难办的,是这少年的体内还有一股诡异的力量,在抵御着自己扎进他头顶的金针,如果之前他稍微松一松手,金针会飞出去并非虚言。
一边思索着少年的伤该怎么治,他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转到少年的背后,让身为助手的少女挪开了点地方,缝合背后的伤口。
“咦?”
“怎么了?”少女紧张的问,担心自己犯了什么错酿成大祸。
“这小子……怎么会……”
医者皱着眉,撩起少年的一缕白发。
不是一根两根,而是整整一缕,悄悄地藏在后面。
这小子才十几岁吧,也不像是少白头啊。
他检查过少年的身体,少年虽然有点失血过多,但是五脏六腑都没有什么病症,怎么会有少白头?
而且……
仔细观察的话,似乎能在少年的眼角发现若隐若现的皱纹。
什么情况……
背后的伤口也已经缝合完毕,医者从助手少女的手中接过金针,对松了一口气的少女道。
“我书房里书架最上面那排,第三本书的第二页,有一个方子,你按照那个方子煎药,我们这里应该都有。我这里走不开,明天清晨你再去各大药铺抓三钱血杞子、五钱宁神草、二两四钱清心木或者五两二钱清心叶,这几样药材必须有,我有大用。如果家里的钱还能剩下些,你再看着买几颗气血丸。”
助手少女点了点头,收拾了一番便下去煎药了。
而医者则是神色复杂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若有所思。
……
“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澜云了。”
“和大长老一起,速度的确非比寻常。”
齐南天赞叹着,转动着架在火上的烤兔。虽然古月大长老不吃肉,却也不妨碍他在这里享用野味。
月池如果在他不会这么做,但齐南天却知道在人类社会混迹多年的古月大长老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就拜托齐小友帮忙放哨了,老夫先去憩息片刻。”
古月点点头,结果齐南天递来的毯子,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躺下。
因为向更快调查清楚,两人选择的并不是有客栈的官道,而是笔直的从水尽客栈直接向澜云城前去。反正花语平原一路平坦,即便不走官道,也不会影响速度,反而可以避开行人车马,更方便的让古月用风系魔法加速赶路。
还有另一点,这么做可以避开可能存在的杀手袭击。
他们不会忘记,除了来自内部的问题,现在杀手公会似乎也对“三人行”有想法,姜念雄的试探还没有出结果,中途就出了变故。
“大长老,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趁着现在没人,我就不避讳了。”
“什么问题?”
古月疑惑道。
“我记得在水尽客栈的时候,姜念雄曾经提到过,你在他的身上施加了你的‘风声月影’,我记得这是一个极其强力的保护魔法吧,江连地甚至还用你的‘风声月影’保过命。”
“是有这么一回事。”
“在水尽客栈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只是不想让大家互相猜忌。这也是姜念雄极力想要避免的事,所以我才留到现在才问——既然有你的‘风声月影’保护,姜念雄是怎么被慕容夫人袭杀的呢?就算‘风声月影’会被慕容夫人攻破,您也不应该丝毫都察觉不到才是。可是结果却是,直到谢冲返回,您都没有说过您感觉到‘风声月影’有变化的事。”
“这件事啊……齐小友怀疑老夫?可是老夫有什么必要?”
“因为古月大长老您想除掉姜念雄。”
“……齐小友你开什么玩笑。”
“古月大长老您对你们公主殿下和姜念雄的关系……怎么看?”
“老夫不发表任何意见。”
齐南天呵呵一笑,继续认真的靠着野兔,又道:“我吧,刚刚回来不久,可能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眼睛却不瞎。木恩——现在是叫月池吧,在客栈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现在明显和那个令狐娇以及姜念雄的关系很好。哪怕是暗夜精灵族那么大的事件,我都没见过她脸色白成这样。我猜你们这位公主殿下,多半是动了凡心了。”
“……”
“虽然我觉得姜念雄很渣,但是我又看不懂他这么渣的理由。那个令狐娇明显也对他有意思,他倒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可他对月池绝对不是这个态度,倒有些惯着她的意思。月池殿下现在看上去大姜念雄很多,但是再过几年姜念雄成年,她也还是现在这幅模样,精灵族寿命漫长在这点上的确很是方便。但是他们走到一块儿,这是大长老您不想见到的局面吧?您对这位公主殿下有多宠爱,我可是知道的,我听江连地说,当初因为她的失踪,您还在澜云城大闹过一场吧。”
“就因为这种理由,你觉得我要杀姜念雄?”
“猜测而已,精灵族在一万年前都能安然至今,只不过是死个命运之子而已,对你们又有什么妨碍呢?只不过是在创世神的庇护下,再龟缩一次罢了。”
“……”
“古月大长老不发表一下感想?”
“不瞒齐小友,四年以前的话,老夫的确有很多次都想要杀死姜念雄,可以说是不除不快。”
“听您的意思,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出于一些原因,如果他现在死了,殿下就无法继承精灵女王的位置了。殿下是现在精灵王族血脉的唯一继承人,这种事情是绝对要避免的。所以齐小友请放心,老夫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我怎么知道大长老是不是在撒谎。”
“精灵族从不撒谎。”
“如果这话不是大长老您说的,我真的会相信。”
“你可以回去之后向月池殿下求证。另外,之所以我没有提起‘风声月影’的事,是因为黄昏的时候姜念雄主动要求让我解除了这个魔法。一来因为我要布置客栈的防御,姜念雄想减小我的消耗。毕竟我已经在同时维持着殿下和他两个‘风声月影’。二来,姜念雄是不想被我监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姜念雄和谢冲计划了在夜里来一出偷梁换柱。之所以没有告诉大家,是因为我没觉得告诉大家只会徒增大家对我的怀疑,不说大家反而未必能想起‘风声月影’的事。”
“……”
“齐小友还是不相信我吗?”
“嘛……暂时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齐南天拿出了从甘兴霸那里要来的一点调料,看似随意的吃起了自己的晚餐。
似乎,之前对古月的质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
(伤者是谁医者是谁应该已经被看穿了吧。
咳咳……但我觉得有问题的人是谁一定还没被看穿。
现在看穿就没意思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