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前，何成兴就和游小翠一起讨论过她的母亲。
当时，何成兴最后根据游小翠说父母相遇时母亲身上的黑暗魔法腐蚀伤，以及游四方的遭遇，判断出游小翠的母亲是一名骑士。
但是因为骑士的形象与游小翠记忆中母亲的形象相去甚远，游小翠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母亲就在她的面前，她不得不承认何成兴说的都是对的。
“小美和游四方在一起之后，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她——以她的实力，在万人城想长久的藏下去是不可能的，只不过那时大哥离开了万人城，一边寻找命运之子的线索，一边寻找小美，等他回来的时候，小美已经和游四方生米煮成熟饭了。”
金玉的脸色不是很好，抬起头来看向游小翠。
“那……我妈……母亲现在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呢？”
“那是因为……一次意外。在我们得知金美和游四方并且有了孩子之后，大哥带着我们找她谈了谈，最终大哥同意了她的婚事，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能告诉游四方她的真实身份，因为金家并不想要一个穷郎中做女婿——这也是大哥好不容易才从家族争取来的，家族的确允许每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前提是不能辱没了家族的脸面。大哥还告诉小美，如果她不同意，金家就只能强行把她带回去了。”
“金家还是比较通情理的嘛。”姜念雄惊奇道，“金诚阁下花费了不少口舌吧。”
“金美回到了骑士殿，继续做着她的骑士，只不过这一切都瞒着游四方，我们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红云冕下看中了她腹中的第二个孩子。”
姜念雄皱着眉头看向了何成兴：“蒲天机给游四方的预言，具体是什么？”
“金美会生下两个天使，一个给他带来希望，一个给他带来绝望。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游四方多嘴才害了金美，而是金美本来就被暗定为母体，而蒲天机的预言并不是祝福，而是警告——游四方并没有意识到生下一个天使意味着什么，又或者说，他并没有想到教廷会用金美来真的生下一个天使。”何成兴的声音有些阴森，姜念雄等人已经听过很多次这样的声音，可是这样阴冷的声音落在金玉耳中，却十分可恶。
“你从哪里听来的，天机门的预言？区区亡灵生物也在这里胡说八道？就凭游四方那种穷小子，怎么可能请得动天机门。”
何成兴无言，是真是假也无所谓了，现在一切都发生了。
“后来呢？”
“大哥让我们以造谣罪抓捕了游四方，然后小美被大哥秘密带走了，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带着小美去了哪里，等我们再见到小美，已经是天使计划接近完成的时候了。”金玉握紧双拳，紧咬牙关，“我们还以为……大哥是把小美强制带回了家族。可恶的红云！居然逼大哥做这种事！反正他就是拿军筠逼迫的吧！”
金玉花了很久来平复自己的怒气，直到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他才明白自己拖得有些久了。
“天使计划完成前不久，大哥带着小美回来了，他说红云从黑暗教廷的手中救出了她。但不知道黑暗教廷对小美做了什么，小美失忆了。”
“失忆？”
姜念雄皱了皱眉，实际上论起失忆，没有谁比他接触的更多了。
他先后对自己、令狐娇和何成兴都使用过夺取的能力，都是夺取了特定的记忆。
但是真正的失忆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情况下，造成失忆的主药原因有四种：头部受到冲击、脑部曾经因疾病而受损、被人以精神系魔法抹除了记忆以及因为心理障碍主动封闭了特定的记忆。她是哪种？”
姜念雄的问题让金玉颇为吃惊：“圣子殿下你居然懂这些？我也是问过大夫才知道的，小美头部没有受过冲击的迹象，识海也不像被人用精神系魔法动过手脚。但至于是是否有过头部疾病大夫也没法判断，心理障碍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姜念雄沉默了。
他曾经在罪界接触过那个世界的知识，因此才更加清楚，人的脑部到底有多么精密。
现在的医学水平，是没办法检查她的大脑有没有因疾病而受损的。精神力的探测只能判断是否受过伤，却不能确诊体内的疾病。
“那时的我们轻易的就相信了大哥的话，不过小美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失去，她只记得自己离家出走遇到了袭击之前的事，之后的事情全部想不起来。但是她却记得游四方这个名字。我们希望她能彻底告别以前的生活，就告诉她游四方是在她遇袭昏迷时医治过她的大夫——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并没有撒谎。”
“不要为你们的自私找借口！”
大声呵斥金玉的是一向开口不看别人脸色的月池，她指着金玉的鼻子道：“你们有考虑过小翠她和母亲已经分别了多久吗？”
“……为了防止小妹在街上执行任务时被游小翠认出来，我们要求她外出执行任务必须带上头盔，骗她说这是因为她的脑袋受过冲击，比其他地方更需要保护。那时的我们并不知道，小美居然是某个庞大计划的受害者。”
“他们一家人都是受害者，金玉阁下，你这个舅舅当的不太称职啊。”姜念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四年前就带着金美阁下去找游小翠，说不定教廷的重建早就完成了。”
“……”
姜念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他离开万人城之后，教廷想要重建，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人作为信仰的标识。
在红云被处决，姜念雄离开，游小绝不在的情况下，家住万人城的游小翠无疑是最佳人选，更不用说指定游小翠成为圣女的是前圣女花茶。在红云威信尽失的情况下，花茶指定的游小翠无疑可以取回信徒们的信任。
但是游小翠本身并不想做圣女，当初成为圣女只是为了救她的父亲，在游四方救出之后，她已经没有了继续做圣女的理由，父女两都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可如果金玉能把金美带到他们父女面前，恐怕情况又会发生改变。
金美本身就是光明教廷的圣骑士，有这一层关系，说服游小翠做光明圣女会简单的多。同时游小翠一家也不能不记下这份送他们一家团圆的恩情。
但金玉和金絮选择了将金美雪藏，如果不是今天过来的时候忘记了让金美留下，游小翠和游四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金美——他们永远都不会想到，金美竟然在导致了他们一家全部灾难的教廷工作。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你们是瞎的吗？我们不告诉她还有另一个原因！刚才你们也看到了，只要告诉她有关她失忆内容的事，她就会变成前面那个样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金絮对月池指责自己的二哥十分不满，金玉避重就轻的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他身上，可是这真的能怪他们？
听过金絮这番话，本来对这两个舅舅十分讨厌的她才算是有些改观。她急忙转头看向此刻在她眼中显得有些无所不知的何成兴。
“何成兴，你有什么办法吗？”
何成兴摇了摇头，指了指姜念雄。
“圣……姜念雄，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吗？”
一时激动，险些又叫回圣子殿下了。
“我？”
姜念雄愣了愣，摇摇头：“第一，我是精神系魔法师没错，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用不了什么魔法。第二，我是会点医术不错，但是我也只是会一点而已，和真正的大夫差远了。第三，我是对天使计划了解不错，但我并没有直接参与，所以我对金美阁下失忆的真相也一无所知。”
游小翠呆住了。
何成兴和姜念雄，她的印象中这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无所不知，一个无所不能。这两人居然都没有办法？
“我知道一个人，他可能会有办法。”何成兴低头沉思道。
“巧了，我也知道一个人，他也可能会有办法。”姜念雄望着他笑了笑，“不知道你和我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何成兴眨了眨眼，瞳孔一缩：“看起来，我们想到的不是同一个。”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游四方，对吗？”
“游四方本身就是大夫，而且他掌握的医术和大医馆不太一样，常年走方的他见过的疑难杂症实际上要更多一些。而且他还是……”
“《针治四方》的作者。”
“哦？你也知道？”
“虽然我对医学不感兴趣，但是我喜欢逛图书馆。”
“啊哈哈……”
“你呢？你想说的人，该不会是谢天机吧。”
姜念雄顿了顿，就像自己能看穿何成兴一样，这个家伙过于了解自己了。
“就是他。”
“你的眼神可真危险，我知道你那么多秘密，真怕我这次走了之后就回不来了——你不会暗中找人把我解决了吧？”
姜念雄哈哈大笑，指了指大门口，“怎么会？而且你能不能走，都得看这位的脸色呢。”
何成兴愣了愣，他完全没感知到门口出现了什么人。
转头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祭司袍的男人。刚才的脚步声应该就是他。
大祭司任汗青。
军筠离职的现在，他应该是祭祀殿最具话语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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