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晨光云遥遥,
岳麓香火烟袅袅,
流珠何处浪滔滔。
风萧萧!
流风泣血空落落。
昔时月满玉夭夭,
今朝无酒醉陶陶,
诗情画意雨飘飘。
孤笑笑!
诗寄情殇几寥寥!
……
按照惯例上完香,一女子正对着孤坟呆呆的坐着。
今天,是清明节,纪念烈士,追忆先辈的日子。
对梅晓月来说,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
面前的孤坟是一座空坟,里面没有埋着任何人的遗体或骨灰。
这里面曾经有过三件绝顶神器,后来被他们的主人带走了。
但这座孤坟前立着的那块碑从没有移动过半寸。
兄弟冢。
上面是这么写着的,刻下这三个字的,是那位举世无双的刀客,尽管他已经死去多年,梅晓月却不会忘记他和其他先烈的事迹。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她梅晓月的今天。
梅晓月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曾经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战,为了自己的地位而战,却从未因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战斗过。
如果没有这些前辈们忽然出现,她或许会选择和托佩尔一起,成为一方世界的霸主。
直到有一天,前辈们告诉她:“你的格局太小了。”
前一代命运之子,有四位,分别是敖云青,白虎迟,秦宝居,白荷。
前前一代命运之子有三位,分别是江连地,姜念雄,齐南天。
再往前那一代,有两位命运之子,分别是格罗姆,帝天孤。
再往前的人,她甚至完全不知情。
她,是最后一代命运之子,也是这一代唯一的命运之子。
更是唯二还活着的命运之子。
正因如此,不论出于义务,还是出于尊敬,她都有必要出现在这里,为先辈们祈福。
留下亲手编织的花圈,念出亲自编撰的悼词。
“小姐,该离开了。”
如标枪一般战在她身后的托佩尔低声道,梅晓月回过头,望着可靠的矮人微微一笑。
“辛苦你了,倾峰。”
托佩尔·黑傲。翻译成现代人族语言,就是倾倒山峰的意思。
欲倾峰,就是这位保护了她许多年的矮人的人类名字。
“职责所在。不论您变成什么模样,倾峰永远都是小姐的坚盾,小姐的利斧。”
“的确是你的风格……”
梅晓月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边的夕阳已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沉默的小舟。
“倾峰,麻烦你回去向星辰前辈带一句话。”
“什么?”
“就说诸位先辈,已经都成功轮回转世了。”
“真的吗小姐?”
托佩尔略有些兴奋的抬起头,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迟迟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既然他们没有被忘却,他们的存在就不会消失。虽然这一天来的久了点,但终究是来了。”
“小姐你不跟我去营地吗?”
“哈哈,托佩尔,你组织起来的那个小团体,可没有我的地方。”
总有人会问,所有的命运之子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质疑,不解,甚至是谩骂。
梅晓月知道,营地里有很多人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一个懦夫。
“白荷也在那边。”
白荷也是命运之子,白荷也活着。
托佩尔向告诉梅晓月这个事实。
“不,我们不一样。”
白荷的确是命运之子,却是被其他三位命运之子保护着的掌上明珠。
她活着,并不是因为没有出战。
而是敖云青、白虎迟以及秦宝居三人的默契。
但是她梅晓月,是最后一代命运之子中唯一的一人。
身为当代命运之子中唯一的个体,她从出生就注定了成为最强。
甚至于,和代表着“力量”的江连地前辈比肩。
但是她害怕了。
至少其他人认为她害怕了。
她是一只被诸多前辈过分保护的雏鹰,而这只雏鹰翱翔天际之时,前辈们都已经喋血沙场。
她没有脸出现在营地,也知道自己去了营地并不会讨好。哪怕大多数人会接受她,也会有几个人态度坚决的排斥她。
“那么小姐,你知道轮回者现在都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没有了命运的现在,我无法看清任何人的未来。正如前辈们说过的一样,他们想开辟的是一个命运由自己掌握的未来。”
“那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小姐您的话。”
“哈哈,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公敌嘛。”梅晓月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笑。
“您在笑什么?”
“如果,我能带来一个真真切切的轮回者,他们就会相信我了吧。”
“您有什么头绪?”
“你看到那个小孩儿了吗?”梅晓月指着正举着白花,在石碑前默哀的一名幼童,秀眉微皱:“看出什么了吗?”
“我看出……他很伤心?”
“不对,他没有伤心,恰恰相反,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斗志。”
“什么意思?”
“他只有两岁不到吧?一个这样的小孩儿,能经历过什么?又能懂得些什么?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吧。所有人一直在寻找的轮回者,或许就在眼前?”
托佩尔眼中精光一闪,虽然第一时间他脑子没能转过弯儿来,但现在他明白了。
一个特别年幼的孩子却表现出不符合其年龄的举动,只有一个解释。
幼小的身体里,有一个成熟的灵魂。
这一点有无数的事实可以佐证。
即便失去了记忆,有些习惯是不会改变的。
即便不存在过去,很多本能是不会消失的。
“去问问他的名字。”
梅晓月对托佩尔吩咐道,托佩尔点点头,走上前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幼童别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很矮小的大哥哥,有些不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听我的名字?你有什么企图?我告诉你,我的保镖就在附近,如果你不长眼,我保证你的脑袋会在一息之内掉下来。”
“……”
什么玩意?
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托佩尔愈发相信梅晓月的话了,而且这个幼童,之前一定就是一个智慧出众的角色。
不说别的,托佩尔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所谓保镖的存在!
这么小的小孩儿,会说话也就罢了,对陌生人保持警惕也就罢了。
居然还会玩儿无中生有,铁树开花?
托佩尔一把抓起幼童,在幼童的挣扎之中,搜遍全身。
干脆利落才是矮人的处事方式。
最终,托佩尔找到了幼童的身份证。
幼童的名字是……
军事。
奇怪的名字
托佩尔看看梅晓月,梅晓月也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名字,他们没有任何头绪。倒不如说,除了几位命运之子,他们对其他人并不了解。
“小家伙,挺聪明的嘛,你家住在哪里?叔叔送你回家?”
尽管托佩尔这么说了,名为军事的幼童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救命啊,有坏蛋!抓坏蛋啊!”
托佩尔眉毛一抽,狠狠的就给军事一巴掌:“少给我哭!这附近根本没有别人了,哭也没用!”
可是那少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是抽搐了几下之后,裤腿中忽然涌出了一股热流。
就算不去闻那股热流的尿骚味,托佩尔也明白——这小家伙尿裤子了。
这家伙会是轮回者?
打死他都不相信,或许这就是一个学会说话早一点的小屁孩儿,单纯只是爱撒谎才骗他说周围有保镖。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梅晓月的传音。
“假痴不癫。”
“……什么意思?”
“兵法中的一种计策,这是在迷惑你。你看,这小孩儿虽然装出一幅害怕的样子,连动作,眼神都惟妙惟肖,却忽略了一个害怕的人最条件反射的动作。”
托佩尔沉默了一瞬,也看出了军事露出的端倪。
尽管他在不停地哆嗦,尽管他的神色充满了害怕。
可他浑身大部分的肌肉都是放松的。
一个充满恐惧的人,会下意识的绷紧自身的肌肉,哪怕他不需要用力去做任何事,身体也会做好充足的应变准备。
而此时的幼童,却只有哆嗦着的部分肌肉在用力,很显然他是故意在用力颤抖。
“还给老子演!”
托佩尔气的又拍了次军事的屁股,这次拍的比上次更用力了,托佩尔几乎感受到了凝聚成实质的恨意。
糟糕,似乎被这小子记恨上了,他不会是什么大人物的转世吧?别招惹了麻烦的家伙。
托佩尔可是清楚地很,有些轮回者一招惹,惹到的可不是本人一个,还要拖家带口带上亲戚朋友一大群。
矮人好战,但不好自虐。
“呜……呜呜……大哥哥我不敢了……我不会再哭了……”
被托佩尔更用力的打过之后,军事擦了擦眼泪,怯生生的道歉道。可是很显然,抽泣还是停不下来的。
“哼,告诉叔叔,你家住在哪里?怎么一个人来祭灵?”
“我……我家就住在,所以大哥哥你不用送我回去了。”
“你家住在这里?”
托佩尔愣了愣,又看向梅晓月,梅晓月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你家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是守灵的,负责给一些低素质游客擦屁股,也负责驱逐一些想在这里做坏事的人。”
军事看了看托佩尔,缩了缩脖子又道:“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家,所以求求大哥哥,你不要欺负我了,很疼的。”
托佩尔愣了愣,在他的感知中,今天的确没有人在这里守灵。
这很正常,这里的兄弟冢只是曾经埋放过神器的衣冠冢,现在还是个空坟。
一到清明节,人们都会去纪念碑哀悼而不是来这里。
他和梅晓月的出现,纯属个人原因。
可是,托佩尔却没有就这么相信军事的话。
这小子鬼的很,之前玩了那么多把戏,这次会不会又是在坑他?其实他的父母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回来?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家伙?
“空城计。”
又一次,梅晓月的传音出现,托佩尔愣住了。
利用敌人的怀疑,利用敌人的警惕。将弱点暴露出来,却反而令敌人举棋不定。
“我知道他是谁了。”
“我也是。”
曾经和命运之子姜念雄并列四大少年智者的军事家。
颍离。
“带他去见星辰前辈吧,以他的智慧,应该可以理解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这孩子的父母呢?”
“不是亲生的,我去和他们说吧。”
梅晓月叹气道,又看了一眼兄弟冢的石碑。
或许,真的是先辈保佑。
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
(今天是清明特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