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念雄确信。
确信自己的打算毫无问题。
向婷已死，他已经补全了自己所缺少的最后一样东西。
气运，或者简单的说成运气。
寻找车叶的同时找到了军筠，甚至得知了司空情和蚩丘的部分情报，让他更加自信。
让“三人行”分开在万人城四处观察的成效也得以展现，月池目击了蚩丘的回归，更是得到了牧无命在调查教廷的情报。
计划终于又一次完全按照他的预期前进，却发生了这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意外。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即便天时地利人谋皆备，也不是所有事都能顺风顺水的。
因为他有的是人谋，而不是人和。
在补全了运气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计划都会碰壁的姜念雄。
可是计划照常进行，就真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就比如面前愤怒的游小绝，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小绝，你要做什么？”
本来他让游小绝去监视司空情，游小绝办事不力他还没有问责。
本来他已经感觉游小绝这边出了变故，让甘兴霸带他迅速赶来。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游小绝会像现在这样，气势汹汹的赶来。
同时，还跟着一个奇怪的幽魂，和大主教司空情。
那幽魂跟在游小绝身边，却时不时的看一眼司空情，如果不是游小绝拽着她，她似乎有攻击司空情的冲动。
令姜念雄奇怪的事，明明他们是一起来的，游小绝却抓着那个陌生的幽魂，既不让司空情攻击她，也不让那幽魂攻击司空情。
发生了什么？
这本是姜念雄最关心的事，可当游小绝提着剑向他大步走来，他不得不让甘兴霸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就算他已经没有了修为，也不妨碍他看出游小绝的怒意。
这才有了刚才的问题。
“圣子殿下，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游小绝皱着眉，他旁边的南宫月则是将注意力稍稍从司空情身上离开：这就是姜天的儿子吗？怎么坐在轮椅上？难不成是个残疾？
可是看他双腿双脚完好，难道是有什么疾病？
姜念雄没有在乎那幽魂怜悯的目光，皱眉道：“什么问题？”
“你真的想复兴教廷吗？”
“当然了。”
“小绝想听真话，想像月池一样，听你说真话。”游小绝不停的深呼吸：“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是现在，小绝想听实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想听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不相信我了？”
“殿下，为什么你和亡灵合作！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没有为教廷做任何事！为什么你总是告诉我再等等，再等等？为什么你决定不做光明圣子了？为什么你这次行动之前不告诉小绝？为什么你明明要来万人城却连信仰之力都要藏起来？为什么你身上的信仰之力消失了！”
游小绝如连珠炮一般的问出了她以前从没有问过的问题，顿时令姜念雄一阵头大。
“不是，你问这么多，我没办法一下子回答你。”
“那就一个一个回答！”
“……第一个问题，和亡灵合作当然不是为了教廷，我是命运之子，所有可以联合的强援都不会放过，这理由不够吗？”
“第二个！”
“我这四年没有做任何事，是因为不是时候。江连地需要沉淀，我需要休养同时优先处理自己的事——如果我死了，谁还能做你说的那些？我必须优先处理向婷以及沈纬龙的事。”
“第三个！”
“时间不到，仅此而已。顺便第四个问题也是如此，我还没有说一定就不做了，我只是说给我几天让我考虑。”
“第五个呢？”
“我当时并不会排除你是命运之子的敌人，既然决定了瞒过所有人，怎么会漏了你。”
“殿下你不相信我？”
“我是不相信光明教廷，小绝，你要知道一件事……”姜念雄眉头紧皱，有些事他即便说出来游小绝也未必相信，可是现在的情况他如果不解释，他真担心游小绝一剑把他结果了，“你要知道，光明教廷除了红云，依然有命运之子的大敌藏匿其中。可能就是你身后的司空大主教，也可能是别人。要瞒过敌人先要瞒过自己人，你不知道吗？”
“那第五个问题呢！圣子殿下，你的信仰之力呢！”
“……”
“你的信仰之力呢！”
“我不会再有信仰之力了，因为我早就不再相信光明神，之前保持着的那些信仰之力，是以前做光明圣子时的残留。但那些信仰之力一旦被我舍弃，就不会再回来了。为了将信仰之力掩盖不被你发现，我曾经用特殊的方法将它们从我身上剥离。”
特殊的方法自然就是“夺取”，夺取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条件也没有时限，但是正如姜念雄说的一样，自从他不再信仰教廷，这些信仰之力就不再听他的了。即便他解除“夺取”，那些信仰之力也只会逸散而不会回到他的身上。
“我永远不会是光明圣子了，除非……”
“除非您成为光明教皇。”司空情走上前，长叹一声。“圣子殿下，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就像教廷得知大天使将会回归时信仰之力突增一样，如果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泉涌而来，就算我不再信仰光明，别人的信仰之力也能让我重新拥有信仰之力，甚至比我自己的多得多。这包括我继任教皇，也包括其他会让我作为光明圣子突然出名的事。”姜念雄如此说着看向游小绝，因为游小绝已是呆若木鸡，一言不发。
“你还有问题吗？”
“……有。”
“什么问题。”
“为什么您不再信仰光明神？难道……连光明圣子，都变成了异教徒吗？”
“我不信仰光明神，不代表我信仰冥王和堕天使他们。”姜念雄摇了摇头，“曾经的我谁都不相信，是红云冕下给了我对光明神的信仰。或许我早就知道，那只是冕下给我的自欺欺人的谎言，但我一直接受着那个谎言直到四年之前。但是四年前，冕下和我一起将这个谎言戳破了。或许，我一直以来相信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神，而是那个如同我心目中的真神一般完美的冕下。”
姜念雄拉开挡在身前的甘兴霸，正视游小绝。
“对你来说，对信徒们出手的冕下，是违反了教廷信条的叛徒，是你绝对无法容忍的存在。可是对我来说，当时只是一场博弈，我揭穿了冕下时，没有拯救了世人的欣慰，更没有查出了真相的兴奋。有的，只有亲手将冕下送上绞刑台的悲哀和遗憾。”
“那……那是不对的……”
“是的，那是不对的。我曾经将冕下当做绝对的偶像，他智慧，强大。文韬武略皆备，仁德狠厉共存，他知晓什么是谎言，知晓什么是真实。在这样的基础上，以谎言演绎出了最真实的自己。我曾经以为，我有一天也会和他一样，哪怕我嘴上多么不承认，我也想要寻找自己的真实，我……讨厌说谎。”
“所以……圣子你也想做红云当初做过的事情吗？”
“我和他做的事不一样，如果一样，我当初就不会揭穿冕下。”姜念雄低下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最终只是笑笑：“正如你所说，我承诺的振兴教廷，确实是一个谎言。那是冕下的想法，冕下想这么做，但我只想搞清楚谁是我的敌人。”姜念雄这么说着又看向了司空情：“若有必要，我会将这个教廷彻底消灭。”
已经被游小绝逼着说出了这些，姜念雄明白，自己再进入教廷调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游小绝不会允许一个对教廷不忠的人继续做她的光明圣子。
既然如此，姜念雄干脆选择了摊牌。
他就是要调查教廷。
他就是要消灭命运之子的敌人。
四年前，红云祭典数万人得到一个大天使游小绝，是为了大局。
哪怕他得到的这个大天使没有理会他的死活，甚至把违背教义的他当做了敌人。
哪怕他亲手培养的光明圣子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姜念雄才知道，彻底覆灭两个教廷才是红云的真正目的，但这些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红云的一番苦心就会白费。
现在，他选择在适当的时候，彻底将教廷消灭，也是为了大局。
为了命运之子和创世神界的大局。
如果无法在教廷找到那潜在的敌人是谁该怎么办？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至今姜念雄还没有告诉“三人行”的任何人，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人会同意。
可能同意他的令狐娇，现在也已经不在了。
宁错杀，不放过。
这就是姜念雄最后的办法。
但是，“三人行”的人，以及车叶军筠他们显然都不会帮他。
那他就只能强迫他们帮他。
比如，让教廷先对他动手。
具体的实施，姜念雄打算进入教廷调查过之后，在做打算，可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计划。
以往的失败，都是因为计划被突然出现的外人打乱，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摆了一道。
他怎么都没想到，游小绝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独立思考的同时，想到这么多东西。
不，一个人就算成长的再快，也不可能在半天之内想清楚这么多事。
有人在背后怂恿，有人在背后指点。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现在在游小绝背后的司空情。
或许，身处于教廷中的敌人已经自己战了出来。
支开游小绝，让游小绝独自行动，说明司空情心里有鬼。
蛊惑游小绝和自己对立，说明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当做敌人。
一切的一切，都将那个答案指向了司空情。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个。
司空情是不是那个最大的敌人？
如果是，他的同党有哪些？和他一起出现并放下豪言的蚩丘是吗？
如果不是，那司空情的身后还有谁？是蚩丘？或者另有其人。
没能进入教廷调查，结果却来得比实际调查更快几分。
四年前，自己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查出了“天使计划”的真相，却对真相始终抱有怀疑。今天，他刚开始行动，就已经看到了基本答案，他却如此确信这个答案是真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变的完整的体现。
姜念雄这么想着，才将目光转向那空中的幽魂。
这个幽魂是谁？她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游小绝身为天使，又为什么会保护她？
没等姜念雄想到些什么，游小绝已经沉沉的低下了头，同时收起了剑。
姜念雄注意到，游小绝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她哭了吗？
姜念雄看不到，同时他失去修为之后也没法用精神力感知到。
“圣子殿下……不，姜念雄。”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我只想跟你再说最后一句话。”
“什么？”
“你已经……不配做光明圣子了。”
“……”
（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