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情的家。
司空情跟随游小绝回到此处，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游小绝居然主动到他这里来。
游小绝会和光明圣子决裂，这是司空情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
他本以为，自己和蚩丘是对光明教廷最执着的人，可现在看来，大天使的执着比他们两人更甚。
仅仅因为光明圣子“不务正业”就与其决裂，还要换一个圣子——这可比司空情换圣子的理由还要干脆。
“大天使，那么关于新的圣子，您有人选了吗？”
“……我不知道。”
站在窗口的游小绝的回答很茫然，司空情愣了愣，再次看去，才发现游小绝目光无比涣散，简直像是丢了魂。
“大天使？”
“……嗯？”
“您有在听吗？”
“……有啊。”
“……”
不行。
游小绝分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在好好回答。
“那么，寻找新圣子的事就有我代办如何？”
“……哦。”
“……”
司空情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大天使与圣子的决裂，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好在，大天使应该不会在盯着他不放了。
这么想着的司空情再离开大厅后，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搬开自己的床，掀起一片坚实的砖瓦，一个幽黑狭隘的通道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四顾无人，司空情进入通道，同时将瓦片放回了原处。
走完幽黑的通道，出现在司空情面前的，是一片面积不小的地下室。
“出来吧，现在安全了。”
“哇，你这个老头，我真的不懂你啊。”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司空情体内传来，紧接着一个幽魂脱离而出，在地下室中飘荡。
“既然你不杀我，为什么不让我跟我妻子团聚？”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知道大天使居然会选择放过另一个幽魂。让你躲在我身上，不过是为了躲避大天使而已。”
“那后面你知道了也没让我出来啊。”
“我不能让大天使还有圣子殿下看到我身上跳出来一个幽魂，这样会对我的立场有影响。”司空情皱着眉，打量着眼前随意晃荡的幽魂。
正是先前被他“净化”了的齐镇空。
他没有将齐镇空净化，而是让齐镇空附在他身上，躲过了外界的感知。
十多年前，因为他的独断专行和鲁莽，一个无辜的少女死去了。
牧如意的死，司空情曾经自责了许久，可是他什么也无法补偿，如果不是还有大事要做，这条老命给那刀客拿去又如何？
多年之前，苗轲阻止了他杀死那刀客。
现在苗轲已经不在，他却选择了手下留情。
齐镇空是民族英雄，这样一个人除去可惜。
更不用说，他是命运之子的父亲。
是否净化齐镇空，应该由命运之子们来决定，而不是他这个外人。
“啧啧，老头子，你似乎有不少秘密呢。游小绝也就散了，你明知我是亡灵生物还窝藏，身为教廷的人是不可能被原谅的大罪吧。”
“我早已是戴罪之身，还会在乎多一宗罪过？”
“哈哈，有个性！我喜欢！”
司空情对齐镇空的赞许无动于衷，又道，“你在这里可能要多待一段时间，等我在做的事情结束，会放你离去和妻子团聚的。”
“那可不行。”
“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你饶过我至少不至于在专门杀我，我担心的是我老婆一个人在外面出事。”
“放心吧，教廷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毕竟她在圣子殿下身边，谁也发现不了。”
“那如果是我老婆找你们算账呢？啊……不瞒你说，我对她的顽固和冲动还是非常信任的。”
“……无论如何，你还不能出去，否则我没有净化你的事就会暴露。”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你家圣子和大天使？别的不说，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看你既不像站在游小绝这边想重建教廷的，又不像站在命运之子这边。你不杀我也不放我，我有些搞不懂啊老头子。”
齐镇空无奈问道，司空情不放他走，他也毫无办法，他感觉得到这个地下室被结界包裹，除非以魔法击破，根本不可能离开。
许多隔绝精神力的结界，人可以直接通过，像他这样的魂体却只有得到结界控制者的允许才能进出，否则就得先破坏结界。
毕竟魂体本身就是由大量的精神力构成的，齐镇空清楚这个结界不是专门为他设的，司空情应该在这里做过什么事，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设置了结界。只是现在刚好用来囚禁他。
“告诉我也没什么吧老头？反正我也出不去。”
“……”
“老头？”
“也好，我告诉你之后，你要保证老老实实呆在这里，不要去冲击结界。我接下来会非常忙，不一定有时间来管你。你要知道，如果你在这里冲破结界，只会被教廷的人发现然后净化掉。”
“行啊，但是你也得保证处理好我老婆的事情。”
“怎么处理？”
“我怎么知道？”
“……那老夫不能保证。”
齐镇空和司空情相视无言，最终还是齐镇空想到了一个办法：“啊，如果你能找到我儿子齐南天，我老婆见到儿子说不定就高兴的把我忘了。”
“会吗？”
“可能吧，我不清楚。但找到总比没找到好。”
“如果是这样，那你就不必担心了，齐南天就在命运之子的队伍中，和圣子殿下在一起。”
“原来如此，那我就没有顾虑了，说说看，你要做什么？”
齐镇空在空旷的地下室到处飘荡：“我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吧？接下来可是要在这里不知道带多久。”
如果他的声音不是亡灵那种阴森的感觉，司空情或许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
“我要给教廷新生。”
“嗯哼？这有什么区别？”
“所谓新生……”司空情目光如炬，神色无比坚定，“应建立在毁灭之上。旧的制度已经腐朽，许多的成员已经被荣耀冲昏了头脑。信徒没有了，还可以再找。教廷没有了，还可以再建。可要是人心变了，就算信仰还在，教廷还在，也不再是那个光明的教廷了。”
司空情目光深邃，正因为见过了教廷的兴衰，他才更明白现在教廷需要的，不是名誉，不是地盘，不是信仰，更不是人力。
是清洗。
“……”
“教廷不是由信仰，更不是由荣耀和权力构成的，那不该是教廷。我要在这里建立全新的秩序，真正给教廷新生。为此，我才请出了前教皇蚩丘和前圣骑士长苗轲。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无法完成计划。我已经老了，别无所求，如果能看到教廷真正的新生，死而无憾。”
齐镇空久久无言，此时他才明白，司空情为什么不顾教廷的律令放过了他——司空情的目光早已投向无比遥远的地方，或许教廷之中不存在任何一个人，目标比司空情更远。
司空情不是保守派，更不是激进派。
他要做的，是变革。只是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做，被人们误认为是保守派罢了。
直到司空情离去之后，齐镇空才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个离经叛道的疯子。”
司空情或许将在万人城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而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将会怎么做。
“希望别把我儿子卷进去啊。”
姜念雄似乎也想插手其中，只是不知道以姜念雄为代表的命运之子团队又想做什么，齐镇空只希望齐南天离这种危险的事情远一点。
他却不知道，齐南天早就离开了万人城，此次风波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
“你是说……前教皇蚩丘是司空大主教请来的？”
金玉等人的突然出现，给姜念雄带来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情报。
“没错！”
蚩丘几乎是明摆着的敌人，他先前在城门的挑衅太过明显。
而如果金玉说的是真的，司空情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从中离间自己和游小绝的行为了。
姜念雄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身边没个人可以商量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个被你们抓起来的‘滚刀肉’，把你们知道的所有有关他的情报告诉我。”
金玉连忙看向金美和金絮两人，两人依次把他们知道的事告诉了姜念雄，在金玉的威慑下，金美也没敢隐瞒自己对滚刀肉动用私刑的事。
“你们真是……误我大事！”
如果不是金玉主动告诉他这些，以及之前金玉对他的称呼始终是“殿下”，他几乎要把这兄妹三人划到敌人的阵营里了。
难怪最近游小绝情绪反常，原来她在这里和普通人扯上了关系，而那个普通人还被教廷给抓了！
姜念雄一直在鼓励游小绝入世，可游小绝此次从入世到出世他一点情报都没有！如果没有金絮和金美的插手，今天游小绝怎么会那么反常！
好不容易拥有的羁绊突然消失，姜念雄比谁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看看为何成兴死去而疯狂的江连地，看看为天逍遥的死独自调查到“天使计划”的龙逍遥！
游小绝的确已经不是那个傻愣愣的大天使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心，却在刚刚得到之后失去了！
大天使游小绝的失去可以说是“三人行”的巨大损失，别的不说，没有了大天使，他对教廷的清算阻力会比之前大上数倍！
更不用说游小绝现在几乎是进入了敌对的阵营！此消彼长，后续的计划该如何进行？
大天使游小绝，蚩丘，再加上一个会融合魔法的司空情。
单单是这三个人，就不是“三人行”在万人城的力量能对付的了的，就算加上车叶和军筠都远远不够！
可这些话他却不能告诉金玉，如果让这三人知道了他要对教廷动刀子，还不知道再捅出什么幺蛾子——哪怕基本确认他们不是敌人也不行！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圣子殿下，那个‘滚刀肉’果真是大天使的朋友吗？”
金玉小心翼翼的问，姜念雄哪里会给他好脸色：“这不废话！”
“那……能否请您进入隐牢，把人放出来？我们三兄妹已经被赶出来，没法回去了。”
姜念雄眯起眼睛，他现在不能直接去教廷，虽然明面上蚩丘没有把他赶出来，但那只是没有借口罢了。
如果他去了，蚩丘就会询问是否支持他做教皇。
支持？
那他姜念雄就会失去任何插手教廷的权力。
不支持？
面对现在的蚩丘，这么做只会和金玉一样被赶出教廷来。
要去教廷救人，必须先有足够的底气，让蚩丘动不了他。可他又不能带车叶和军筠去，这两人都是蚩丘的晚辈，对上蚩丘除非姜念雄有足够的证据蚩丘是当初天使计划的幕后黑手，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说服他们与蚩丘敌对。
只有教廷由谁做教皇，对已经脱离教廷的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金玉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滚刀肉”一定要救，而且要在蚩丘知道之前救出来，有了这个人，就有让游小绝回心转意的可能。
“……你们先回家去，之后我们再联系，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姜念雄打发走金玉三人，坐在轮椅上，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他必须借力，才能让蚩丘动不了他。
这个人必须不是教廷的人，却又有蚩丘不能直接赶出教廷的立场，同时还有蚩丘也不能忽视的力量。
综合这些来看，整个万人城，符合这个条件的只剩下一个人。
姜念雄神色一亮，终于重新露出了笑容。
……
（本卷完）
（大家可以猜一猜，这个人是谁？
提示：在杀圣篇就出过场，既有实力又有威望，而且是一个在命运篇出场过很多次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