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剧痛。
沉重。
窒息。
直到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无法做到，昏迷中的帝蓓蓓才本能的苏醒。
睁开眼的瞬间，帝蓓蓓就猛地张大了嘴巴。
正因这个举动，她险些丧命。
一个人呼吸困难时，应当张大嘴巴，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如果是在水中，则应该闭紧嘴，因为这样才能保证体内的空气不趁机溜走。
可是，帝蓓蓓睁开眼的瞬间，并没有感受到压迫，这里也不是水中。恰恰相反，面前到处都是岩石和土壤，尽管它们的位置有些诡异。
它们都漂浮在空中。
而就在张开嘴之后，帝蓓蓓理解了现状。
这里还是在帝界，只不过是在帝界的外围。
这个外围，指的并不是大陆的边缘，帝界剩余的土地早就不能称之为大陆了，而这里是比陆地边缘还要遥远的地方。
空间乱流的附近，空气稀薄，甚至连重力都难以维系的地方。
如果不是空气太过稀薄导致呼吸困难，或许她已经像远处的一些岩石一样，轻飘飘的进入了空间乱流，被其撕成碎片。
可是，即便理解了现状，帝蓓蓓在离开前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
那就是猛然吸入的大口稀薄且有着无数灰尘的空气。
是的，因为大量的岩石被空间乱流撕裂成糜粉，这里的空气不但稀薄，还含有大量的石灰。这一大口空气真的能要了她的命。
帝蓓蓓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肺快要炸开，痛苦使她奋力哀嚎，没几下甚至咳出了鲜血。
她不会医术，也知道就算是大夫也很难处理吸到肺里的大量鲜血。
在剧痛之中，帝蓓蓓艰难的瞬发空间平移让自己移动到了离空间乱流远一点的地方。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具体位置，如果不刻一座魔法阵返回村子，她甚至可能就此在帝界迷失。
可是，她现在哪里还有充沛的精神力再画一个魔法阵？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她，别说是魔法阵，就算是施法都无法做到，只能释放瞬发魔法。
齐南天……
救救我。
齐南天。
骑士守护誓约是单向的，骑士无法呼唤主人，更无法主动前往主人的身边。
帝蓓蓓有些后悔，为什么四年前没有跟着齐南天离开。
齐南天需要帝界的力量，她想留在这里，让这个在乱流中不断漂泊的帝界和人间界有最后的联系。只要有这份联系在，齐南天迟早拥有找到帝界的力量。
帝界的前身是罪界，是足以和创世神界匹敌的庞大世界，不是像人间界、神界、冥界这样的小世界可以媲美的。继承了帝界本源的齐南天，将成为另一个意义上的创世神。
齐南天，我可能没办法帮你继续守着这个地方了。
帝蓓蓓闭上眼睛，呼吸困难又伤到了肺部的她，才苏醒没有多久，便昏睡了过去。
而她身处的岩石，还在一点点向空间乱流逼近……
……
人间界。
“喂，你怎么忽然停下不走了？”
“我？”
齐南天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脚。
不知什么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走了？
问这个问题简直是自欺欺人。
当然是因为担心蓓蓓啊。
她最近已经数次不回应自己的呼唤，真的只是疲劳睡过去了吗？
那个女孩儿有多么爱逞强，自己是不知道吗？
一瞬间，齐南天想起了那个和帝蓓蓓签订的契约。
骑士守护誓约。
多亏了这个誓约，他才可以和帝蓓蓓聊天，也多亏了这个契约，帝蓓蓓可以让她的灵魂暂时附体在齐南天身上。
以往，都是齐南天让出身体，蓓蓓顺着契约过来。
那么可不可以，自己主动把帝蓓蓓召唤过来？
齐南天当然知道，用骑士守护誓约可以直接将帝蓓蓓拉到自己身边，可是如果这么做了，帝蓓蓓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当初那个女孩儿执拗的不跟他来人间界，一切不都是为了成全他吗？
可不可以，只是将灵魂拉过来，询问蓓蓓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南天紧皱眉头，既然帝蓓蓓可以顺着契约过来，他当然可以单方面将灵魂召唤过来。
可是……齐南天并不清楚只召唤灵魂的方法，他学过一点点空间魔法，但也仅仅是涉猎。对魔法的诸多原理一窍不通。
就算只召唤了灵魂过来，这样召唤过来的蓓蓓还能够回到她的身体吗？会不会从此只能像幽魂一样存在于此？
“你到底怎么了？”
“我……”
齐南天看向何成霞，她一幅关切的模样，可是告诉她又能怎么样？
而且，齐南天并不是很信任这个家伙——郝六总管被司空家抓走，多半是她的“功劳”。因此齐南天可不会忘了这个女人漂亮的外表下有着多么奸诈的本质。前有陷害郝六总管，后有背刺铁阎王，这个女人可信？
信她，还不如信玲珑号上女人顾玲珑。
想到顾玲珑和郝六，齐南天又想起了在玲珑号上的奇怪境遇。
那个只有他见过的，与拉斯特相关的幻境。
那艘船，可能与帝界——罪界有着联系，可这里是创世神界，为什么会和罪界有关系？
想到这里，齐南天像是抓住了什么，看向何成霞。
“……你……你为什么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何成霞缩了缩脖子，刚刚还脸色难看的齐南天忽然望着她两眼放光，哪怕齐南天是个少年，她也不禁有些心慌。
他不会嫌自己唠叨，打算武力驱逐吧？
顾玲珑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嗯？”
“我想见玲珑船长。”
“哎？你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吗？江连地拜托你的。”
“我现在有比那更重要的事。”
江连地不过是担心冥府，可是冥府毕竟是在迷幻森林，还是在魔龙族的地盘，它能出什么事？
可帝蓓蓓却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守在帝界，比起冥府她更容易有危险！
“我……我现在见不到她。”
何晨霞别过头，噘起嘴：“她觉得我利用她对付自己的敌人，生气了。我好几次向她道歉，她都不理不睬。”
“果然是你陷害了郝总管！简直是无耻之极！”
“哇！有没有搞错？我们立场不一样，做什么都不为过吧？”
“你也是澜云帝国人！为什么为魔痕效力？”
“养育之恩大于天！我能怎么办？如果没有义父，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贫民窟了！澜云帝国管过我吗？现在跟我谈我是澜云人，扯淡！”
何成霞显然也生气了，这才明白齐南天为什么一直不给她好脸色。
敢情是记着郝六的事呢！
可何成霞不知道的是，齐南天瞧不上她的何止是玲珑号上发生过的事？
齐南天已经知道自己的父母正是被魔痕帝国杀死的“空月双骑”，帮助过“三人行”多次，教会了江连地许多技能的燕雨蝶他都看不对头，何况这个通敌叛国的女杀手？
江连地受到江富民的熏陶，最看重的是仁义。
可齐南天不是。
江连地是一个侠客，但齐南天更向往的是军人。
像素未谋面的父母一样的军人。
因此他最看重的不是义，在此之前，还要加上一个“忠”字。
仁义与忠义，仅仅改变一个字，其中的意思千差万别。
“你这种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齐南天冷笑一声，撇撇嘴：“何大哥和你一样生在何家，他为什么没有为魔痕帝国卖命？”
“……”
“而且我听说，何大哥的母亲也是你杀的。”
“……我对不起他，所以我想向他道歉。”
“我不觉得何大哥需要你的道歉，何大哥需要的东西，他一定会自己拿回来。我现在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办法找到顾玲珑。”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短时间真的联系不上她，要等她气消还不知道得多久。但是顾玲珑能帮你的，我觉得我也可以。你是想用她的身份做什么的话，我可以变妆成她的模样，我的易容本领你可能没见过，但绝不是……”
“我不要她的身份，我要问她几件事。”
“那你也可以问我，她的事我几乎都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罪界？”
“……”
何成霞忽然愣住，齐南天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你是知道的。”
罪界的事情只有当初澜云大赛的相关人员知晓，因为这个情报是帝蓓蓓告诉他们的，人间界的人能够知道第七界的名字叫帝界已经是学识相当渊博了。
可何成霞一个出身贫民窟的女贼居然会知道罪界？
“这个嘛，罪界是一个已经毁灭的世界，你问它做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齐南天的问题令何成霞沉默了，半晌，她才摇摇头：“不行，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为什么。”
“如果回答了你，玲珑估计真的会和我绝交了。”
“她不是已经和你绝交了吗。”
“怎么可能，她心肠那么软。如果她真的和我绝交了，就不会不把我供出去，而是让郝六去顶罪了——她明明知道郝六是被我陷害的。”
“果然，只要找到顾玲珑，就能得到情报是吧。”
齐南天点点头，脚步一转，向南方行去。
“等一下！你想去哪里？”
“玲珑号。上面既然发生了命案，短时间不会出航吧？我现在去应该还可以找到。”
“哇！你怎么这么倔！都说了！玲珑现在不见我！”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跟着去不就得了。”
“这……”
何成兴彻底呆住了，如果齐南天就这么去见顾玲珑，再跟顾玲珑说起她是何家的杀手，更是魔痕帝国的奸细。
顾玲珑再不和她绝交就怪了！
“停停停！我告诉你！我全部告诉你！”
……
（啊，一点一点回想起以前的伏笔好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