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青草,和煦的微风。
不对,今天的风不是很大吗?
我环顾四周,对现状感到疑惑。
难道是风停了?
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下意识的看看右手,掌心空空如也,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错觉吧?
我顺着风前行,不知道自己是要去何处。
只是今天月色宜人,的确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可是,为什么我的腿如此酸痛?
蹲下来摸了摸双腿,似乎我刚刚经历过一场奔跑。
奔跑?
我为什么奔跑?
啊!我想起来了。
我要去救人啊!
我跑糊涂了吗?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强忍着疼痛,继续奔跑。
我要去救一个女人,她和我立场敌对,却想要纠正我错误的人生。
或许她太天真,或许她应该受到教训。
但绝不应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遇害。
前方,是两个年纪很大的老者,他们似乎在聊些什么,但我不想搭理他们。
我很清楚该去哪里救那个女人,数里之外,有一个村子,那是一个完全虚假的村子。
这个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不起来,但是只要到那里,一定能救出那个女人。
我跑啊跑。
几乎快跑断了这条腿。
深夜是禁止出城的,如果不是老朋友的帮忙,我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出城来。可是这个时候我很难搞到马匹,只能徒步奔跑。
我的身体素质很不错,但如此长距离的奔跑实在不是身体素质好就可以胜任的。
我累了。
我真的累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知道她的调查会面临重重险阻,那个女人知道如果她输了就会给一个人渣做老婆。
可是她从来没说过哪怕一句放弃。
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开口说放弃?
大腿抽了筋,我简单的做了处理,正打算继续前进。
可是我看到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在向自己走来。
“那是……牧如意?”
她逃出来了?
走路踉踉跄跄,一定是和我一样,跑了太久的缘故。
得快去接应才行!
我大步上前,牧如意看到我的瞬间也面露喜色,仿佛看到了救星。
我能救下这个女人。
我滚刀肉,一定能救下这个女人!不管她做不做我老婆!
我知道,如果救下她,这个赌约就是我输了。
因为从幕后黑手巢穴逃出的她,一定掌握了相当充足的证据吧。
可是,我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怎么能……
看着她,是在我面前?
……
可是,我真的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
死在了我的怀中。
她早就重伤了,腿脚上到处是摔伤,最严重的,是后心被刺穿的一个窟窿。
留下了没有洞穿的窟窿,却没有留下凶器,要么是杀她的人已经拔出了武器,要么就是魔法。
那浓浓的光元素波动,告诉了我真相。
真正让我看清凶手身份的,是在我抱住她之前,追魂夺命般追来的光剑。
光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几乎要通过她的身躯,再伤到我。
可是她没有,在被刺中的时候,她就停下了。
“混账!!!!”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疯狂的声音,以及数人的打斗声,可是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在这个女人,以及刺穿她身体的光剑上了。
我认识这光剑。
在万人城生活过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这柄剑有印象。
审判之剑。
果然是教廷。
她猜对了,也找到了。
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倒下了,我只能伸出手,接下她的身躯。
“滚……滚……”
“我来晚了!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是想叫出我的名字,还是大骂我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但是我已经只能道歉了。
我不会魔法,我怎么做才能救她?
洞穿胸口的伤,就算会魔法就能救得了吗?
她已经死定了,谁也救不下来。
“滚刀……肉……”
“我在!我在这里!”
“这个……拿着……”
她将一柄匕首,稳稳的塞进了我的手中。
我拿住那匕首,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我……我输了。”
“你赢了!你没有输!输了的是我!”
“可……可惜,我们的……赌约……我没办法兑现了。这个……就当做对你的补偿吧。”
那匕首没有开锋,可或许是我握的太紧,匕首竟被血所浸满。
“足够了!臭娘们,我跟你担保!只要你别死,不用管它什么赌约!别死啊!”
“那怎么……行,身为警卫司人……当以身作则……当言而有信……”
“……”
我说不出话,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看不清她的模样,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不知为何被白光照耀的模糊。
那可恶的审判之剑!
我愤怒的抓住了审判之剑,可审判之剑却因施法者的死亡而渐渐消散。
远处的打斗似乎有了结果,一个持刀的男子,正一步步向此处走来。
是杀手吧。
是追杀的杀手吧。
我想要站起身,与那杀手决一死战,却被她抓住了手。
“其实……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
“……我知道。”
“可……可惜了……姐姐……”
抛下最后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她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她死了。
草率的死去了,除了我手中的匕首,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只是抱着她,久久不言。
即便那杀手靠近,收起了他的刀。
“我来晚了。”
“……你也是来杀她的吗!?”
“我只是受她雇佣的保镖。”
“保镖?那你在做什么!你到底都保护了些什么!”
我愤怒的站起身,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我用出了全力,那杀手完全没有动摇,却也因此被打的口鼻出血。
于是我知道了,或许我用上全力,也不及对方一成实力。
我只是好恨。
好恨自己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好恨这个牧如意所说的大侠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她。
我和这个保护不了的保镖,有什么区别?
“我遇到了光明教廷强者的阻拦,所以才……”
“谁!是谁!”
“司空情。”
“司空情!?”
我知道这个人,是光明教廷非常老牌的人物。
大主教,司空情。
然后我想了起来,路上遇到的两个老者,其中之一就是司空情!
我抱起她的尸身,想要返回万人城找司空情算账。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摔倒在地。
杀手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你的腿撑不住了。”
“不用你管!”
我无能的咆哮,却发现自己连抱着牧如意站起来都做不到。
太弱了。
只是一介武夫,仗着管制的漏洞逍遥法外的我,原来只是个跳梁小丑。
难怪她看不上我。
难怪她眼中,我的所谓行侠仗义只不过是胡作非为。
“那个司空情,我也不是对手,你还是不要去送死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难道牧如意就这么白死了吗!”
“……”
“说话啊!”
“我会报这个仇的,不论是为了这姑娘,还是为了我自己。但绝不是现在,现在的我还太弱了。”
太弱了。
这个一人杀死许多教廷人物的杀手,说他太弱了。
如果他是弱小,我又该如何?
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吗?
“她似乎在调查什么事,你有头绪吗?”
调查?
对了……调查!
她没能调查完的真相,就由我继续下去!
我一定会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大侠……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把她的遗体,带回万人城,交给警卫司。”
“不能。”
“为什么!!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不能见万人城警卫司,原因不方便告诉你。而且我刚刚杀了很多教廷的人,现在不方便回万人城。”
“那你想怎么办!就这么把她抛尸荒野吗!”
“火化。”
“你说什么!”
“是这姑娘自己说的,如果她没能成功逃回来死去了,就把她火化。”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她说,如果她死了,她不希望因为她的关系,让警卫司和光明教廷成为不死不休的关系。警卫司没有证据证明是光明教廷动的手,而诬陷光明教廷的责任不是万人城警卫司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一地的光明教廷的人手,这审判之剑的元素残留,难道都不是证据吗!”
“那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我已经检查过了。光明教廷做的很干净。至于审判之剑的元素残留……现在还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够检测出杀死她的魔法具体是哪种。除了能判断出它是光属性魔法外别无用处,元素气息来自一个死人,根本就不能说明问题。”
“那伤口呢!伤口还不行吗!”
“不行。魔法造成的伤口,很容易就可以伪造。打造出完全相同的剑或许需要成熟的技巧,可释放出相似的魔法却轻而易举。就算不是光明教廷的人,释放出和审判之剑相似形状的元素剑并不困难。想凭这个扳倒教廷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的。”
五个大字仿佛沉重的榔头,一下又一下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跪在地上,望着根本看不到边际的草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牧如意。
你做出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到头来,就连你的尸体,都不足以成为证据?
那你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如果她的遗体没有回去,至少警卫司的同事们还可以抱有一丝希望。”
“呵呵。”
自欺欺人。
不。
我明白了。
牧如意,不一直都是个活在梦想中的女子吗?
她这样的人,会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让他人不为她担心,不是很正常的吗?
杀手摇摇头,轻叹一声,离去了,只留下我,跪在草地里,一言不发。
……
记忆渐渐模糊,只记得,自己离开前,用一把大火送走了她。
要调查出真相,掌握足够的证据。
这一切,绝不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混混能做到的。
我要往上爬。
如果说小人物不能改变局面,那就成为大人物。
修炼变强,以我的年纪已经太迟了,但是混出一官半职,现在还不算太晚。
因为我不是没有关系。
朋友说过,在他们那行,只要有关系,很轻松就可以爬的很高。
那我就要爬上去。
只要爬了上去,就一定。
一定可以。
如意,我的妻子。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