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走了许多人信仰之力的魔法阵。
要不要保留它，是姜念雄此刻犹豫不决的一件事。
留着它，就有机会将其逆运转。
但是那很可能需要以年为单位耳朵时间，当然，姜念雄并没有进行过相关研究，不能给出准确的判断。
或许等之后浮掠影回来，可以给出一个更明确的答案。
如果毁掉，就失去了逆运转的机会，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使用这个魔法阵了。
司空情今天的做法，会给光明教廷带来巨大的声誉冲击。
但是，按照任汗青的说法，司空情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自己变强。
姜念雄自然看得出来，司空情在顾及光明教廷的未来。
说好听点，他想一个人承担什么事。
如果是这样，司空情现在的所作所为多半是为了光明教廷。
这也正是姜念雄诧异的地方。
司空情如果真是为了教廷，那他就是在做一件即便极大的损害光明教廷的声誉，也必须这么做的事。
光明教廷有遇到那样的困难吧？
姜念雄来万人城已经有数日，据他所知，光明教廷除了有一点人手不足，还有什么迫切的难题吗？
废墟重建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就这些事，需要动用这个魔法阵？
“嗯……任大祭司，我问你一个问题。”
“何……事？”
任汗青显得十分虚弱，在姜念雄拒绝去澜云城求援之后，他显得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此刻的他，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如果这个魔法阵再发动一次，会怎样？”
“……再发动……一次？”
任汗青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意义吗？
人们的信仰之力已经被抽空了啊。
“我问您一个问题，一个人如果被抽干了精神力，会怎样？”
“识海枯竭……大概率会死。”
“被抽干了斗气呢？”
“所谓斗气，本就是人的精气，斗气被抽干，丹田会破裂，也会死。”
“问题就在这里啊……”
姜念雄摸着下巴道，“斗气被抽干会死，精神力被抽干会死。据他所知，现在的三种修炼体系只有修真者失去了真气不会死亡，但那是因为修真者修炼的真气并不是来自自身，而是从天地之间吸收得来的外力。”
换言之，普通人是没有真气可被吸收的。
但是信仰之力不同，普通人也有精神力，也有斗气，只是他们不懂得如何使用而已。
人类本就有的力量，如果全部失去，会死。姜念雄至今为止给江连地传输斗气和精神力，也并非彻底的干涸。
既然如此，为什么被抽干了信仰之力的人没事呢？
“……稍等一下。”
姜念雄坐回轮椅上，缓缓来到任汗青的身前，皱起眉头。
姜念雄的不再信仰光明神，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信仰之力了。事实上姜念雄自己也不清楚，现在他信仰的是什么。
可是任汗青信仰的无疑还是光明神。
既然如此。
姜念雄想起了自己纳戒中的元素追踪仪。
这个东西，是可以追踪信仰之力的。
将元素追踪仪的探针搭在任汗青的身上，姜念雄清楚地看到追踪仪的水晶球上其中有几种颜色显现。
元素追踪仪的原理，是以某个元素为引，追踪该元素最浓郁的方向。
从任汗青身上感知到的元素，是任汗青自己的，因此追踪的结果只会指向他。
此刻显示在水晶球中的红色光点，以及少量的白色光点，应该大部分都只会指向任汗青才对。
直到姜念雄注意到一些颜色略有不同的光点。
那些光点呈乳白色，和光元素的洁白有些许的不同。
“该不会……”
姜念雄集中精神力，将乳白色光点选中，送入元素追踪仪的一个小小容器中。
紧接着，让他为之一振的事发生了。
元素追踪仪的指针，忽然偏转，没有继续指向任汗青自己，而是指向了……
城主府。
那是司空情现在的方向。
“信仰之力……”
这个魔法阵并没有抽干所有人的信仰之力。
现在这些人的症状，就和他当初把几乎全部的斗气、精神力给江连地时一模一样。
虚弱无比，却并不致死。
司空情在发动这个魔法阵时留了手，如果能抽走如此之多的信仰之力，没道理无法全部抽走。
原来是这样。
如此说来，这个魔法阵的确可以再次发动。
再发动一次的话……
姜念雄皱了皱眉。
现在万人城中的百姓会死。
但是，可以抽走司空情身上的信仰之力。
司空情抽走了大量的信仰之力，有了现在的力量，虽然姜念雄无法逆运转这个魔法阵，却可以将其正向运转。
魔法阵的效果，是将魔法阵笼罩范围内所有人的信仰之力抽走，汇聚到魔法阵启动者的身上。
没有道理不包括司空情自己，既然六阶强者可以轻易被抽走信仰之力，七阶也未必不行。
如此一来，阻止司空情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代价是，万人城所有信仰光明教廷的人的死亡。
因为姜念雄并没有本事，让这个魔法阵只选中司空情一人。
“任大祭司……我有一个帮你扭转局势的方法。”
“圣子殿下请讲！”
“将万人城现在所有昏迷的普通人运出城外，司空大主教正在与人交手，必然不会在乎平民们被转移。”
“然后呢？”
“然后，再一次发动这个魔法阵，将司空情身上的信仰之力抽走！”
姜念雄的话令任汗青眼神一亮。
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
而且如果是圣子在这里启动魔法阵，将直接得到强大的力量，虽然现在圣子只是个普通人，但这个法阵既然有让五阶的司空情突破到七阶的能力，让圣子殿下突破到五阶也不是难事吧？
想到这里，任汗青愈发激动，可当他想到另一件事后，神色又灰暗了下去。
“现在……万人城哪里有人手……将这么多人运出城……”
万人城的人大部分都是信仰光明教廷的，虽然有四年前“天使计划”的事，但拯救了大家的事光明圣子，虽然部分人的信仰为之动摇，却并没有彻底抛弃信仰。甚至还有些人因为圣子姜念雄信仰更加坚定。
因此，万人城中现在是什么模样，任汗青不用探查都知道。
“三人行的众人，都是不信仰光明教廷的，只不过还是有些少了……”
姜念雄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一个人。
浮掠影。
浮掠影不信教，硬要说他相信的是什么，或许是“科学”。
而且此刻浮掠影在城外，应该没有受到影响。
依靠他这个风属性天师，或许可以用魔法快速的将所有人转移出城。
只是，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巨大的难题。
姜念雄现在可没有精神力通知浮掠影，任汗青……
他这幅模样，通知自己可能已经是极限了。
先前浮掠影留下呼唤他的那个魔法，已经用掉了，姜念雄有些后悔没有让浮掠影再留下一个。
倒不是他忘记了，因为甘兴霸去通知了“三人行”其他人消息，姜念雄本以为很快就会回来。
没想到的是，这件大事发生的更快。
“眼下只能等着了吗……”
与其他摇着轮椅去找别人，不如等别人来找他。
姜念雄又看了一眼魔法阵，眉头轻皱。
既然这个魔法阵已经没用了，司空情为什么没有把它毁掉呢？
留着它，等有一天别人将其逆运转？
怎么可能。
是疏忽了，还是司空情认为既然短时间别人无法将其逆运转，就没有破坏的必要？
……
秽涤的魔法医馆。
秽涤夫妇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知。
衰弱无比的游小绝伏在床前，大汗淋漓。
万人城中，失去信仰之力影响最严重的的，不是那些普通人，而是一切力量都来自于信仰之力的她。
曾经，她因为澜云大陆的百姓对光明教廷信仰的动摇，从七阶掉落到六阶。
可是现在，她连一阶的力量都没有。
就和刚刚把精神力全部给江连地的姜念雄是一个状态。
痛苦。
疲惫。
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死去，却有最后的信仰之力维持着她没有就此倒下。
“原来……姜念雄这么多天一直都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游小绝大致明白，这或许和司空大主教的计划脱不开关系。
司空大主教说，她的存在是这个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只是为了，夺走她的这部分信仰之力？
她的信仰之力的确是整个人间界最多的，可是，会多到超过了万人城全城的人吗？
不会，因为她庞大的信仰之力，本就只是信徒们信仰之力中小小的一缕。千丝万缕汇聚在一起，才有了现在的她。
直到现在，司空大主教依旧没有告诉她，到底需要她做什么。
而且，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甚至于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大天使游小绝，没有了世人的信仰，便是一个废人。
而更让她担心的……
是病榻上不断冒汗的秽慧。
她满头大汗，不过是虚弱和痛苦所致。
可是秽慧……
本就生命垂危的她，现在又被夺走了大量的信仰之力。
她或许……活不过中午了。
快醒来啊，孩子。
至少你想见到我这个愿望，我一定为你达成。
游小绝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以大天使的身份去思考什么。
她现在只是单纯作为游小绝，希望面前的少女醒来。
然后她会告诉少女。
人的生命中，或许会经历诸多的痛苦。
有些痛苦，令人绝望。
有些痛苦，痛不欲生。
但是，即便如此。
依旧要找到活着的价值，不是为了痛苦的人生，而是为了自己。
所以，她想鼓励秽慧活下去——哪怕那几乎无法实现。
四年来，她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有着一身的信仰之力，她有着强大的力量。
与之相伴的，是复兴教廷的责任，是消灭黑暗教廷的使命。
但是失去了这一切的现在。
她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她不只是大天使。
她是游小绝。
是天使。
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