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夫人您呼唤我现身,会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想必您已经做好带着大军‘迷路’的准备了。”
“哼。”
燕人杰眯起眼睛,不知为何,来客的语气并不和善。
或许,是因为她不久前还打算对澜云帝国发起战争。
“你一直跟着我们?”
“准确来说,是一直跟着您。从您登录魔痕西码头的时候,我们的人手就发现了你,一直跟踪保护。”
“保护?”
“武侯大人的妻子,当然要保护,万一魔痕帝国有谁想不开,想为国争光谋害于您呢?”
来客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燕人杰神色更加凝重了。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你想说什么?”
“您身为武侯的妻子,自当以澜云帝国为重,如果说您是回乡探亲,我们这些外人自然不该管,但是探亲过后,您是不是也该考虑将来的事了?”
“你是指什么?”
“按理来说,您点燃了寻月香,我理应听听您想做什么。可是如果您已经站在了魔痕帝国那边,我还有什么理由帮您呢?”
“……”
让燕人杰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这个杀手居然会对她提出质疑。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杀手,就应该服从命令,既然她是被自己的香引来,又有什么资格提出质疑?
“我只是慕容家的一员,仅此而已。”
燕人杰背起双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此刻帐中只有她们二人,如果这个杀手想刺杀她,不会有任何人及时出现。尽管燕人杰自信,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动手,对于战斗已经太过生疏。
难不成她出现的真正目的,是刺杀自己?
“家主曾数次向族人谈起过武侯大人的贤内助,还曾言,如果燕人杰可以进入澜云军方,必然是运筹帷幄的帅才。如果不是身份有碍,或许她早就去找木帅提议了。现在您此刻忧郁的模样,可像真极了一名正在为战争的大局发愁的军师,可惜的是,是魔痕帝国的。”
“我是魔痕人。”
“但您是澜云帝国武侯的妻子。”
“我的父亲是魔痕之主。”
“但他已经死了,一个死去的燕枭,和一个或者的姜天,谁更重要难道不是显而易见?”
“你说什么!”
燕人杰秀发飞扬,顷刻之间,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利剑,却被那杀手轻易闪过,回过神来,那杀手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夫人,或者说燕大帅,您不是我的对手。”
“如果你再敢说刚才那样的话,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燕人杰转头看去,那杀手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无悲无喜,根本没有把她刚才的那一剑放在心上。
“如果我的话有所冒犯,还请海涵,我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对于他的死,我深表遗憾。”
“少在这里虚情假意,澜云帝国的人会为我父亲的去世感到遗憾?你们只会庆幸自己少了一个大敌!”
“这不是虚情假意,夫人。或许您不相信,我在魔痕帝国生活的时间,比澜云帝国要久的多。”
燕人杰眉毛一挑,并不怀疑这杀手的话。
看这杀手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五十岁,壮年已过,老年未至。
如果她二十多岁就来这边潜伏,在魔痕生活比澜云更久并不是虚言。
“对我来说,魔痕帝王燕枭,要比澜云帝王齐威要亲切的多。别的不说,就单单说燕枭这个名字,听到的就比齐威多百倍千倍。人和什么东西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所以我所说的遗憾,是真的感到遗憾。遗憾魔痕失去了一个明智的君主。”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我只问你一句,帮是不帮?”
“您已经表明立场,我为什么帮您?”
“那你为何来此,只是为了确认我的立场?”
“这只是原因之一,您的立场,又何必我现身询问?单凭您带大军意图攻击澜云,就足以让您上慕容世家的刺杀名单。”
“那你想做什么?杀我吗?”
“您是武侯的妻子,现在杀了您,名不正言不顺。就算要杀,也得在您确实的挑起战争之后。”
燕人杰眉头一皱这个杀手比她所知道的服从命令的杀手公会的杀手差出太多了。不听她的指挥,质疑她的立场也就罢了,似乎她太过有主见了?
“你不是一名普通的杀手。你的修为很高,虽然不到六阶,但也有五阶巅峰。你的年龄很大,按理来说像你这样高龄的杀手并不适合在对你们来说是敌营的魔痕潜伏。据我所知,慕容世家年纪大,修为高的都是负责暗杀;年纪轻,修为浅薄的才负责情报工作。”
“您说的不错,看来在武侯大人身边这些年,您没有白呆。”
“你是‘四枯荣’之一,秋我虽没见过却听说过是一个老头子,冬的身份我略有耳闻——你是春还是夏!”
“……”
杀手依旧面无表情:“您为什么会认为,我就是‘四枯荣’之一呢?”
“四枯荣直接听慕容茜调遣,你丝毫不理会我点燃的所谓‘寻月香’,这便是根据。”
“但凡是个热爱家族,热爱祖国的慕容家子弟,都不会听一个想挑起战争的战争狂人的命令。”
“你的修为很高,实力不俗。”
“慕容世家人才辈出,实力并不是进入‘四枯荣’的唯一标准。”
“四季有更迭,一岁一枯荣。慕容世家的‘四枯荣’由来已久,比起杀手公会这样的新兴势力,从有慕容世家起,‘四枯荣’就存在了,为了保障家族的延续不出问题,‘四枯荣’从来都不会选在同一代人中,哪怕那一代人的人才再多也不会。秋是个老人,冬和慕容茜同辈,而你的年龄,恰好和他们都不相同!”
“就凭这个?”
“如果以上任何一条不足以说明你的身份,这些加起来,就足以证明你是‘四枯荣’之一!”
杀手笑了,笑的很随和,轻笑声入耳,之前两人中紧张的氛围竟然瞬间化为乌有。
“不愧是夫人,看起来,家主对您的称赞并不是溜须拍马。”
“……你在试探我。”
“我在魔痕呆的时间太久了,就算是现家主,我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对武侯和您就更加不了解了。如果不弄清楚您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又怎知,该如何与您相处?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
“你不在乎我的立场了?”
“寻月香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既然家主把这东西交给武侯,武侯又把它交给您,我自然是听您的号令。”
“……”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燕人杰有些难以适应,她收起长剑,努力摁了摁太阳穴,才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四枯荣之春——慕容寻春。”
“慕容寻春……”
燕人杰怎么都想不到,前来与自己接洽的,居然会是“四枯荣”之一。
燕人杰相信她的话,因为春和夏的情报她虽然没有,但也能大致推算出,春和夏有一位年近半百,有一位芳华正茂。
“夫人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演一出戏。”
“戏?”
“对,我想你找一个杀手,假冒魔痕的士兵传递军情,然后我会揭穿那个杀手并率人追杀——当然,我会暗中将其放走。这些不过是为了给魔痕帝国一个交代。”
“看起来,冲动过后,现在您已经后悔了。武侯果然没有看错人。”
“……”
燕人杰沉默了,一为不解,二为愧疚。
不解,是因为慕容寻春既然一直跟着她,为什么会不知道她撤军的真正原因。
愧疚,是因为她会放弃并不是因为后悔,而是燕雨蝶确实的说动了她。
她不是为澜云帝国考虑,而是为自己一家人考虑。
为她,为姜天,为江连地。
仿佛是看出了燕人杰的疑惑,慕容寻春笑道:“白天您与燕雨蝶见面,我特意选择了远离。我如果跟的太近,会被那孩子发现的。”
“哦?”
“虽然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师承和人,但是她会在澜云上学,后来又被魔痕帝国转移,便足以说明她和杀手公会脱不开关系。她并不只是魔痕之剑的女儿,还是某位杀圣的传人——我说的不错吧?”
“……”
燕人杰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并不应该回答。
“……看起来,夫人对自身的立场依旧犹豫不决。”
慕容寻春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说她也罢,说说您的计划吧。这个计划宜早不宜迟,与其我再去找人,不如就由我来扮演这个替罪羊吧。”
“你?”
“怎么,堂堂‘四枯荣’,做一个假传军情挑起两国战争的卧底,不够格吗?”
燕人杰愣住,继而瞪大了眼睛。
难怪她如此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就算夫人不说,在看到您打算撤军之后,我也打算和您聊一聊的。如果让武侯的妻子在这边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我的罪过。
慕容寻春摆摆手,转身离去:“过几天我会换身行头来传递军情的。只不过我希望你转告那个在暗处偷听的小家伙……”
“嗯?”
“前几天,我们的人注意到一个码头有四个人连夜乘船离开,那四个人中有我们的重点盯梢对象。如果我们猜的不错,他们应该都是杀圣。”
“……”
“的确,杀手公会的眼线遍布澜云,慕容世家大部分人都限于家族式管理只能在澜云进行防守。但是也不要以为,我们只会偏安一隅之地。擅攻者,未必擅守。擅守者,未必不攻。既然有四名杀圣离开了魔痕,算上本来就在澜云的,魔痕帝国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空虚。因此我希望您转告那个小姑娘……”
“做事,不要太出格。她也是在我们暗杀名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