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浮掠影让开了路,蚩丘点点头走上前,却忽然拍了拍浮掠影的肩。
蚩丘忽然的动作吓了浮掠影一条,不过发觉蚩丘没有恶意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坦白说,这个距离,浮掠影可没有应付一个剑客的底气。
“今天你给我这个面子,浮会长,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对,忠告。”
“什么忠告。”
“如果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务必在两年以内——不,一年半之内,把它做完。”
“哦?为何?”
“因为你的时间不长了。”
“……”
浮掠影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气的脸红脖子粗。
“你什么意思!咒我早死!?”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可以看到你的未来,如果你相信我,就听我一句劝。”
“……那是什么?天机术吗?”
“不是。”
“那你怎么敢这么说?”
“只是一种,类似直觉的预感而已。”
“荒谬。”
浮掠影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来,转过头。
“我的夙愿……老夫的夙愿,就是完成所有的研究,但是老夫的研究,岂是一年半载可以全部完成的?”
“那就选最重要的一项。”
“最重要的……蚩丘,你的弟子红云,有关于时灵妖的线索,你知道些什么吗?”
“时灵妖?那是什么?”
“看来你不知道,那你就帮不了我。”
浮掠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你的时间不多,我答应过姜念雄,你来了会告诉他,所以,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传音给他。”
“足够了。”
……
万人城,城主府。
战斗远没有结束,摆在众杀圣面前的大山,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黄泉路轻伤,真假两个景王胜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也是双臂皆废。
更重要的是,一名断了刀的刀客,和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区别。
不是所有刀客,都能像涯葬天那样,以断刀成刀道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司空情废了左臂,却也仅仅是非惯用手。
而现在还能与司空情一战的,仅剩下已经受伤的黄泉路,以及还算全身的彼岸花。
其余人,除了在战场正下方的景王胜,都在厅堂中,观望者战局的发展。
此时此刻,生死簿才来得及回答姜念雄的问题。
“您便是命运之子姜念雄吧,您刚才说,黄泉路就是颍相,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哦?”
“黄泉路与颍相曾多次共同出现,气息更是截然不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气息是可以骗人的,尤其是像黄泉路先生这样的魔法大师。尤其是只有黄泉路才懂得的元素同调。或许,黄泉路的气息和颍泉并不相同,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
姜念雄自信的笑着,望着空中的黄泉路。
只要随便找一个普通人的气息,然后将自身气息与其同调,一个与颍泉气息不同的伪装用身份就出现了。
“不,你猜错了。或许黄泉路可以凭借你所说的元素同调来假扮颍相,但是颍相此刻身处魔痕大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再次反驳了他的,却是烸轮回。
“没错,事实上我们来到澜云大陆之前,颍相曾找过我们,交代了很多事。”
步生死也如此道,却令姜念雄愣了愣神。
总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他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判断。
错判了游小绝的状态。
错判了令狐娇的反应。
错判了谢天机的身份。
错判了蚩丘和司空情谁才是诱饵。
隐牢那边,浮掠影迟迟没有给来消息,妙云仙和伊灵也只能按兵不动等他的通知。
这边又是如此,明明做出了黄泉路就是颍泉的判断,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驳。
这些杀圣没必要对他隐瞒,因为他是不能偏帮澜云帝国的,这是命运之轮的制衡,如果他站在了澜云一边,就会让江连地与他产生裂痕,继而引发齐南天对魔痕的憎恶,使命运之子出现内斗。
难道他又错了?
不,这不可能。
蚩丘一定会去隐牢,只不过他可能还没有赶到。
而黄泉路,也一定……
并没有见过颍泉的姜念雄,此时也只能死死的盯着空中,观察战斗的动向。
失去了一臂,司空情显得比之前更加谨慎了。
他手持银剑,眯起眼睛,而华彼岸和黄泉路,却默契的一个向上,一个向下飞去。
就如同之前四人包夹一样,他们很清楚,如果聚在一起,只会被司空情一次性消灭。他们到现在为止,依然有着人数的略微优势。
也是唯一的优势。
“跳梁小丑们,真是难缠。”
司空情冷哼一声,这些前来对付教廷的杀手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有这股力量,只凭现在的教廷绝对无力抵抗。
他此刻愈发庆幸,让蚩丘和苗轲帮助他游走澜云各处,激活了“伪神之阵”。
可惜的是,苗轲没机会看到今天的局面了。
好在蚩丘还在,此时的蚩丘,应该正守在隐牢,驱逐了可能再次启动“伪神之阵”的人。
司空情不希望任何人再次启动那个大阵,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启动这个大阵,万人城乃至其他布有伪神之阵的城市,将会出现大量伤亡。
他并不吝惜自己的力量,可是他自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帮助光明教廷度过这次劫难。
待劫难过后,他自然会逆转大阵,将夺来的信仰之力悉数奉还。到时候天下人要杀要剐,他都任凭处置。
只要把这些人都解决了……
司空情没有发现,因为过于焦急,又或是因为战斗过于激烈,他的双眼已是一片血红。
……
“当然可以,从今天起,你也是光明教廷的一员了。”
老教皇拍了拍司空情的肩膀,对蚩丘和苗轲竖起了大拇指:“你们两个可真是找来了一个不错的人才。”
“是吧!蚩丘!我就说冕下只会高兴而不会骂我们擅做主张的!”
老教皇慈眉善目的捋了捋胡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司空小友,你是要加入骑士殿对吗?”
“没错。”
“那样的话我把你划分到苗轲麾下……”老教皇看了看苗轲,又看看司空情,前者两眼放光,后者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不!教皇……冕下,我还是去其他殿吧!我可不想当这个人的下属。”
“喂!晴空你什么意思!”
“我叫司空情!”
“我管你叫什么,你既然想做武者,体质又很一般,祭司殿你是没戏了,不管是牧师还是祭司你都做不了,不来我们骑士殿,你还能做什么?”
“我不会当主教?你所在的骑士殿来给我当保镖!”
“好家伙,《光明圣典》你一句话都不会,当个锤子主教。”
“我现在不会,就不能学吗?”司空情不屑的哼了声,对老教皇拱手道:“教皇,请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保证把什么《光明圣典》背的滚瓜烂熟!”
谁知旁边的苗轲却踢了他一脚:“叫冕下!还有行礼要半跪!你这是什么江湖礼节。”
可旁边的蚩丘却又轻轻捅了苗轲一胳膊:“你还有脸说别人,在冕下面前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呃……咳咳,冕下请原谅我无礼,这都是……在诺丁大陆那边呆久了,性子野了。”
“我看你本来就这样。”
司空情冷哼一声,苗轲正向老教皇请罪,除了瞪他两眼也做不了什么了。
“也好,司空小友,如果你能把《光明圣典》在短时间内背熟,说明你有作为传教者的潜力,我让其他主教带你见识见识传教的过程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以后你也是我光明教廷的主教之一。”
“谢教皇……啊不,谢冕下!”
……
“晴空!出来和我切磋切磋!”
“别吵!我在背书!”
……
“司空情!我师尊要传位置给我了!”
“恭喜恭喜,我忙着呢,到时候再祝贺吧!”
……
“喂!蚩丘有女朋友了!”
“关我什么事!我最近忙着去下一个地方传教。”
……
“司空,要不要和我去喝两盅?几个月没一起喝一顿了。”
“没空没空,我要闭关。”
……
“司空!我过些天准备把位置传给我。”
“哦。”
“……”
“等一等,你之前说什么?”
“我说我师尊要把位置传给我。”
“前一次说的。”
“我们一起喝两盅?”
“更早!”
“蚩丘有女朋友了?”
“岂有此理!去把他叫上!我们喝两盅,然后把你传位置的事详细说一说!”
……
那是他们最好的日子。
可惜一切都随时间逝去。
这个光明教廷,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
他一定要守住这里。
这里,有着他的全部。
司空家早已不需要他,但这里需要。
司空情至今都记得。
蚩丘和苗轲在离开之前,都希望他能够看好教廷。
并不是某个瞬间,他诞生了用一切保护光明教廷的念头。
是一天天。
一年年。
他在这里度过了他大半的人生,仅剩的小半,也是在司空家那段他想要割舍的过去。
魔道,司空情无法走到尽头,因为他没有天赋。
剑道,司空情亦难前行一步,叛离道木已成舟。
司空情明白,他不是因为某个惊天动地的契机毁灭的。
是时间,一点点磨平了他的斗志,磨平了他的一切。
但是,即便是这样无法前行的他,也有一件谁都无法否认的事。
他,是光明教廷保守派的领军人物。
光明教廷的红衣大主教。
司空情这辈子没做成过什么事。
三心剑圣中,他是最不出彩的那个。
就算在司空家,光芒也终被司空恨盖过。
但是一件事,他是成功的。
他是光明教廷的红衣大主教。
是在“天使计划”后,维持着教廷聚而不散的灵魂人物。
抛开三心剑圣的身份,抛开司空家族成员的身份。
他是光明教廷的一员!
“我愿为这光明,付出生命!”
未来,就在明天!
……
隐牢,遥望着浮掠影离开的方向,蚩丘的目光却并没有在看他。
那边,正是司空情与杀圣们大战的地点。身为六阶强者,蚩丘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惜的是。
他早就看到了。
看到了司空情的未来。
司空情,没有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