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骗子。”
“我不是骗子,你才是。”
“我骗了谁?”
“你骗了我,骗了司空情,骗了所有相信你的人。”
“这一切从一个杀人凶手口中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
“杀人?我们当初在诺丁大陆,杀的还少吗?”
“你真的把那些兽人当做人类吗?第一次杀人,还是自己的熟人,很不好受吧。”
“……”
“怎么?答不上来了?光明教皇——不,光明圣子,蚩丘!”
狂风,席卷在茫茫沙漠中,沙漠中的两名剑客相对而立,皆是怒目而视,剑气纵横。
“你都知道了。”
“你既然没有被附身,就说明老教皇失败了。但是脊骨除了特殊材料根本没有办法困住,而且老教皇是六阶而你当时只有五阶。蚩丘,你我不是什么究竟训练的杀手,就算给你机会,也未必能刺杀成功。可是你给红云传位后,却依旧获得生龙活虎——这说明你根本没有被脊骨附身!”
“看起来,那脊骨的秘密不少。”
“于是我仔细思考了你继位前后发生的事,终于想起来,在你继承光明教皇位置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圣女都没有再出现,直到选择新的光明圣女时,才带着花茶出现了。”
“……”
“于是我紧急调查了前光明圣女的去处,找到了已经离开教廷多年的她。可是我找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光明圣女,而是一个熟人——那正是我们当初在诺丁大陆救过的,来找你报恩的一个女人!因为光明圣女多年没有出现,本身体质又比较差,人们只以为是曾经那个圣女变老了,容貌气息这才有所变化。而且带着光明圣女出现的又是你——光明教皇!你带着一个冒牌儿货,选出了新的光明圣女,还骗过了光明教廷所有人!而当初老教皇选择的继承人根本就不是你!你还说自己不是骗子!”
“我从没有说过那是光明圣女,只是我带着她出现,你们就以为她是了。我也从没有说过老教皇选择了我,我只是穿上那身洁白的教袍出现,便得到了所有人的拥戴。”
“强词夺理!你怎么做得出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居然让她冒生命危险替你做这样的事!”
“我没有办法,如果光明圣女始终无法出现,你一定会提前发觉我有问题,选出新的光明圣女势在必行,我不得不这么做。”
“那她呢!你挟恩图报,算什么英雄!”
“……你杀了她?”
“杀了她!?有用吗?我先救她,又杀她,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谢谢。”
“哼!谢我,不如用你的命!”
“我以为你会因为那脊骨有所改变,看起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苗轲。”
“除了必须杀了你之外,我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那脊骨,真的就没有办法去掉吗?”
“失踪的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调查这种事?”
“现在是我在提问。”
“没有。”
“是没有,还是有,你不肯告诉我?”
“有区别吗?光明圣女,已经死在了你的手下。”
“……我能躲过那一劫,多亏了你。”
“我?”
“多亏了你因为担心师尊,找我商谈。”
“原来我才是一切的败笔,当真可笑!”
“可笑?”
蚩丘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但是我还是谢谢你。这么多年了,我只有你和司空情两个朋友,没有你,不会有今天的我。”
“你真是太能忍了,一直忍到自己到达六阶巅峰,才终于和我见面。”
“你追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能不隐忍。”
“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你该死。”
“或许我该死,但是在我死前,还得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你想杀了我,我也想杀了你。”
“你杀我,是为了我和最高祭司的脊骨,对吧。”
“果然,那边也被你截了胡。那么年轻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老祭司的胡我截不了,该荣那里,我还是做得到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红云是受了你的暗示,猜测到传承中有问题。可是他只是和黑暗教廷通了信,黑暗教廷就真的有能力在澜云帝国截杀一名六阶强者?那一场战斗,你也出了手!”
“不错,只不过红云不知道罢了。他只知道传承有问题,却不知道这个问题在哪里,因为你的人一直都盯着,我也不敢把真相告诉他。只要我不说,你就不会动他,也不会动司空情等人,没错吧。”
“拿回脊骨,他们都是光明教廷的栋梁!”
“你果然在打这个主意,那就来吧,看看你,有没有从我这里带走脊骨的本事。”
“少废话,出剑!”
苗轲亮出了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断罪者,对他来说,欺骗了教廷所有人,背叛了光明教廷的光明教皇,无疑是最大的罪人。
而蚩丘,拿出了一柄短玉剑。
那不是一柄应当用于战斗的剑,更不是他原本的配剑。
杀死光明圣女之后,这柄剑便被他一直保存在纳戒中,直到今天。
“苗轲,如果有人应当给当初的光明圣女,以及该荣、花茶偿命,那其中一定会有你。”
这便是今天,他用这柄剑的理由。
……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
花茶并没有被杀,红云只是设计废了她。
但这些放到今天都已经无关紧要。
蚩丘和苗轲的宿命一战,以两败俱伤告终。
苗轲死在了赶回万人城的路上,司空情死在了他梦想的道路上。
而他,蚩丘。
他将为这些年所有不该死的人,除去那些该死的人。
万人城,秽涤的医馆。
本已昏厥过去的游小绝,猛然睁开了眼睛。
并不是因为她的实力强大,此时的她,修为还不如刚刚入门的学徒。她连一阶都没有,如果以魔法师来类比,此时的她甚至还没有掌握拟态。
她的苏醒,是因为剧烈的痛苦。
人在受到剧烈的痛苦时,会昏厥过去保护自己。
可是在受到更剧烈的痛苦时,又会因痛苦而苏醒。
游小绝此刻就如同接受拷问的重犯,恨不得一死来解脱自身的痛苦。
可是此刻的她,根本做不到自杀。
司空情是无差别的抽取信仰之力。
而蚩丘要做的,是再次抽取所有对光明教廷信仰坚定之人的信仰之力。
如果说有人对光明教廷的信仰最坚定。
那无疑,是以其作为存在意义的大天使游小绝。
司空情抽取的不过是只会使人衰弱而不致死的量,可是蚩丘却毫不节制。
游小绝只感觉到,仿佛天空中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而她即将被拖入其中。
醒转过来的她,终于还是从记忆中找出了答案。
“伪神之阵……司空情原来是要启动它……”
光明教廷布置的这个阵法,当然存在于她的传承记忆中,尽管她不知道此时启动阵法的已经不是司空情,但也知道,司空情现在这么做,应该如他所说是为了教廷好。
可是……
太快了。
游小绝紧咬着牙关,摇晃着面前人事不知的少女。
秽慧。
她还在等待这个女孩儿醒来。
这个女孩儿的愿望,就是能够在临死前见到大天使游小绝。
游小绝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女孩儿醒来,她哪怕加速自己消亡的速度,也要张开自己的翅膀,告诉女孩儿未来还有光明。
啊,圣子殿下。
我找到了,您希望我找到的东西。
我有了自己想做的事,也发现了对我来说,比光明教廷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情感。
我是大天使,却不是木头人。
我也该拥有自己想做的事。
拜托了。
快醒来吧,孩子。
我快……
不行了……
此时此刻,万人城,澜云城,整个澜云大陆,处处都有光明教廷的人,因痛苦而忽然醒来。
原本几乎全城的人都昏死过去,此时醒来的,却大多是光明教廷的干部。
当然也包括了,任汗青、许空对这些人。不论是稳健派,还是激进派,都开始有许多人在痛苦的大叫苏醒之后,再次倒下。
可这一次倒下,他们却不会再醒来了。
这当然也影响到了澜云城中的莫尽欢,但比起那些,万人城中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焦点。
毫无征兆的死去。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感到可怕。
而见证了这些的浮掠影,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你果然没有撒谎。”
蚩丘的确没有再殃及到百姓,甚至连车叶、军筠这样曾经信仰过教廷的人,也躲过了一劫。
死伤固然惨重,但如果蚩丘跟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这就是值得的。
今天他们不死,以后的伤亡会更重。
想到这里,浮掠影才终于传音通知了姜念雄。
是的,时间到了。
蚩丘的修为节节攀升,他已经无法再留在这里。
再不离开,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站着走出去。
五阶巅峰的司空情,只是抽取了部分信仰之力,便到达了七阶巅峰。
那么本就在六阶的蚩丘又该如何?
蚩丘抽取的,可是司空情所有的信仰之力,以及其他对光明教廷信仰坚定之人的信仰之力!
七阶为神、八阶为尊、九阶为帝。
浮掠影很清楚,今天,人间界将出现万年来破天之日后第一位尊级强者!
三心剑圣将在今天成为历史,今后人们会记住的,只有他——剑尊蚩丘!
“你是一个罪人,蚩丘。”
“我明白。”
浮掠影一步步远去,阵心的蚩丘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你的确是一个好人。”
“谢谢。”
蚩丘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无比庞大的信仰之力向他奔涌而来。
直到一个极为显著的信仰之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游小绝。
大天使在万人城,而且她也在伪神之阵的抽取范畴,蚩丘当然知道。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游小绝的身边,还有一股微弱的信仰之力,也在源源不断的输送而来。
那是一个十多岁的孩童。
怎么会?
为什么一个这样的小孩儿,会有对光明教廷如此坚定的信仰?
当代光明圣子和光明圣女,明明都没有这样的信仰才对?
下意识的,蚩丘就想要停下“伪神之阵”。
不,不行。
滥杀无辜的觉悟不是早就有了吗?
杀一人,如果能救万人,那便是正确的。
光明教廷的根坏了,不只是坏在光明教皇、圣骑士长或是最高祭司。
为了拯救更多人,牺牲是必要的。
他不可能做到那么精确的控制“伪神之阵”,也不能再把信仰之力的下限太高。否则,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无用功。
“抱歉了,孩子。”
抱歉……
(本卷完)
(老人们的故事讲完了!
前菜上完,接下来是正餐!
第九十六卷——剑中之尊!依旧是圣者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