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都到了现在这一步,我依然没有等到敌人的出现,那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不是我只找到了狐狸却找不到老虎。恰恰相反,正因为是狐狸,才能活得比老虎更久。当我好不容易找到活着的狐狸时,老虎已经死了——死在和狐狸的争斗中。前圣骑士长苗轲的意外死亡,不足以证明这些吗?蚩丘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力量去对付什么人。发动‘伪神之阵’夺走这些人的信仰之力本身才是他的目的。试想一下,如果苗轲今天在万人城,一心帮助光明教廷传承下去的他会是什么下场?”
姜念雄的话,令众人陷入了深思。
命运之子一直在找他的敌人,可是这个敌人藏得太深太深,即便万人城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动乱,即便命运之子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状态,这个敌人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
要么,是敌人过于谨慎。
可是涯葬天对姜念雄的刺杀,以及铁阎王的种种举动,都让姜念雄意识到,命运之子的敌人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仅仅用谨慎来解释敌人的无动于衷,是解释不通的,如铁阎王一般狡诈之人,都选择了出手,司空情死了,蚩丘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却以离开自证。不管蚩丘是不是朋友,至少他不会是命运之子的敌人,否则他大可以选择直接动手。
那可是八阶,要是能再上一层,就是如同冥王、恶魔王一样的帝级强者了。他还需要顾虑?
而这样的司空情、蚩丘都不是老虎。
万人城还有什么配得上“老虎”这两个字?还有什么配做比他们可怕的敌人?
姜念雄能得出的答案,是没有。
既然如此,为什么命运之轮安排了这么多?
没有人可以比这样的蚩丘、司空情强大。
除非安排他们的原因,并不是敌人实力强大。
那会是什么?
隐藏太深?
如果是藏得太深的老狐狸,派再强的人来也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姜念雄想通了一切。
不是敌人太强。
也不是敌人藏得太深。
而是敌人太多。
整个万人城,所有对光明教廷信仰坚定的人,都是命运之子的敌人。
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命运之轮到现在为止的所有安排。
红云的“天使计划”,极大的削减了光明教廷的名望,让大部分人对光明教廷的信仰动摇或消失,筛选出了真正坚定的信徒,这是第一层。
安排涯葬天出现,截杀了对命运之子抱有敌意,被脊骨附身的苗轲,这是第二层。
司空情并没有对命运之子的敌意,可是他的信仰过于坚定,也是需要除去的目标。可因为他并不会对命运之子出手,所以命运之轮无法安排“救星”。
可是,命运之轮的手是看不见的。
它不能直接安排人袭击司空情,却可以蛊惑司空情对别人动手。
于是它安排了“十杀圣”的出现。这是第三层。
安排了那个光明教廷会在明天凌晨前毁灭的预言,这是第四层。
那个预言当然是真的,命运之轮无法撒谎,可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个关乎到一个如此庞大组织存亡的消息能通过天机门之口告诉当初的三人?
那位天机能不受到惩罚,就是因为得到了命运之轮的默许。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惩罚,天机门才敢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出去。
这是第五层。
蚩丘不可能在老友还存活的情况下,启动“伪神之阵”,一来这样会杀死自己的好友,二来司空情也不会坐视他杀害众多光明教廷同僚。可要没有漏网之鱼的除掉所有坚信光明教廷的人,唯有这一个方法。
因此,蚩丘才在苗轲死去、司空情准备好了一切后才赶到万人城,并且他要做的事乍一看和司空情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是第六层。
光明教廷会在明天凌晨前覆灭。
可覆灭它的,不是别人,正是蚩丘自己。也只有得到过具体日期的他、苗轲、司空情,才会如此准时的在万人城出现。
这是第七层。
姜念雄将自己的猜测,完整的讲述了出来。
听完一切的众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
打破了寂静的,是无法理解这一切的江连地。
“你说这些人是敌人,有什么证据。他们都是万人城的无辜百姓,即便有些教廷的人,也从未对我们表现出恶意。司空情可是获得了七阶巅峰的力量,他也没有动我一根毫毛。”
“江连地,不是所有的敌人,都会像被脊骨附身了那样,不顾一切代价对我们出手。”
“不会对我们出手的人,还叫敌人吗?”
江连地的这个问题,姜念雄也无法回答。
“这你该去问命运之轮,我只是总结了现在为止的所有线索而已。我也想知道,命运之轮对‘命运之子的敌人’的判定标准,究竟是什么。”
“……也许,只是你想多了,这次的事并没有命运之轮推动。”
“江连地,创世神界的人和事,都有命运之轮的推动,绝无例外。这里是命界,不是法界。”
命界和法界,这是只有了解罪界之事的他们才知道的词,整个创世神界,命运之轮都是绝对的主导,天地法则只能做到勉强干预而已。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为我们、为命运之子感到悲哀。”
“……”
姜念雄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江连地,你知不知道,加入光明教廷骑士殿时,每名骑士殿需要背诵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什么?背诵《光明圣典》?”
“骑士殿对《光明圣典》没有硬性要求,每名骑士不过是要在接受洗礼时,立下一句誓言罢了。”
“什么誓言。”
……
“我!苗轲在骑士长面前立誓!此生此世,将为光明拼尽全力!消灭光明的敌人!守护光明的信徒!听从光明的号令!愿为光明赴汤蹈火!”
“说得好!”
圣骑士长满意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笑眯眯的上前,见四下无人,便凑到圣骑士长耳边道:“师尊啊,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为什么今天突然让我又宣一次誓啊?”
“其实,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哦?什么任务?”
“圣子殿下决定外出历练了,按照传统,你负责当他的保镖。”
“哈?我?为什么不让我师弟去啊。”
“你师弟实力太弱,难以胜任。”
“什么嘛,圣子殿下我听说挺厉害的,哪里需要我保护,我觉得我去保护圣女殿下还差不多。”
“就知道你打这个主意。”
圣骑士长气急败坏的给了苗轲一个脑瓜崩儿,才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真是个笨蛋,就是因为圣女殿下修为太弱,根本不会出去历练才不需要保护。而且瞎子都看得出来,以后会成为光明教皇的是圣子殿下,我这是给你机会,你还不把握!”
苗轲委屈的摸了摸脑袋,只能点了点头,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才焦急道:“师尊,外出历练……那得多久啊?”
“我怎么知道,看圣子殿下心情了。”
“啊!那我不得急死?师尊,我会想你的。”
“老大不小了,你又不是我儿子,快给我滚蛋!”
被圣骑士长狠狠的踹出门,苗轲只能叹口气拍了拍灰,又在门外道:“那师尊!断罪者能不能让我带上?”
“想得美!万一被你丢在外面了,我怎么向冕下、怎么向光明神交代?”
“怎么会!我发誓!除非我死了,绝不会让断罪者落到别人手里!片刻也不离身!”
“你的话我当然相信,不过你现在还太弱了点,再磨练磨练,我才能放心给你。”
“切,小气鬼。断罪者都不鸟师尊你,都认我为主了,你还舍不得。”
“你再说!”
“我去找圣子殿下了!”
……
寂静的街道上,孤独的老人彳亍着。
他已经不用再拄着拐杖,可此时却觉得比之前更加步履维艰。
曾经的老朋友,一个个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的手上,有太多人的鲜血。
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第二次启动“伪神之阵”会有多少人死去,但他知道,必须得有人做这个恶人。
他也曾和司空情、苗轲一样,相信这个光明教廷。
因为它给了自己光明的理想,光明的野望。
发现它的根都坏掉,已经太迟了。
他已经无法挽回苗轲,也根本劝不动司空情。
人越老,就越固执。更不用说苗轲体内还有脊骨,司空情又只剩下光明教廷这唯一的牵挂。
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过于极端的道路。
可他也知道,除了这样的道路,他已经没得选择。
能够改变观念的人,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红云的“天使计划”吓走。
剩下的,都是一些无论怎么做,都坚信光明神福泽的信徒。
这是坚定,是善良。
更是愚昧。
无药可救,根深蒂固。
坏掉的根,只有彻底铲除,才不会祸害这片大地,污染其他无害的树苗。
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这个人间界,对光明教廷信仰坚定且还活着的,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因此,现在的他,可以放心的去做他一直都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去做的一件事。
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数十年没有见过的人。
一个,他亏欠了很久很久的人。
……
烟雨楼。
一名普通的侍女心烦意乱地守着昏迷不醒的牧醉花,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昏了过去,她尝试找别人帮忙,也尝试找大夫过来。可是走出门,烟雨楼乃至大街上的人全部横七竖八躺倒在地,就连附近的大夫都出了事,自身难保。
尽管只是一名侍女,但身为牧醉花的亲信,她一直都知道主人在做一件大事。
现在,万人城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的主人却陷入了昏睡。
她怎能不急?
“楼主,你快醒醒吧,出大事了……”
(等一等,我这么写,你们不会觉得蚩丘是来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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