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并不算大的海岛上,有一个小小的王国。有一天,国王和它的弟弟萨曼来到一片紧邻大海的草原,当它们休息时,海中间突然冒起一个黑色的水柱,一个女郎来到了它们身边,并告诉它们天下所有的妇女都是不可信赖、不可信任的。
国王和弟弟回国后,果然发现王后行为不端,它们杀死王后。从此,国王深深地厌恶妇女。它存心报复,每天娶一个女子来过一夜,次日便杀掉再娶,成为了一个暴君。年复一年,就这样持续了三个年头,它已经杀掉了一千多女子。
宰相的大女儿,对父亲说她要嫁给国王,她要试图拯救千千万万的女子。她进宫后每天晚上都给国王讲一个故事,但是她每晚只讲开头和中间,不讲结尾。她的故事是如此的精彩,国王为了听故事的结尾,就把杀她的日期延迟了一天又一天。就这样,每天讲一个故事,她的故事无穷无尽,却一个比一个精彩,一直讲到第一千零一夜,终于感动了国王。国王说:“以神的名义起誓,我决心不杀你了,你的故事让我感动。我将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永远保存。”
……
“妈妈,你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真的有人能讲那么多的故事?”
“当然是真的。”
“你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女子让那个国王杀?我们族群总共也才两个,就算人类多一点,也不会有一千多吧?”
“……”
“妈妈?”
“傻孩子,人类很多,比世上任何一种智慧生物都要多……”
“那是有多多呢?”
“多到你无法想象。”
“一万个?”
“不止。”
“十万个?”
“……或许,也不止。”
“哇!那得有多少人类啊!要是某天可以去看看该多好。”
“傻孩子,人类大多都在下界,这里几乎找不到的。”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也是有的?”
“妈妈也不知道,或许有吧。”
“……妈妈。”
“怎么了孩子?”
“我想出去看看,这里从来都没有谁能和我说话。妈妈你每天讲的都是重复的故事,我也想听听人类的故事,它们有那么多故事,我想……”
“不行!”
“……妈妈?”
幼小的孩子,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会有如此愤怒的一天。
它缩起脖子,只能在母亲的怀中瑟瑟发抖。
它怎么都没能想到,这个愿望,达成的会如此之快。也正是在愿望达成之后,它才真正知道,为什么母亲会那样的愤怒。
某天,它正在母亲的怀中入眠。
它睡得是那么香甜。
周遭的呼喊。
惨叫。
被温热的液体包裹,都没能让它醒来。
那是当然的,因为它根本不会醒来。
就和它的妈妈一样,除非受到攻击,否则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它们睡到自然醒。
那是血脉中留下来的本能,也是族群只剩下它们母子两个的理由。
但是,当它下次醒来的时候。两个,变成了一个。
妈妈去了哪里?
苏醒的它不明所以的转头张望,可是空空如也的黑色房间却什么都找不到。
只有淡淡的腥气,以及身上黏成一块块的皮毛令它难受。
这里不是它出生的森林,那一定就是外面。
它先是感到欣喜,可下个瞬间就为此感到害怕。
妈妈不见了。
那个每次醒来都会摸摸它的脑袋,带它进食,带它洗澡,讲同一个故事哄它睡觉的妈妈不见了。
湿漉漉黏糊糊的身体并没有让它理解发生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也无法令它想清楚这一切。
直到一个长着长角的奇怪家伙出现,并给它丢来了一块红色的东西。
它眨眨眼,不解的望着对方。
“看什么看!吃!”
“这是什么?”
“这是肉!还能是什么!”
“我不吃肉的。”
“哟吼?给你肉吃你还不乐意?”
对方显然对它的选择不满,抽出了细长的带着尖刺的绳索,狠狠的抽了它一下。
“啊——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教你老实点!”
“我……我妈妈在哪里!你是坏蛋!”
“你妈妈?”对方冷笑一声,指了指它面前的红色物体,“你妈已经变成和这块肉一样,切成几大块卖出去了!怎么样?你想不想也变成这样?”
“妈妈?变成这样?”
它害怕的看了眼地上的,被称作“肉”的红色物体,不敢相信自己的妈妈会变成这样。
但有一件事,它可以理解。
面前的这个家伙,和妈妈故事里的坏人,是一样的存在。
遇到坏人,掉头就跑——这是妈妈教给它的。
掉头就跑——却一步也跑不动。
它发现有奇怪的锁链,牢牢的锁住了它的腿。
它撕咬。
它挣扎。
可是却怎么都无法挣断锁链。
它哭了。
以前,不小心被藤蔓缠住的时候,只要放声大哭,过不了一会儿妈妈就会出现,帮助它逃出来。
它一如既往的哭。
可这一次,妈妈没有出现。
只是落在它身上的鞭子,不停的抽打。
它明白哭泣只会使落在它身上的鞭子更重时,已经是数天后的事了。
它记得,妈妈曾经这样告诉它。
如果有一天,妈妈怎么哭喊都没有出现。
那就不要再哭了,妈妈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大概需要多久呢?
妈妈回答它:一千零一。
一千零一夜?
不。
一千零一年。
于是,它不再哭了。
它相信妈妈会来救它。
就这样……
它渐渐长大。
渐渐理解了什么是死。
渐渐理解了妈妈去了哪里。
渐渐理解了面前的是一个恶魔,也是它现在的主人。
一个一千年。
两个一千年。
它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一千年。
它的修为水涨船高,已经成为半步尊级。
七阶为神,八阶为尊,九阶为帝。
可以说,帝阶之下,它已经是修为最高的存在。而它的主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
可是,它并不知道该怎么战斗。
它换了许多主人,不变的却是每个主人都不会杀了它,也不会放了它。只是每天给它吃好喝好,然后隔一段时间割它的肉。
听得多了,见的多了。
它知道了很多。
也知道,自己的族群,名为青木懒。
妈妈欺骗了它,让它学会自己生活。
只是妈妈也没想到,她不再的这一天,它也沦为阶下囚。
它甚至忘记了外面的丛林是什么模样,甚至忘记了叶子到底是什么颜色。
割肉的刀,是银色的。
自己的血,是红色的。
恶魔的牙齿,是白色的。
除此之外,它甚至没有见过光。
在生不如死,却只能活下去的时间里,它成为了世界上停留在半步尊级时间最长的生灵。
没有任何一个主人会给它机会突破。
也没有任何一个主人会让它死去。
青木懒不再想活下去。
它不再相信任何人,就像那个不相信所有女人的国王。
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只会想要尝一尝它的肉而已,没有谁在乎割肉时它有多疼,没有谁在乎笼子里的生活有多无趣。
睡觉。
它只能睡觉。
青木懒是最懒惰的族群。
而它,更是最懒惰的青木懒。
直到有一天。
它遇到了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那个女子。
它记得很清楚,故事中的女子叫山鲁佐德。
不过它遇到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恶魔。
名为撒旦。
……
那天之后,它的血不再是红色,它再也没见过割肉的刀。
它也有了名字,贝尔菲戈尔。
来到人间界后,它见到了许多母亲曾经说过的人类。
它们的确有着许多的故事。每次苏醒过来,它都会静静的听人类的交谈。
它们的城市非常热闹,不像孤零零的青木懒,也不像恶魔族的混乱不堪。
它们的故事非常精彩,命运之子,剑客,刀客,国王,公主……
它虽闭着眼睛,却有漫长的时间听它们的声音。他喜欢上了这里,并下定决心在这里安家。
可是,总有人不让他安分的长眠。
疼痛传来,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它知道,有人在伤害它。
撒旦曾经告诉过它,如果有人敢伤害它一分一毫。
必要对方百倍偿还!
于是,它醒了。
愤怒的国王,会杀死所有的人。
愤怒的贝尔菲戈尔,也不例外。
渺小的人啊。
是谁给你的勇气?
体态憨厚,却有着无比强大威压的青木懒,正这样注视着地上的坑洞,以及惊愕无比的两人。
腹部,青色的血液不断低落。
那是恶魔的血。
贝尔菲戈尔喜欢人类的故事。但是,它不会给任何伤害自己的人逃走的机会。
于是,它举起宽大的前脚掌,狠狠的砸了下去。
“姜天!”
“我知道!”
“砰——”
威势无比的一掌落在了空处,地面被砸的龟裂,可在坑中的人类却幸免于难——怎么可能。
这一刻,整个澜云城都像是遭遇了地震一般,剧烈的颤动了一瞬。
而正处于震中心的两个人类也不会好过,没有受伤是不可能的。
仓皇的人类向下逃窜,可伟大的贝尔菲戈尔怎么会坐视他们逃走?面前的坑洞仿佛投入石子的湖面般迅速愈合,可这样的小把戏在贝尔菲戈尔的面前只是儿科。
这个瞬间,整个屋子都变成了漆黑的“墨汁”,就连木地板也是如此。
房间“融化”了,并且还不断的腐蚀地面的泥土,刚刚才被泥土覆盖上的地面又出现了坑洞,以及还没来得及擦去口鼻鲜血的两人。
果然如此。
这两个人,并不是通过隧道入侵的这里,看上去刚才已经封住了地面,其实下面依旧是空的,只是一个狭窄的空间,他们跑不远。
“去死吧,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