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在吴焱整顿镇云军出发之前,有一支部队已经先行进发,并有一支轻步兵随行。在吴焱得到齐威允许之前,他便已经令人派遣这支部队进发。
毕竟,即便没有皇帝的兵符,他也能调动镇云军一半的兵力。
这支部队率属于镇云军,平日却不在镇云军大营。一来,这支部队过于笨重,若随大军而动,只会拖慢大军的速度。二来,这支部队相当脆弱却十分明显,若随大军前行,很容易变成优先被摧毁的目标。
因此,吴焱不会让这支部队跟随大军行动,而是先一步进发,即便他最终没能要到皇帝的兵符,大不了召回便是。
镇云军大军之中,众军集合完毕,吴焱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着精神饱满的将士们,校场鸦雀无声,只有吴焱的马蹄“噔噔”作响。
“我!吴焱!在场的诸位都认识我。镇云军自创立至今数百余载,帝国大小数十次战役,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们中有些人知道,我吴焱自参军至今,坐上这个位置,凭借的不是军功的累加,而是木帅直接指派!二十多年前,前镇西大将军木驰边兵败身死,同时镇云大将军解甲归田!本来,我是木帅指定的新一任大将军人选,但齐镇空挽回败局,镇守边缘山脉有功,得到了陛下的赏识。正好空出了两位大将军职位,于是我和齐镇空在澜云城木府进行了一场演习战,决定职位归属!”
吴焱用洪亮的声音,述说着自己的往事,镇云军的将士们也侧耳静听。
“那一战,我放水输了!于是表现优秀的他成了镇西大将军,被派往边关镇守,稍稍逊色的我成了镇云大将军,在澜云城坐享清福!”
吴焱此言一出,全场哄笑,这是镇云军第一次出征,可以说他们都是新兵。边关换防都是各大军自己的事,澜云帝国已经有太久没有发生需要镇云军支援的战事,正因如此,这第一次的出征他们才会格外紧张。
“但是,演习结束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以为那一次演习,会被派往边关的,会是表现差的那个!我以为陛下会给胜利者以优厚的待遇,因为镇西镇云的大将军本身就是同级!而当时的镇云军不论是待遇还是兵力都远胜于刚刚大败的镇西军!我吴焱想做的是去边关建功立业!我相信如果把镇西军给我,即便是那支已经只剩残兵败将的镇西军,给我十年,我也能让它恢复往日强盛!给我二十年,我也能像木驰边一样打下西部平原!”
原本哄笑不止的大军渐渐安静,这段往事即便是吴焱的亲军,也没有太多人知晓。
“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了,不论我多想去边关建功立业,但那一战不论我是输是赢,镇西大将军都不是我!因为齐镇空那小子得罪了南宫家,他老婆也是南宫家私奔的,如果我赢了,他会被‘发配边关’。如果我输了,他会被‘委以重任’。到头来,被内定了的不只是我,他也是一样!”
哄笑声再起,可吴焱却面色严肃:“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们不是一样吗!别告诉我你们参军,就只是为了龟缩在这澜云城外,既不建功立业,也不保家卫国,连城池的镇守都轮不到我们,只是被雪藏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野!?难道你们不是像我一样,明明有着一腔热血,却不论做什么都只能在这鬼地方天天演习!?”
吴焱的话,可谓是说到了全体将士的心坎儿里,不少人脸色涨红,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他们比任何一支军队的人都更加清楚。
“我知道,帝国是想养虎,所以历任镇云大将军都是年轻人来担任,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被调往边关,新人上马。我很不巧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新人,你们也是!”
“帝国是想保留我们的血气,不在战斗之中被鲜血和死亡消磨,因此每年都有大量的新鲜血液注人,每年还有大批人被调走,补充到其他四军,仿佛我们就是一个训练营!仿佛我们只是被圈养观赏的饿虎!仿佛我们镇云军不配参加任何战斗!仿佛我们只能给别人做做替补!这样的耻辱,难道你们接受吗!”
“不接受!!!”
“我也不接受!有一件事没有错。我们是训练营,整个澜云最优秀的将士,都是从我们这里发出!我们是被圈养的饿虎,正因是饿虎,才比其他老虎更加残暴!我们不是不配参加战斗,而是天下竟无需要我们的战斗!我们不是别人的替补,而是别人太没用,需要我们给他们擦屁股!”
将士们又一次笑了,这一次,却不再是一片哄笑,而是自信狂妄的大笑。
“今天,我们期盼已久的机会来了!在帝国内部扎根数百年的光明教廷,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相信大家也发现了,军中有一些同袍无故昏迷!他们都是光明教廷的信徒,这是光明教廷的阴谋!此刻,万人城已被光明教廷拿下!时不我待,其他军队都在镇守边关,镇澜军要守卫澜云城,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只有我们!”
“我知道,在场的诸位也有花语平原人,此战,为卫国之战!此战,为天选之战!此战,为正义之战!不管你们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还是为了建功立业,现在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有!!!”
“镇云军必胜!!!”
“镇云军必胜!!!!!”
“出发!”
震天的呼声,即便是在澜云城中,也能听到些许。
……
黄昏,澜云城皇宫。
正静饮美酒的皇帝齐威身边,一道白影悄然显现,躬身低语:“陛下,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何事?”
“早在今晨大军开拔之前,吴焱便已调动攻城器械,赶赴万人城!”
“攻城器械行动缓慢,提前调动也在情理之中。”
“可吴焱调兵之前,尚未得到您的准许。”
“……无妨,正如他所说,军情如火,他也是不想贻误战机。”
“可是,攻城器械并非今日凌晨调动,而是昨日便已出发。”
“昨日!?”
齐威舒缓的脸色突然怔住。
据龙逍遥所说,他们应是今日凌晨找到的大将军吴焱。
既然如此,吴焱何以在昨日便已调动军队?难不成他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万人城的变故?
“为何不早报!!”
“陛下,吴焱乃是趁夜调遣部队,且攻城器械并没有走官道,秘密的向南进发。南方乃是大片的平原,即便不走官道,也不会影响进军。若不是在今日点兵时攻城器械并未在场,我也不会命人调查攻城器械下落,更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布置。”
“荒唐!我们自己的军队走自己的领土去拿回自己的城池,有什么必要绕开官道!他是在迷惑朕吗?”
“还有一件事,陛下,刚刚收到了从万人城发来的一封加急信,是万人城城主牧东流派城主府高手于今晨发出的公信,写给武侯的。因武侯赋闲,这封信已在卑职手中。”
“今晨发出?”
联想到万人城今晨已经“陷落”,齐威顿觉不妙:“写了什么!?”
“陛下你还是自己看吧。”
白影将信递到了齐威手中,齐威连忙拆开了信件:
武侯大人亲启:
光明教廷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万人城警卫司牧无命已掌握大量证据,证明光明教廷近年来大肆储存军备,包括兵器、盔甲、魔法卷轴……
前光明教皇蚩丘于昨日回归,亲口承认其纵容红云执行“天使计划”的事。并且大动干戈,疑似为战争做准备。
请武侯大人速速率兵前来,讨伐教廷!
另:蚩丘实力极其强大,不仅拥有六阶巅峰的修为,还是一位老道的剑客,其剑道更是史无前例的帝王剑道。请武侯大人切勿懈怠,不可轻敌。务必带上足够的强援。然教廷敢于发动战争,必有强大的外力作为支持。镇云大将军吴焱,对帝国积怨已久,东流曾怀疑此人,但无任何证据。若武侯大人率援军至此,请慎重考虑人选。
令子姜念雄、江连地也在万人城,局势危急!
万人城之主:牧东流。
……
读完牧东流发来的信件,齐威脸色煞白,倒坐在龙椅之上。
“陛下……”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吴焱的大军行进到哪里了!”
“按时间算,一日行军,应能于今夜赶至万人城附近。”
“废物!牧东流这个误事的废物!这样的大事,为何今天才上报!万人城根本没有沦陷!吴焱向我保证说两日内破城,一定是要今晚攻城!怪不得他非要得到朕的兵符!他是要把整支镇云军窃走!这是谋反!谋反!”
齐威气的将信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可这显然不能化解他的愤怒:“木帅在哪里?快去请来!”
“陛下您这是要……?”
“镇云军被骗走,现在能够用来对付他的只有镇澜军了!难不成你要朕从边关抽兵回来!?时间上太慢!而且太过危险!”
“陛下,一旦真的让吴焱以较小的代价拿下了万人城,就算急调镇澜军,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攻下万人城,毕竟镇云军与镇澜军的体量相差无几,本就相互制衡。不如先平息怒火,从长计议。”
“万人城乃南北沟通之枢纽,地理位置何等关键!如果不尽快夺回,难道坐等着吴焱继续南下去偷袭镇南军?”
“陛下,万人城虽未南北之枢纽,却身处平原之上,可谓是一座孤城。况且即便吴焱真的谋反夺取了万人城,孤城之中的军队便是一支孤军,孤军奋战,难成大气。”
“……”
白影的一番话语,总算使齐威暂时压下了怒火。
只见齐威终于坐回龙椅,捡起了信才缓缓道:“那依你的意思?”
“卑职不过一介武夫,不如陛下将武侯、文候、木帅三人一齐召入宫中,商议具体的对策?”
“也好!你快安排下去,朕要马上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