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大雾，被四处喷射的鲜血染成了玫瑰般的红色。
蚩丘瞪着眼睛，不甘的倒下。
直到最后，那个无形的敌人也没有现身反击。
他的“不动——天下大同”挥出的感觉，依旧像是打在了空处。
这不可能。
对方毫无疑问就在这里。
即便摸不清具体的位置，只要用大范围的招式，让对方无处可躲，就能将其杀死。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打到。
这一剑并没有伤到任何人，除了攻城魔导炮，以及他自己。
他的这一剑，虽然没有将力量集中起来，但他毕竟已经是伪八阶的武者，魔导炮上那个水系防御禁咒并不能彻底挡住。
恸哭海波被摧毁了，但它被摧毁之前依旧发出了强大的反击。
那毕竟是一个六阶魔法禁咒。任何一个武者，都不可能允许同阶的魔法师在自己面前释放出一个禁咒，因为禁咒之所以为禁咒，就是因为它早已超出同阶魔法应有的规模。
恸哭海波的反击仅仅是无形的精神攻击，但蚩丘本就是纯粹的武者，本就不擅长应对精神攻击。
要不然为什么说，空属性武者是魔法师的天敌，而精神系魔法师是武者的天敌？
即便成为八阶之后蚩丘的精神力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也不可能安然挺过这次精神攻击。
但好在，那个暗中的敌人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现身攻击，因此他并没有与对方同归于尽。
蚩丘苦涩的笑了。
发出这一剑，本就是以同归于尽，拉对方陪葬的气势来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无形的敌人还可以选择不接招。
“你可真是个怪物……”
蚩丘擦去嘴角的溢血，环顾四周。
精神受创，本音只是识海的问题，很难对身体本身产生影响，可是他刚刚喷出了一口鲜血。
剑客舞剑，剑意是极其重要的。
这样强大的一剑却挥在空处，与魔法师的魔法被打断何其相似？
剑意反噬。
“称呼我为怪物的，你不是第一个。看起来，你并不能彻底掌控自己强大的力量，被自己的剑意伤到的剑客，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蚩丘冷笑着，回忆起了自己已经离去的老朋友。
他会受到剑意的反噬，正如那怪物说的一样，是因为没能彻底掌握自己的力量。
就像一个人挥舞大锤，如果没有东西被他击中，很容易因为挥舞幅度过大拉伤自己。
可这又是不能避免的，为了保证那一剑的必杀，蚩丘没有丝毫留手的余地。
“可惜了，你所谓的‘天下大同’，不会对我有丝毫的影响。你的剑道有些意思，令人想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能够完全躲避剑意与剑气的大范围攻击，这样的方法，我只听过一个。”
蚩丘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没错，有一点依旧是可以肯定的，对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不敢和他硬碰。
魔导炮上的陷阱禁咒已经被解除，尽管代价是他受了不轻的伤。
“哦？”
“空属性武者，虚空遁术。将全身融入虚空之中，就仿佛整个人脱离了我们身处的世界，除非直接撕裂空间，否则任何攻击都不可能伤到遁入虚空的空属性武者。你明明就在此地，却没有被刚才那一剑击中，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身法敏捷或实力强劲能解释的了。”
四周传来“啪”、“啪”的鼓掌声，蚩丘便明白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倒是有些眼力，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实话实说：你没有任何杀死我的机会，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现在转身离开，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到现在为止你已经用了三招，我可一次都没有还过手，你知道的，我想要打破你的罡气罩到底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
蚩丘没有回答，却用握剑的动作回应了这个问题。
他若离开，万人城生灵涂炭，或许连命运之子也凶多吉少。
他，是命运之轮安排来对付这个怪物的“救星”。
既然如此，一定有着什么杀死怪物的方法。
对方是一个可以隐去身形的空属性武者，真可谓是具备了隐身遁形的能力。蚩丘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哪个空属性武者能做到这样的隐身。
撕裂空间蚩丘并不是做不到，他甚至可以远距离将空间撕开。
可是，找不到对方的位置，他用这种方式去攻击只是白费力气。
而不用这种方式，寻常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打到这怪物。
六阶强者便可以撕开人间界的空间，七阶便能够隔空做到。
可哪怕是他这样的伪八阶武者，也不可能做到极大范围的空间撕裂。
若非如此，万年之前的“破天之日”，帝败天将人间界撕开一个大口，也不会被称之为传奇。
他似乎奈何不了这怪物了。如果有一位至少到达六阶的魔法师或修仙者，此人精通阵法，可以将这附近大片的空间给禁锢，倒是有机会多撕扯空间试试。
可现在，蚩丘能想到的办法只剩下了一个。
他没办法大范围的撕扯空间。
也没办法用一般的大范围招式击中那怪物。
那就只能放弃怪物，去攻击魔导炮。
此时此刻，魔导炮上的陷阱魔法阵已经被摧毁，想要将其摧毁有如探囊取物。
但蚩丘也清楚，就像那怪物所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出过手。
蚩丘还没有见过空属性武者出手，毕竟每一个先天灵体都可谓绝世之才，多少年没有出现过都不奇怪。
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光明教廷对先天空灵体的记载并不少。当然，那些基本都来自于神界。
想到那些记载，蚩丘心里有了些想法。
他转过头，看向魔导炮。
“你不出来，那我就毁了它。”
“毁了它，你便死。”
“死，便死吧。”
“啧啧，正是心怀大义的正道人士。”
“……你似乎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底什么才是你们口中的义？”
蚩丘愣了愣。
听起来，这怪物似乎对他抱有某种敌意，而这种敌意与他要破坏魔导炮无关？
“义之所在，天道使然。到底什么是义，人人心中有一杆秤，我说了不算。”
蚩丘给出了一个不算是回答的回答。
举起了剑。
“挥下这柄剑，你会死。”
“哼。”
蚩丘冷哼一声，直接动手。
背后，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蚩丘在等待的东西。
“不返——我入地狱！”
蚩丘怒喝一声，这一剑，竟没有刺向魔导炮，而是刺向了自己！
这一剑，乃是自杀之剑，却是济世剑道的奥义之剑。
自杀之剑，乃是以身济世。
从他眼中看到那绿色的血雾。
就是答案。
为什么，在三星剑圣之中，他是为首的那一个？
济世剑道，并不是适合征战的剑道。
但是，蚩丘却有着必杀一剑。
只要剑出，必定可以杀死想要除去的敌人。
天下皆苦，而天下之苦当有天下之苦的苦主。
这一剑从蚩丘领悟起，就是用来对付无论如何都无法击败的世界之敌的。
济世剑道，若是为了对付天下之敌，便是最强的剑道。
但是，天下之敌是谁？并非蚩丘可以决定。
正如蚩丘说的那样，人人心中有一杆秤，符合这杆秤的敌人，便可以作为这一剑的目标。
而这一剑，因为其是必杀之剑，有两个额外的使用条件。
一、便是目标要符合天下之敌的要求。
二、欲杀敌，先杀己。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仅仅是启动这一剑的先决条件。
蚩丘现在伪八阶的修为，若不是自己求死，即便是那怪物，也不可能先出手杀了他。
击破罡气罩？
蚩丘想走，谁也留不住。
怪物说的没错，这一剑出，他便会死。
即便魔导炮已经没了陷阱，蚩丘也不打算对魔导炮出手。
这个怪物，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在得知对方还是个空属性武者后，蚩丘更加确信了。
这已经是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对付的敌人。
这是会对命运之子产生威胁的敌人。
这是对正道、对义充满不屑的敌人。
毫无疑问的，天下之敌。
即便是济世剑道，也只能用这一招来杀敌。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是，在蚩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中，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哀叹。
“牵扯到法则与命运的招式吗，即便是在我数万年见过的剑客中，你也是最特别的了。”
就像蚩丘曾经对妙云仙说过的那样，人类与恶魔，只不过是一念之差。
此剑的原理，同时牵扯到了命运之轮与天地法则。
为什么这是必杀之剑？
因为这一剑，只要杀死自己，便是杀死了敌人。
若自身成为恶魔，杀死自己，就是杀死恶魔。
因此，只要蚩丘自身化为天下之敌，便与“天下之敌”的命格相连。
这也是为什么，要发动这一剑，先要确认目标为天下之敌，否则只有蚩丘自己，是没办法达成连接的。
一旦命格相连，他们的生命便连在了一起，比任何的契约、血脉都要坚实，他们的生命将紧紧通过命运之轮连接在一起。
杀了自己。
就是杀了天下之敌！
“你似乎，已经选择了接受这命运。”
“我的命运，就是和你同死。”
蚩丘冰冷的笑着。
直到最后。
这怪物也没有现身。
但蚩丘知道，那怪物，会和自己一同死去。
“可惜了，老剑客。我本以为，你的结局，会和我看到的结局不一样。”
“你……看到的结局。”
蚩丘的瞳孔不断收缩。
对方莫非，也有着预测未来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
如果对方并不是认识苗柯司空情，并不是认识自己的人，单纯只是预测了未来。
那他，一定也知道这一剑。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难道他不是……天下之敌？
“老剑客，你的目的很好，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天下的事。其实……我和之前来这附近探路的家伙一样。”
“只是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佣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