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城内。
浓雾弥漫，大雨倾盆。
如果看角落瑟瑟发抖的猫猫狗狗，以及安心吃草的马匹，谁也不会相信这浓雾竟然包含剧毒。
在江连地先把能动之人聚集起来的方针下，此时万人城仅存的残余战力以及汇聚于一个广场。
人数，比牧东流想象的还要少，大部分的非水系、风系魔法师都无法赶来，因为可移动结界本就是非常鸡肋的魔法，并没有多少人掌握。而且结界与武者的罡气不同，罡气只会将水雾和雨滴抵挡在外，空气还是正常出入的，可是结界一旦建立，就会连空气带水一同隔绝，这意味着魔法师布置的结界还得够大，否则根本没有可供一个人长时间呼吸的空气。
这也是为什么，浮掠影之前要将整个万人城包裹在结界之中，现在许多昏迷的平民都已经被聚集在一起，由守卫筑起的结界能够让里面那么多人呼吸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但现在牧东流已经没工夫处理这个问题，当剩余的战力聚集在一起之后，牧东流已经心头一凉。
此时聚集在广场的战斗人员，不足百人，其中八成都是三阶至四阶的武者，剩下两成基本都是水属性和风属性魔法师，五阶以上的高端战力倒是没什么损失。
“在结界被破那个瞬间，能够反应过来用新的结界自保的魔法师并不多，武者释放出罡气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魔法师……”
尽管牧东流没有见到那些人的尸体，但也清楚万人城还未战斗便已经死伤惨重。
就凭这些人，怎么对付外面的数千兽人佣兵？
此时的牧东流已经明白，攻打万人城的士兵都不是人类，而是可以在毒雾中自由行动的兽人，因此先前感知到的数万人很可能是用了什么障眼法，镇云军根本没有参战。
换言之，这场战斗，是灾难，也是个机会。因为大阵的无故关闭，而先前一炮并没有攻击阵基而是选择了摧毁城墙，现在护城大阵正在以极高的速度补充能量，只要能够找到大阵关闭的原因，重新开启大阵，外面的攻城军队将面临一个几近全新的护城大阵！
但一切的前提，是消灭这支已经从西门杀入的兽人队伍，同时找到大阵关闭的原因！
阵心那里浮掠影已经确认过了，没有其他人出现，阵心剑纹丝未动，牧东流已经拜托守护者调查原因，此时的他们，只需要安心备战即可！
“看起来，我们只能选择巷战了，这些兽人不了解万人城的街道布局，而且他们的人数其实没有想象那么多，我们这九十多人好好利用街巷一边刺杀一边撤退，也许能在他们杀到城中之前消灭他们。”
现在抵抗兽人的都是西城各处无法移动至此地的散兵游勇，可仅凭这些人能拖住这支佣兵多久？
“万人城其实有不少高端战力……可是我们一个都请不动。”
牧东流紧咬着牙关，十杀圣并没有表现出插手的意思，他可以理解十杀圣各个带伤，而且他们巴不得万人城沦陷，只要命运之子不出问题，万人城有多少的损失对魔痕帝国有百利而无一害，积极出手帮助的事“三人行”的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夜无痕出手，或许保护着平民的结界也没办法维持足够上千人呼吸的空气。这位年轻的精灵虽然做不到浮掠影那个程度，但是据他所说，帮里面的人撑过今晚不是问题。
牧东流紧咬着牙关，拿出通讯阵盘。
“你要和吴焱谈？”
“不！我再也不会相信那个卑鄙的混蛋！我是要把看守护城大阵能源配给处的守护者调过来！”
守护者们一直保护着大阵的能源供给，并且不断帮大阵替换魔晶石，因为牧东流一直觉得多几名五阶强者其实对战局没什么影响，可是现在的万人城可谓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大阵已破，在找到问题根源之前，他不能浪费这部分战力！
“车叶还没有醒吗？”
“没有，虽然他已经离开教廷，但是这次抽取信仰之力还是伤到了他，毕竟要想彻底抛弃自身的信仰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浮掠影摇摇头，他此时已经消耗过大，军筠也已经做不了什么。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名战力完好的六阶强者，都能帮上大忙啊！
就在此时，浮掠影忽然眉头一皱。
“我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事要告诉你——游小绝醒了。”
“谁？游小绝？”
牧东流瞪了瞪眼，并没有说什么。
浮掠影已经说过了，即便游小绝醒来，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现在还能供给游小绝信仰之力的，恐怕只有一个没有修为的姜念雄，以及刚刚复活的秽慧。
仅凭这两人，游小绝怕是连普通人的力气都没有。尽管游小绝的突然苏醒令牧东流感到奇怪，但他显然没工夫去管这些。
“浮会长，你先在这里抓紧时间恢复，我这里有恢复精神力的药物，现在我带着这近百人去和那些兽人巷战，您只要觉得自己有参战的力量，请迅速支援我们！”
牧东流将手中的一瓶丹药递给了浮掠影，浮掠影也不矫情，张口服下一颗。
“迷魂宗的丹药？”
“甘兴霸给我的，说可能会用得上。”
修仙四宗各个神秘无比，除了新兴的万剑宗，都是老牌势力，事实上就连浮掠影也没见过其他三宗的人。
牧东流带着人离开了，浮掠影一边恢复精神力，一边望着手中的丹药陷入沉思……
秽慧的家。
小慧惊喜的望着坐起身的大天使，兴高采烈：“大天使，您终于醒了！我要对您说句谢谢！”
尚在迷蒙中的游小绝，晃了晃胀的发痛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我怎么在这里……你是……那女孩儿……”
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游小绝这才想起来，她原本打算在这里陪一陪这少女，却不知为何如遭雷击，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游小绝想要站起来，却只觉得两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识海空空荡荡，丹田一贫如洗。
“我被人费了修为？”
她无比震惊的瞪大眼睛，可是丹田和识海都是完好的，不像被人袭击过。
不……不对。
她可以看得到。
自己失去了力量的根本原因，是淡泊的信仰之力。
万人城中的信仰之力不见了，除了两根极其纤细的线还连接着自己，其余的线都断掉了。
难道信徒们都死了？
此时，游小绝忽然想起，司空情教过他，如果用信仰之力找不到人，那就用精神力。
可是，现在的游小绝根本没有精神力。
当她试图去侦查些什么时，忽然发现，秽慧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你是……”
“好久不见，游小绝——不，大天使。我是那个帮你进城的士兵。”
“……滚刀肉？”
“你还记得我的外号，我很感谢。”
滚刀肉点了点头，没等游小绝说什么，秽慧却突然道：“天使姐姐！其实你能够醒来，多亏了这位大叔呢！是他说能让你醒来，我才放他进来的，不然我就算和他拼了也……”
滚刀肉伸出手阻止了秽慧继续说下去，只是平静的注视着游小绝。
拜游小绝所赐，自己被教廷的人抓起来，受尽酷刑。
但他知道，这不是游小绝的错。
“你让我醒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游小绝惊讶的提问，她已经检查过自己的状况，可以肯定的说，除非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涌入，否则她绝不可能醒来。可眼下信仰之力并没有变多，为什么她会莫名苏醒？
“你看一眼自己的翅膀，就会明白了。”
滚刀肉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伸手指了指游小绝的背后。
游小绝愣了愣，下意识的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翅膀一如既往的出现了，她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应该做不到这些才对。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翅膀和以往的一些不同。
翅膀的根部，变成了灰黑色。
游小绝没有见过灰黑色的天使之翼，天使的翅膀五花八门，有金色的，纯白的，乳白的，甚至有彩色的，可是唯独不会有灰黑色的，因为天使总是神圣的。
但是游小绝的确知道有一种灰黑色翅膀，不被天使一族承认的天使。
堕落天使。
与其说他们还是天使，不如说他们都是恶魔。
“不……这不可能……”
自己是大天使的孩子，虽然这具身体是人类的，但也是极其纯净的光属性体质。
自己不可能和堕天使有半点关系！
你力量的根源，来自于所有对光明神的信仰。可现在人间界已经没有了光明神的信仰，我想让你醒过来，就只有这个方法——只要维持你生命的不是光明信仰而是黑暗信仰，你自然就会苏醒。不仅如此，只要你愿意接受这份力量，你随时都能成为，那个不弱于你巅峰时期的大天使游小绝。不，应该是堕落大天使——游小绝。游小绝，人间界两大帝国虽然澜云帝国稍大一些，但是黑暗教廷在魔痕的根可比光明教廷在澜云深得多，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变回那个强大的自己。
“够了！你为什么可以把我变成恶魔！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给了你一点恶魔之血而已。”
滚刀肉咧嘴一笑，可这笑容却令游小绝寒毛倒竖。
恶魔。
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这个男人是一个恶魔？
不，现在的他的确是恶魔，但那仅仅是现在而已，游小绝无比确信，自己原本认识的那个滚刀肉一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你……你早就被恶魔赐予了恶魔之力，只是刚刚觉醒？”
“没错……就在我下定决心，屠杀了西城那些败类之后，我正式成为了一个恶魔。”
“滚刀肉”深吸一口气，用匕首隔开了手臂的皮肤，绿色的血不断流出，证明着他所说的一切。
在光明教廷受审时，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现在的你也是，游小绝——大天使。如果你不想，你永远都不会真正成为恶魔，你洁白的翅膀只要稍作修饰，没人会发现那一点点的灰色。但是游小绝，如果你一直这样，你所能得到的信仰之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你的身体。用不了几天，你将会沉眠，这一次你再也不会醒来。”
“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成为一个你这样的杀人恶魔！”
游小绝愤怒的想要攻击“滚刀肉”，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
她很失望。
对自己感到失望。
对面前的人感到失望。
她已经努力了。
按照光明圣子的指示，尝试拥有自己的情感。
她本以为，自己在人类中有了真正可以谈心的朋友。
可是，对方却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