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穿过了乌云，不只是院中的人，万人城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今天的星空。
啊，暴雨天的星空，比起往常更加美丽。
可惜的是，这不是任何一个兽人所认识的星空。
“这……不，这不可能……这里真的不是诺丁大陆？”
万人城一方的人能够认出这个低阶魔法，他们怎么会认不出？
狐人看向甘兴霸等人：“这里是你们的城？”
“不是我们的，是他们的。”甘兴霸说着指了指金美，“我也就是个佣兵而已。”
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狐人失神地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们这些人，在别人的土地上攻城略地？
难怪雇主自始至终没有现身。
难怪这些人类的抵抗意志如此顽强。
难怪城内的死尸全部都是人类，没有一个兽人！
“现在明白了吗？你们死有余辜。”
游小绝第三次举起了剑。
这一剑，会将此刻万人城中所有的兽人屠戮殆尽。既然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雇主是谁，那就没有留着的价值了，幕后黑手之后再找，现在该清理杂鱼了。
杀光他们，游小绝还要去破坏远方的魔导炮。
游小绝能够感知到，那里正有着重伤的蚩丘，而他也已经成为恶魔。
是谁将蚩丘重伤，游小绝不清楚，在她感知中那里并没有敌人——感知不到，恰恰证明这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就在游小绝将剑举起的瞬间，狐人立刻就意识到了她想要做什么。
见过了前两次挥剑，他哪还不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等一下！我还有话讲！”
狐人连忙开口阻止，甘兴霸却急了：“还愣着干什么，挥剑啊！”
游小绝为什么变成这样谁也不知道，蚩丘获得过比游小绝更强的力量，可是他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谁知道游小绝这边会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夜长梦多啊！
游小绝回头瞪了甘兴霸一眼。
“不要命令我。”
“咳……我的意思是，这狐人诡计多端，没必要听他废话。”
诡计多端？
游小绝摇了摇头。
处在审判者的角度，游小绝并没有着急除掉狐人的必要。恰恰相反，听到越多的信息，对寻找出幕后黑手也是有利的。
于是她暂停了动作，却没有放下剑，很显然，如果狐人说的信息她不满意，她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挥剑。
“那……那个，如果我说的情报有足够的价值，能不能放了我——不，放我们一马？”
狐人强忍着游小绝巨大的压迫力，竟没有直接说出情报，而是开始讨价还价。
“好家伙，他还敢谈条件，还留他做什么？杀了啊！”
甘兴霸两手一拍又看向游小绝，可游小绝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注视着狐人，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游小绝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可狐人也不敢拖下去了，连忙缓缓道：“事实上，我们在接到任务之后，是乘雇主的船登陆，然后穿越了一片森林，中途跨过一条大大河，最后穿过平原来到这里的。能够走这么远的路，我们当然是有一个带路人的。”
“带路人？森林？”
万人城众人都是一愣，此时连甘兴霸也不催游小绝了。
这狐人应该没有说谎，他们对澜云大陆的地形完全不了解，是如何准时在今夜到达的？如果没有一个带路的向导，即便他们有办法登陆，也绝不可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摸到万人城附近。
游小绝在心中回忆了一下澜云的地图，按照狐人的说法，他们应该是在澜云大陆南岸登陆，穿过森河再进入花语平原的。
迷幻森林非常大，即便是精灵族也不能说完全掌控在手中，因为精灵族人口其实不多。
换言之，只要是从南岸登陆沿着森林边缘走不深入森林，其实并不会遇到精灵。
可是，能够在迷幻森林走还不迷路的人，本就不多。“三人行”众人在森林里住了四年，每个人回到据点时还需要有精灵带路，更何况这些异乡来客？
给你们带路的，是什么人？
“让我想一想……一个男性，个子和他差不多高，但是没有他壮……当时我们以为是一个高等兽人，现在看来可能是一个人类。”
狐人指了指甘兴霸，甘兴霸愣了愣，在人类之中他怎么都算是人高马大了，但澜云帝国人那么多，能和他一样高的也绝不在少数。
仅凭这个特征，可没办法找到那个带路人。
“他把你们带到万人城附近之后去了哪里？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附近的？”
“我们在附近已经隐藏了五天，那个带路人把我们安排在一艘人类的商船上便离开了，船停在一条河上。据他所说那艘船是从人类手中抢来的。直到昨天上午，这个人才再次出现，说攻城时机已到，让我们速速攻城。”
“五天之前？”
甘兴霸瞪起了眼睛，万人城离森河并不算太远，这些兽人应该就是藏在那里。五天前万人城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昨天上午……
昨天上午，恰恰是司空情启动了伪神之阵以后……
司空情和蚩丘预言的时间并没有错，这些人本来就会在今天攻城！
看他们的人数，以及外面的攻城级魔导炮，很显然他们早就有了攻打万人城的准备！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因为蚩丘与司空情的计划，今夜的万人城比任何时候都更强大，却也更空虚！
魔导炮附近显然也安排了什么后手，如果他们真的是以万人城为目标，必然不会不提防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大天使游小绝！即便游小绝因为光明教廷四年前的变故实力下滑，也有六阶的实力！
“难怪蚩丘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虽然不是为他准备的，但他一定也遇到了强敌。”
甘兴霸恍然大悟，又看向狐人。
“你有没有见过那个引路人的脸。”
游小绝放下剑，向狐人步步逼近。
“没……没有。他一直穿着火红色的长袍，带兜帽，还遮着脸。”
“红色的长袍？”
游小绝眉头微皱。
想要掩饰身份的人穿长袍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选择红色。
红色太显眼了，既然那人想要掩饰身份，应该用更低调的颜色才对。
“对！那长袍上还有着非常明显的金色花纹。”
“……”
游小绝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便消失在原地，狐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游小绝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饶命啊！”
狐人当场就要叩头求饶，游小绝却抓住了他的脑袋。
纵使甘兴霸见过不少世面，也赶忙紧闭双眼——他可不想看到一颗被抓爆的脑袋。
可是，想象中的血腥场面似乎没有发生。
“你不要抵抗，在脑海回忆那人的模样。”
狐人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游小绝想做什么。
精神系魔法。
甘兴霸更是瞪大了眼睛：游小绝竟然还会这个？
游小绝确实会精神系魔法，却也只是浅尝辄止，会使用的魔法的并不多。之所以掌握这点，依然要提起审判天使的传承记忆。
记忆回溯。
这个魔法常被用于审判时，凭借罪人的记忆来获取情报。只是审判天使的精神系魔法不如学术天使精通，他会的也只有这种精神读取类魔法。
如果这个狐人不抵抗，游小绝便可以轻松的看到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带路人的模样。
火红的长袍。
烫金的花纹。
遮住上半张脸的兜帽。
露出的半个下巴，没有胡须与皱纹。
男性，身高在人类中处于上游水平，年龄不大，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而他穿的那长袍。
红衣大主教。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整个光明教廷只有一个。
游小绝眯起了眼睛。
现在万人城，只有两名红衣大主教。
一个，是负责万人城附近区域传教的红衣大主教司空情。
另一个，是并不负责万人城附近，却家住万人城，是万人城本地人的——红衣大主教，光明教廷激进派的领头人之一，许空对。
呵。
真是可笑。
在万人城的这两天，游小绝将万人城现在的几个领头人都认了个全。
光明圣女游小翠，只不过是因缘际会意外成为圣女的，本身对光明教廷的事并不关心。
光明圣子姜念雄……不提也罢。
红衣大主教司空情，口口声声一切为了教廷，却启动伪神之阵，令所有和光明教廷有关的人陷入昏迷，整个光明教廷甚至万人城都因此瘫痪。
大牧师莫尽欢，在危难之际却不见踪影。
前最高祭司军筠明明已经醒来，却只想着明哲保身，只顾着她和自己的孩子。
前光明教皇蚩丘，更是毁掉教廷的罪魁祸首。
这就是她一直为之效命的光明教廷。
这就是她一直为之奔波的光明。
真是可笑。
自己真是可笑。
为了这样的教廷，自己居然“甘愿”成为了恶魔。
游小绝不觉得自己悲惨，此刻的她只想嘲笑过去的自己。
她眼中珍贵的宝物，对其他人来说，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或者障碍。
“你的情报非常有用，只要你们这些人待在原地，不要在轻举妄动，你们可以活命。”
游小绝并未许诺，却依旧履行了“诺言”。
不论她是大天使，还是堕落天使，这都是天使该有的矜持。
只不过，摧毁魔导炮的事要往后稍一稍了。
游小绝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着一个漆黑的结界，那是夜无痕为了保护姜念雄和月池构建的结界。
但是，她担心的不是姜念雄。
他会看过去，单纯是因为——那是许空对的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