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平原之上。
护城结界已破，游小绝顶着暴雨急速向魔导炮飞去。
她本想先搞清楚一切的真相，再解决魔导炮的问题，可她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搜魂之后，最终却什么都没搞清楚。
硬要说，她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她明白了自己并非生来高高在上，明白了自己并非纯粹的天使。
但这都不重要，比起万人城的百姓，自己的身份轻如鸿毛。
魔导炮的距离不算太远，以她的速度，不用全力也能在顷刻间到达。
她看到了那尊黝黑的大炮。
以及魔导炮旁边，奄奄一息的蚩丘。
蚩丘没有死，这一点她早就感知到了。可是蚩丘活下来的方式令她厌恶。
恶魔的力量。
转生为恶魔，她重新得到了力量。
转生为恶魔，滚刀肉完成了复仇。
转生为恶魔，蚩丘保全了性命。
结果都是好的，但过程却令她不齿。
游小绝的忽然到来令蚩丘略感欣喜，可是她冰冷的表情却让蚩丘又收起喜色。
“你……小心一点，旁边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看不见的敌人？”
游小绝皱起眉，环顾四周。
她的确什么都没有看到。
莫非就是这所谓看不到的敌人，将蚩丘重伤？
蚩丘也感到奇怪，他还没想出什么办法，游小绝就来了。他本以为拜朗会趁游小绝不备以雷霆之势偷袭，可是就像他赶到那时一般，拜朗并没有丝毫动静，只是隐去了气息与身形。
“你不是在骗我吧，恶魔。”
蚩丘叹了口气：“我说没有，你相信吗？”
“不信，圣子教……我听人说过，这叫空城计。”
“游小绝——不，大天使。别忘了，我和你一样，也是来破坏魔导炮的，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是谁将我重伤？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你不是敌人，为什么伤你的人没有杀了你？恶魔的话，我一句都不会相信。”
“你自己现在也是个恶魔。”
“……”
“正人行邪道，正人亦邪；邪人行正道，邪人亦正。这个道理，姜念雄没有教过你吗？”
“这与《光明圣典》相悖，邪恶就是邪恶，邪法就是邪法。”
“所以你的光明圣子，才会将教廷作为弃子。因为他所行之法皆为邪法，所求之事却为正途。”蚩丘暗叹一声，仰头望天。
雨水不断从脸颊上流下，这里的三人，都不再需要用结界隔开。
“你知道姜念雄在做什么？”
“姜念雄谁也没瞒着，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就说了，我们之间不是敌人。我想做的事和命运之子想做的事殊途同归，甚至姜念雄……他可能做的比我更狠。”
“此话怎讲？”
“包围着万人城的浩荡大军，你也看到了。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应该有另一支军队向万人城赶来吧。”
“不错，是万人城的援军。尽管有些杯水车薪。”
“杯水车薪……”
蚩丘轻笑着，雨水沾湿了眼睛，他伸手擦了擦，望着天空的眼神更加明亮。
“这不是杯水车薪，这是飞蛾扑火啊。我以为，我已经做的很绝了。除掉光明教廷核心的人，吸走大量的信仰之力。我已经害死了很多人。可我没想到，还有人比我做的更绝。”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很快就懂了，现在你还是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吧。那个看不见的家伙，叫拜朗，没有杀我，是因为他也是一个恶魔。听到这个名字，你或许比我更清楚他的底细吧？”
蚩丘的话，令游小绝的瞳孔逐渐收缩。
身为大天使，她的传承记忆中怎么可能没有这些恶魔的情报。
拜朗。
七十二魔神之一。
虽然不是魔王，却比任何一个魔王都更难对付。
论棘手程度，不论是堕落天使长路西法，还是魔王撒旦，都不及这位小小的魔神。
拜朗棘手到，至今为止除了撒旦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身处何处，外形如何。
不过，天使毕竟曾经视恶魔一族为最大的敌人，天使一族掌握的情报，必然是比人间界要多的。
“空灵妖……”
虽然不清楚拜朗的具体能力，但天使一族摸清了拜朗的来历。
他是撒旦从毁灭神界带来的，在创世神与毁灭神撕破脸之前，两界尚能来往的那段时间，神王曾专派天使去调查了撒旦身边所有的魔神。尤其是那些从毁灭神界带来的旧部，创世神界关于他们的情报太少了。
当初被派去调查的，便是所有天使中，知识最渊博的天使长。
学术天使，拉斐尔。
……
天界。
因为神王宙斯横插一手，天使长们的投票，最后以四比三结束。
四票，反对通过天使圣殿联络人间界的游小绝，从她口中了解情况。
尤利耶儿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是这样，拉贵尔背上的这口黑锅，任谁来也难动分毫。
天界制裁不到游小绝，信仰之力损失的所有罪责，都要由审判天使独自承担！
那是几乎所有神明的怒火！
尤利耶儿望着宙斯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可身为定律天使，他并不能违背身为最高统治者的宙斯的意愿。
“为……为什么？”
他只能用低沉的声音向神王提问，甚至不能算是质疑。
“因为这就是我们天界的法律！尤利耶儿，身为定律天使，难道你会不清楚正确的流程该怎么走吗？与堕落天使勾结，不仅天使守则不允许，我天界的法则也不允许！”
神王冷哼一声，尤利耶儿只能低下头去。
他比谁都清楚天界的法律，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需要单独投票来表决！
“可是神王陛下，审判圣殿，按规矩只有我们几位天使长才能……”
“怎么，尤利耶儿，你是觉得本王不够资格吗？”
“……卑职不敢，请恕卑职逾越。”
“哼！本王乃众神之长！之所以不参与律法之事，是为了向天界展示本王的公平公正！可是今天天使长数目不够，必须有第七个神明来投出决定性的一票，本王不投，还有谁有资格投！”
“可是……”
“或者你可以问问众神，有谁不满意这次投票的结果！？”
尤利耶儿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部分神明都想着尽快处决拉贵尔，本来就有不少神明与拉贵尔有怨，现在神王亲自下场，谁敢站出来替拉贵尔说话？
“够了，尤利耶儿……我支持这次的判决。你不就想让我投票吗？我现在告诉你……”拉贵尔闭上眼睛，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我也投反对票。”
“你！”
尤利耶儿愤怒的别过头，他本以为能凭父女亲情让拉贵尔回头，怎么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尤利耶儿……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可是，我的女儿已经做出了选择。”
拉贵尔的话，令尤利耶儿愣住了。
游小绝的选择？
是了。
即便今天的投票通过，他们通过天使圣殿联系到游小绝，确认了一切都与拉贵尔无关。
那众神的愤怒由谁来承担？
众神对拉贵尔的怨恨不会有丝毫减少，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人间界的游小绝出手。
天界无法干涉人间界，并不是绝对的。
天界的生物不能轻易进入人间界，但人间界飞升上来的人类就另说了，他们想要“回家”的话，所需的代价要小很多。
即便是在天界，也不乏人间界飞升上来的强者。
神明下不去，却可以让这些人类下去！相信会有不少神明，愿意为了复仇支付丰厚的报酬。如果拉贵尔不再今天伏法，他们惹不起审判天使，却惹得起人间界的游小绝！
更不用说游小绝已经成为堕落天使，天使一族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继续庇护她！
尤利耶儿此时才想明白，正因为他提到了父女亲情，拉贵尔才更坚定了承担一切罪责的心思！
“神王陛下！一切都是我拉贵尔一人所为，我为了夺取这些信仰之力，摧毁了人间界的教廷，并让自己的女儿投身恶魔以明哲保身。我原本的计划是，待一切结束之后，我在通过女儿这条线，想办法勾搭冥界，投靠冥王，成为堕落天使。却没想到您察觉了人间界我女儿的异状，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成王败寇，我愿接受一切处罚！只求神王看在过往的情面上，不要让这些人对我的女儿出手。游小绝只是听了我的命令，父命难违，她又年纪尚小，属实无罪。”
尤利耶儿脸色灰白，他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拉贵尔，撒谎了。
为了承担罪过，编织出不存在的罪行。
而他，本该是天界最公正的天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公之事在眼前发生。
尤利耶儿的眼睛红了。
他猛地抬头，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他回过头，是熟悉的同僚。
学术天使拉斐尔。
“拉斐尔……”
“现在，先这样吧。我们尽力了。”
“可是……”
“放心吧，拉贵尔再怎么说也是个天使长，处置他没这么简单。”
拉斐尔的话仿佛给了尤利耶儿希望，他转过头，看向米迦勒。
即便神王参与了投票，最终的宣判，还是由米迦勒执行的！
米迦勒。
大家同僚一场。
你会如何宣判！？
米迦勒环顾众神，似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因众天使长意见不一，我，米迦勒，以战斗天使之名宣布，现执行第二轮投票！新一轮投票的议题是……是否对拉贵尔，执行死刑！”
……
（猜猜拉贵尔和游小绝最后结局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