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位置了。”
吴焱望着桌上的地图喃喃自语，帐前几位将领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教廷军马上要冲出包围圈了，传我军令，完全收缩包围圈！不论耗费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给我把人拦截在圈内！”
一直留着口子，就是等教廷军来冲不假，但现在教廷军已经没有了后退的可能，现在退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杀出包围圈，冲进万人城。
吴焱当然不会真的给他们这个机会。
吴焱的命令很快由传讯阵盘传到各部，只是吴焱还用手在敲打着地图：“可惜啊……可惜。”
“大将军在可惜什么？”
“可惜我镇云军好不容易出征一次，面对的竟然是这些臭鱼烂虾。连个稍微有点用的谋士都没有。但凡这教廷军长点脑子，就会知道我这留的口子是专为他们设的，如果我是他们的指挥官，从一开始就不会想着穿透包围圈，而是直接后退。万人城不过是废城，少了一面城墙，根本就不可能守住。与其杀过来倒不如保存有生力量，就这么退走。”
吴焱的话令帐中一片笑声：“大将军，此战我镇云军大获全胜，您或许觉得敌人太弱没什么意思，但对我等来说，这些都是镇云军难得的战绩啊。以后其他几军的人来澜云城炫耀战功，我们也有话可讲了。而且平定内乱的功劳，多半是要比他们这些守军大的。”
此话倒是不假，边疆哪怕战乱一百年，都不会动摇澜云帝国分毫。可国内如果动荡小几年，就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外敌永远都不如内乱可怕。
“真是可惜，看来这教廷军的指挥者果然不是姜念雄，如果是他，万万不会采取这种送人头的战术。如我们所料，教廷窃取了万人城，已经将命运之子等人软禁其中。这也是这些家伙拼死想要营救万人城的原因吧。只可惜，这些悍不畏死的骑士，今天终究要为他们的‘骑士道’付出生命的代价。”
镇云军也有不少万人城的人，因此吴焱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防线收拢的通讯一个个传来，吴焱对着这些无趣的军情，竟是望着天色打起了哈欠。
明明天快亮了，为什么反而困了呢？
这么想着，吴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提神。
对手实在是太弱了啊……
“报！大将军，有一条奇怪的军情上报！”
“念！”
吴焱一个抖擞，振作精神，心中没来由的一喜。
终于有变数了吗？
固然这些教廷军都是愣头青，但他可不相信万人城里那些家伙也都是傻子。
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的。吴焱早就知道城内空虚，但具体有多空虚，并没有个底。
他一直在等待着万人城的敌人伸出獠牙。
“有一支近千人的部队正在包围圈外攻击我们，看情况是想接应教廷军！”
“近千人？这么点儿？你确定？”
万人城就派这么点儿人就想接人？
还是说，万人城受这次动乱影响太大，抽不出太多的人了？
吴焱略加思索，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又问道：“问他们，袭击者是步兵还是骑兵！？”
“是步兵！”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一群步兵就想刺穿防线？当我手底下的兵是吃干饭的吗？启动之前部下的重力陷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行！”
“可是……大将军，他们说，袭击者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兽人！”
“……”
吴焱手中的茶杯哐当就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粉碎。
“什么玩意儿？兽人？打我们？他们疯了！？”
“……大将军，兽人军队打我们有什么奇怪的吗？”
“奇怪的大了去了！”
吴焱暴跳如雷，也不管地上的茶杯碎片，来回踱步，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许久之后，才猛地一拍手：“兽人的话，这么点儿人可以与他们战斗，却没法阻止教廷军冲破防线了，以兽人的体能，跟着骑兵逃走也不是难事……传我命令！让游离在包围圈以南的部队全部向万人城西城外靠拢！集合之后立刻攻城！但是，务必要减少战斗的动静，一旦攻入立刻封城，不能放任何一个敌人出去！另外，进去之后让他们全部给我把镇云军的衣服脱了，捡教廷和万人城驻军的衣服换上！”
吴焱的将令，令诸将都是一愣，有些反应快的已经瞪起了眼睛：“釜底抽薪？”
“……”
吴焱没有回答，只是脸色铁青。
这些兽人为什么会叛变？
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也不能和这些人说这些兽人本该是他们的盟友。
只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不再像自己想的那么乐观了。
在万人城里的那家伙……不会出事吧？
吴焱焦急的望着地图，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如果教廷军杀出去和兽人佣兵会和，大概率会返回万人城。可是，吴焱不能不考虑如果对方不返回该怎么办。
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这些人想要逃走，再去追难比登天。
不，不对。
万人城有他们不能放弃的人在，他们或许能短暂弃城，但一定会继续在万人城附近徘徊。
假如对方不返回万人城，杀出包围圈后就不会往南，也不会往西， 因为那样会撞上自己派去的攻城部队……
“再传我命令！游离在包围圈北面的部队全部向万人城外东部进发！”
这些在北部的部队远离万人城，抢在教廷军到达之前攻城时不可能的，但如果往东去，未必不能再截住杀出包围圈的部队。
毕竟，自己是提前调动，他们杀出去还需要点时间。而且，他们不可能远离万人城。
“想利用机动性和我玩儿？”
呵呵，虽然花语平原是很大，但是万人城就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因为吴焱很清楚，万人城有人是走不了的！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
想到此处，吴焱竟是拿起了桌边的大刀，向账外走去。
“大将军！？”
“我亲自去！”
能够派部队刚好在教廷军到达，自己收缩包围圈这个时间来接应。他倒是有些好奇，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他非常确信，自己去东部遇到对方的概率，绝对比任何方向要大。
“可是万人城顶级强者众多，您亲自出战……”
吴焱并非六阶强者，五方将军之中几位年轻的大将军都还没有到达六阶。但教廷肯定是有六阶强者的。在这里，大军尚能够威慑六阶强者不敢靠近，更别说这里还有诸多将领守候。可吴焱一旦亲自出现在前线……
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放心！我吴焱从未上真正的前线厮杀过，也没有接受过什么封赏，没有任何军功。偶尔去澜云城上朝，认识我的都没几个，教廷绝对不会有人认得出我！我只指挥，不出战！”
吴焱这么说着，诸将还是不放心，见劝说没什么作用，许多人都说要跟着吴焱一起去。
“我一个‘小小的指挥’，在外面一大群人乌泱泱围着保护我，你们这才是巴不得我死吧！都给我在这里呆着！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战！都给我在这里等着！如有变，等我命令！万一我失去联系，你们再联系吴宇，一切行动交由他指挥！”
……
薄薄的雾气。
劈头盖脸的雨。
终于在指定的时间到达包围圈外的兽人佣兵们，接着这最后的雾气，向镇云军的防线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杀进去，而是引起骚乱，让马上就要到来的教廷军有杀出包围圈的可能。
此刻，正是齐镇空指定的时间。
旭日东升，太阳已经升起，最后的水雾开始消散。
尽管头顶还是瓢泼大雨，视野却已经不再模糊。
攻击镇云军之后，且战且退。即便齐镇空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他们也会这么做，一来，这样可以将镇云军诱离原本的位置，使包围圈溃散。
“他们来了！”
一名佣兵嘀咕着这样的话，他们明显感受到镇云军的“后方”受到了冲击，阵型愈发混乱。
的确，镇云军的总数有着巨大的优势，但是在突围的这一点上，兽人佣兵们与教廷军形成了两面包夹芝士（紧跟时事的青云天隼），是局部的以多打少！
再加上镇云军腹背受敌，就像齐镇空说过的那样，他们并不需要付出什么死伤，即便边战边退也能完成这次的任务！
镇云军喊着兽人们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不断地追击，但是身披铠甲的他们面对已经放弃了负重的兽人们来说，想追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人类军和兽人军都有着兽人强力却笨重，人类弱小却灵活的固有印象，但这次战斗却恰恰反了过来。不敢硬碰的是兽人，被拉扯着放风筝的却是人类。
为什么这些人类步兵不放弃负重将他们小巧灵活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齐镇空说过，因为他们的任务是阻拦骑兵。
步兵凭什么拦下骑兵的冲锋？
凭借他们的盾墙。
凭借他们的长枪。
凭借他们的重铠。
只要骑兵冲不动，赢的就是他们。
这恰恰成为了背后被攻击时，他们的负担。一方面他们不能够放弃这些负重，另一方面，带着这些他们的行动比这些“笨拙”的兽人更加迟缓！
再次确信自己没有被齐镇空坑骗的兽人们，厮杀的更起劲了。他们不指望能够拿下更多的人头，因为只要能把教廷军接出来，就已经是大功一件。
而就在镇云军防线的另一边，骑兵与盾墙终于接触了。
最前方的马匹倒下。
最前方的骑士被刺穿。
最前方的盾牌被撞倒。
最前方的步兵被自己的盾牌所压垮。
一边，是不断被刺穿，不断跌落马下的骑士。
另一边，是不断被撞倒，不断被压成肉泥的步兵。
双方谁的死伤更重，不到战后统计或许谁也不敢断言，但这一刻，率领着队伍冲锋的骑士队长眼睛已经红了。
他的修为比一般的士兵和骑士都高，因此他不会被盾牌轻易挡下，在接敌之前，他就已经给马匹施加了圣光的加护，并一路捅穿了面前的敌人。
他也希望，能凭借自己奋勇当先，未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条路，也仅仅在他冲过之后马上被人墙填补。
有多少同僚能够杀出来？
他不敢回头去看。
他能够听到马儿的嘶鸣，他能够听到战士们的怒吼。
齐镇空选择的时机没有错，此时的他们，护体罡气已经无法隔绝毒雾，这样的战斗中护体罡气轻易就会被打破。
因此他选择了现在，太阳刚刚升起的刹那。
这个时候，高处的雾气已经稍稍消散，但是地面的雾气因为积水尚且浓郁。
他们对上步兵的另一个优势也因此显现出来——他们比下面的人位置更高。
这一点点的差距，却足以让战士们在毒雾中坚持的更久。
也因此，他们可以放开手脚一战！
“杀啊！！！！”
他们向前冲。
他们厉声吼。
他们未披铠甲，披挂着铠甲的只有他们的战马。
他们的面前是人与盾组成的城墙。
此刻，城墙已经倒塌，他们却并未欣喜。
因为倒塌的城墙，会如同泥泞的河流，将战马溺死其中。
只有跑得快、跳的高的马儿，才能蹚过这条河！
……
（咳咳，开打了！夭寿了！写了这么久，两边终于交火了！（然而交火是为了跑路。）铁马入兵河，当然是取自铁马冰河入梦来。当时想写铁马，直接就想到了这句诗，但是这句诗本身和主题不符，就把冰河改成兵河了（笑）
咳咳，现在是恶魔篇，不会太着重描写战争部分的，毕竟镇云军打教廷只是小打小闹（不是）。
下一卷还是恶魔篇，思前想后，暂名为——花语天未明。还请继续支持啦！）
直白的名字，大家可以猜猜会写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