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兴霸去了哪里?
这是一个包括老佣兵,浮掠影在内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齐镇空让甘兴霸集结了所有原本就在万人城的人类守备力量,包括佣兵、警卫、骑士等离开了大部队,去执行一个极其神秘的任务。
偏偏把老佣兵留了下来。
当时齐镇空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这么做的理由,此时江连地问起,齐镇空依旧是支支吾吾。
他把自己之前的安排尽数坦白,却始终对甘兴霸的任务避而不谈。
如果齐镇空不是齐南天的父亲,如果伊灵伊云不是“三人行”的合作者,江连地都该怀疑这个统帅目的不纯了。
“为什么不能说。”
“恐隔墙有耳。”
怕被监听,施加一个隔音结界不就得了?
江连地诧异的问,可齐镇空却摇了摇头。
“对不起,唯独这件事,必须在成功之后才能讲出来。”
“就我们两个也不行?”
“不行。”
齐镇空奇怪的坚持,令江连地皱起眉来。
上一个有计划却不告诉他的人,是他最讨厌的家伙。
那家伙可现在还在轮椅上呢。
“齐将军,难道您也奉行奇怪的秘密主义?”
“并非如此,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受人之托?”江连地愣了愣,“甘兴霸的行动,不会是姜念雄的安排吧?”
“……不可说,不可说啊。”
齐镇空虽然不承认,但江连地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姜念雄的打算。
也只有那家伙,连自己人都会怀疑!
“这家伙……等见到他,我非得再打他一顿不可!”
江连地强忍愤怒,转头看向远处:“那,那边不断落下的雷霆是?”
“渡劫。”
回答江连地的是浮掠影,江连地有些吃惊:“有人突破了?难道是蚩丘或游小绝?”
“不像,蚩丘获得大量信仰之力时,我感知过他的状态,他的境界很稳定,短时间不可能取得重大突破。而且他这样揠苗助长提高的修为,几乎不可能继续成长了。就和游小绝一样,游小绝的情况就是不管怎么修炼,都只能非常缓慢的提升,因为她从现世就被信仰之力拔高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高度。当然,以她大天使的体质,这么做并不会封死她成长的路。”
“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谁会在现在突破?”
浮掠影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行踪暴露后,我就想感知那边的情况。可是那边现在完全被雷暴覆盖,除了暴虐的雷霆从雷区外根本感知不到任何东西,我甚至怀疑那边的魔导炮都已经被劫雷劈成灰烬了。”
“如果是这样反倒好了,可是劫雷只会追着活物劈吧?”
“那就得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劫雷会追活物,不代表就不会劈死物了。一些强者渡劫的地方会彻底化作焦土,就是因为雷霆太密集席卷了整片区域。”
江连地沉默了,望着远方不断落下的雷霆,竟不知是该祈愿让雷劫更猛烈点,还是让雷劫更平静点。
……
“疯子。”
拜朗一边咒骂着游小绝,一边躲避着恐怖的雷劫。
游小绝的一身修为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充起来的,她怎么可能度过这一劫?
拜朗并不畏惧雷劫,因为那雷劫的主要目标还是游小绝,以拜朗的实力想挺过去并不困难。
可是魔导炮呢?
那尊即将发射的魔导炮能挺过去吗?
但是渡劫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止,拜朗也不敢靠近正在渡劫的游小绝。
于是他用次真空加速劫云的出现,“帮”游小绝更早渡劫!
雷劫来的越快,游小绝成功的几率就越低!
来了!
闪电凌空劈落,游小绝高举黎明之剑,眼中无比坚毅。
而拜朗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魔导炮上。
这是他的任务!
恶魔绝不会违背契约,他哪怕拼了命,也要护住这尊魔导炮!
他不得不转移到魔导炮上,用虚空万绝界硬抗雷劫!
而蚩丘,正悄悄的眯缝着眼睛。
动不了的游小绝。
不敢动的拜朗。
这无疑,是他动手最好的机会!
想到此处,蚩丘拿出了唢呐。
比起剑,这才是陪伴他更久的老伙计。
来一曲百鸟朝凤吗?
不,以他现在的实力,以及刚刚找回的剑意,或许百鸟朝凤并不足以呼唤黎明之剑。
必须得是能让黎明之剑承认的曲子才行。
蚩丘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那个最合适的曲子。
说来也巧,这个曲子,还是他的“徒弟”反教他的。
“老伙计……”蚩丘摩挲着唢呐,回忆着每一个音节。
……
“太吵了太吵了,这不对,清清,你这吹的像放鞭炮一样,毫无韵律杂乱无章,这就不是曲子了。”
“嘶……蚩丘,你还是别教这妹子了,太折磨耳朵了。本来你吹的就够折磨了。”
“你什么意思。”
蚩丘黑着脸,望着一旁愁眉苦脸的苗柯,苗柯连连摆手:“我是说声音太大的意思。”
蚩丘无言,许久才又看向秽清清。
“你现在肺活量是练上来了,但是不要急着炫技,只是吹的响并不意味着你吹得好,我都跟你说很多次了。”
“哎……可是您吹的就很响,也很好听啊。我们吹的有什么区别吗?”
“完了,这家伙是个音痴。你这段日子算是白教了。”苗柯幸灾乐祸拍了拍蚩丘的肩膀,蚩丘无奈的摁住了额头。
事实上他也发现了,虽然秽清清表现出了相当的热爱,但是她实在是没有音乐的天赋。别说完整的曲子了,她甚至吹不对几个音节。
如果不是秽清清真的学的很认真,蚩丘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吹错折磨自己的。
“这……哎……总之,我能教的都教你了,以后就靠你自己多加联系了。”
无可奈何的蚩丘最终还是选择了当一个甩手掌柜。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蚩丘又一次见到秽清清时,秽清清便兴冲冲的提着唢呐来找他了。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
“嗯?”
“我能吹出完整的曲子了!姐妹们听了都说吹的不错!这次一定行!”
“……”
蚩丘将信将疑,转头看向苗柯,苗柯见势不妙就要溜走却被他拽住了。
“别想偷跑,跟我一块儿听。”
“哇!不是吧!”
“咱们有难同当。”
“我……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刑罚对我!”
苗柯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团棉花,“唰唰”就塞进了耳朵里。
“没用的,你太低估唢呐的穿透力了。”
蚩丘鄙夷道。
“总比没有好。”
蚩丘翻翻白眼,看向秽清清:“不用管这家伙,你开始吧,我看看你这段时间联系的成果。”
“好嘞!”
秽清清操起唢呐,深吸一口气……
轰隆隆隆……
打雷了!?
蚩丘和苗柯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天,可是天空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雷声?
不,是秽清清喧嚣的曲声,如打雷一般无序且爆裂。
“这不是毫无长进吗!我们被骗了蚩丘!”
苗柯的话被蚩丘抬手打断,他静静的听着秽清清继续演奏。
是的,她的曲子就像苗柯说的那样,“毫无长进。”
音节不稳定,即便没有听过正确的曲子,蚩丘也能肯定吹错了音。
起伏不明显,蚩丘始终没有听出曲子哪里有衰弱,无比高昂。
但是……
但是有些不同。
“嘘……苗柯,仔细听,是声音的脉动。”
如果有什么不会受秽清清的音痴水准影响,那就只有一样——节奏。
秽清清的节奏感很好,如果不是吹唢呐,而是做一名鼓手,或许会有不错的表现。
苗柯愣了愣,仔细去听,也沉默了下去。
“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她有些天赋,却选错了方向,浪费青春年华。”
“不是,我是说可惜她遇上了你,误人子弟啊。”
“……”
在蚩丘动手之前苗柯就逃走了,待秽清清一曲吹完,蚩丘才好奇道:“这曲子是谁教你的?很适合你。”
“真……真的吗?”
“真的,只是,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一下,现在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你需要做的是扬长避短。”
“扬长……避短?”
“对……用你的节奏和激昂,去掩盖你音准的不足。嗯……我明白了,只要它都是同一个音,对你就没有难度了,即便每一次都吹的和前一次不一样,只要你保证每一次都吹同一个音,节奏与轰响,就会成为它唯一的主题。这曲子,我帮你改一改,它会是首好曲子的。”
“您帮我改?”秽清清的眼睛几乎快要放出光来,蚩丘有些尴尬的别开了头。
……
没错,那是秽清清创作的曲子,由她定下基调,并由自己定下了那恒定的音调。
自从这曲子被创出来,秽清清从来没有一次吹准过,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这曲子的热爱。
因为这是她唯一吹出来不会令人觉得难听的曲子,也是她最能展现自己“精准”把控的曲子。
无数次的练习,无数次的演奏。
她依旧无法识别不同的音,却能够做到,每一次演奏时,都是同一个音。
这首曲子,只有两个主题。
节奏。
激昂。
因此,秽清清给它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
《庆典礼炮》。
蚩丘奏响了乐曲。
自从这曲子被创出,这是它第二次真正准确的出现在世间。
这是雷鸣,是苍天的怒吼。
这是炮火,是战斗的轰鸣。
这是庆贺,是游小绝渡劫的祝福。
这是祭典,是对黎明之剑的邀请。
毫无资质的人在燃烧自己所有的才华。
无能为力的人在吹奏自己全部的心声。
这是音乐。
这不是音乐。
轰!
连天地都为之震颤的轰鸣,仿佛在与蚩丘的乐声呼应。
是魔导炮的声音。
也是劫雷降临的声音。
游小绝较弱的身躯划空落下,蚩丘神色微变。
秽清清演奏不出这曲子的韵味,就如游小绝不可能挺过这一劫。
他又想起了那个毫无资质的女孩儿,于是停止了演奏。
因为,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游小绝,没能挺过劫雷,哪怕是最初的劫雷。
揠苗助长者,毫无奇迹可言。
一道虚空拧成的螺旋长枪,趁机贯通了她的腰腹。
是拜朗。
蚩丘无法继续下去了,如果游小绝无法拖延时间,继续演奏,将会暴露他最后的底牌。
拜朗稍显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老人是哪根筋不对,忽然吹了几声小曲,接着又转头看向了天空。
普通来讲,想要让雷劫消失,只有三种情况。
渡劫完成,以及渡劫失败。
但第三种情况总是被人所忘记,那就是不满足引发天劫的条件。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如果是强行拔高修为引来的天劫,在真实修为滑落的瞬间,天劫自然就会退去。
游小绝就像是一个气球,轻而易举的被戳破了。
她的劫,到此为止!
拜朗转头看向魔导炮,粗大的光柱径直射向万人城,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阻止如此庞大的能量。
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