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巨大的诱惑,由此也能看出鹰派的诚意。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荒木山彦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鹰派恼羞成怒,却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在人事调动上做手脚,在战争中期将他晋升海军中将,调为首都警备司令官。
首都警备司令官负责东京的警备防务,同样是个重要的职务,理由合情合理,称不上明升暗降。
可对于试图改变新一代军官意识形态的荒木山彦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压。
虽然荒木山彦没在嘴巴上说出不满,可身为秘书舰的吾妻又怎么能不知道他心中的沮丧?
重樱的战败反而使荒木山彦松了一口气,虽然会被打上叛国者的标签,但他私下不止一次地对吾妻说:“对赌徒而言,比失败更加可怕的是胜利……如果不早点醒悟过来,迟早会自我毁灭。”
对吾妻来说,荒木司令官不只是上司、恩人,更是老师、父亲一样的男人,关于她是穿越者的这一事实,她也只对司令官说起过。
司令官知道后,并没有因此疏远吾妻,只是告诫她不要对别人随便说起这件事,顺便感叹原来真的有平行世界存在。
可以说,吾妻对于司令官是全身心信任,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然而,她所敬爱的司令官竟然瞒着她,偷偷递交了退伍申请书……
当然,司令官做什么并不需要向吾妻报告,毕竟吾妻只是他的秘书——仅此而已。
说到底,是吾妻太自以为是了,害得司令官难堪。
一间朴素的卧室里,黑发美人背靠着门板,深深地低下头。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在那里面没有人类的心脏,只有一颗泛着蓝光的透明立方体。
但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呢?
……
……
“吾妻……”
“吾妻?”
随着连续两声呼唤,坐在沙发上,端着白瓷茶杯的黑发淑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习惯性地露出微笑:“比叡,怎么了?”
坐在她面前的少女眼神里带着忧虑:“茶都快凉了……你这几天老是像这样发呆,是有什么烦恼吗?”
“可能是最近睡得有点晚吧。”吾妻勉强一笑。
像是转移话题,她抿了一口茶水,露出惊喜的表情:“好喝!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茶了!”
这不是假话,自从战争白热化,重樱国内就实施了战时配给制,任何商品都要凭券领取,别说茶叶,就是米面粮油,对一般民众来说都是稀缺品。
首都警备司令部因为是后方部队的缘故,每月能领取到的物资相当有限,和前线部队比不了。
为了改善大家的伙食,吾妻甚至在司令部的大院里散养了一大群鸡,每次要捉鸡来给大家开荤,都会在司令部里掀起一阵鸡飞狗跳。
战败后,这种困顿的处境反而好了一些,以白鹰为首的碧蓝航线阵营为了巩固重樱政局稳定,以防御自北南下的塞壬军团,对重樱开展了人道主义援助。
说来讽刺,白鹰原本是重樱的死敌,却在战后成为重樱军政府赖以生存的靠山;而白鹰自诩“民主灯塔”,但在面对重樱国民要求军政府下台,推行民主化改革的大游行时,竟毫不留情地派出驻军,协助当局镇压民众。
虽然重樱如今的处境完全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可当吾妻看到记录当时情形的血腥影像时,还是不忍心地移开目光,流下眼泪。
恰如一句东煌古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都是姐姐的功劳,她从皇家寄了一些红茶叶回来,还教了我几招皇家的泡茶手艺。”比叡谦虚一笑,也抿了口茶,“西方人的茶道虽然源自东方,可经过改良,也创造出独特的口味了呢。”
她一头黑色长发,戴着鲜花和铃铛的头饰,身穿白色海军制服,面容清秀,有着一对傲人的长腿。
金刚级战列巡洋舰二番舰,「比叡」,担任首都警备司令部警卫舰队长。
“金刚姐在皇家待的还习惯吗?”吾妻问道。
“不用担心,姐姐毕竟是在皇家出生的,这次作为支援碧蓝航线的舰娘前往皇家,也算是重回故乡。”比叡微笑,“在信里面,姐姐反而很激动呢。”
“那就好。”吾妻点点头,“我还有点担心金刚姐会不会对皇家水土不服……看来是我多虑了。”
“比起姐姐,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比叡放下茶杯,郑重其事地说道。
吾妻心里一沉,她就知道比叡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忙碌时候请她来喝茶的。
她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的笑容:“啊,怎么了吗?”
比叡摇摇头:“我不太明白你和司令官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两个人好好解释一下,就能化解吧?”
“我和司令官没什么误会……”
比叡打断了她的话:“吾妻,你这几天的消沉,司令部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你知道阳炎那几个孩子,为了你和司令官的事情,跑了我办公室几次吗?事到如今,请不要再赌气下去,好好地与司令官沟通一下……可以吗?”
比叡语气诚恳。
听到她的话,吾妻心底一暖,但随即而来的,是浓重的愧意——
作为秘书舰,竟然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影响到了平时的工作,还让同事和后辈们为她担心……
司令官这几天也很难受吧?毕竟从那件事之后,吾妻就下意识地避开他,即便有什么关键的文件,也是委托比叡帮忙递交。
其实吾妻并不怨恨司令官,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毕竟在那天,吾妻可是对着司令官发火了。
等她冷静下来后,一想到当时冲动的行为,就后悔无比。
司令官选择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他的良苦用心,而吾妻却在没有了解任何实情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听了高雄的无心之言,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像是个泼妇一样质问司令官……
真正那个在心底抱有恐慌,不信任对方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啊!
正是这个事实,让吾妻羞于再见到司令官——难道她还要恬不知耻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赖在司令官身边吗?
但比叡说得对,将事情拖下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即便是以辞职为代价,她也要找到司令官道歉。
吾妻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对司令官做出检讨的。”
“说是检讨也没必要吧……”比叡有点尴尬地摆摆手,露出明艳的笑容,“不过,你愿意解除误会就好——你不知道这两天司令部的气氛有多紧张,阳炎那几个孩子平时总是调皮捣蛋,但这两天却连游戏都不敢玩了……嘛,倒是省了我不少心。”
“有那么夸张吗?”吾妻感到歉意。
“当家的大人吵架了,底下的孩子们当然战战兢兢的。”比叡笑道,“别看阳炎她们大大咧咧的,其实都是很擅长察言观色的孩子们呢。当初也是她们第一个来向我报告你的异常的。”
——
——
「比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