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要被编入预备役的将军，无论是鹰派还是鸽派，都会不甘心吧？”吾妻说出了内心的担忧，“如果司令官先退役了的话，还有谁能制衡他们？”
“正因如此，我才要以身作则，不然难以平息众人的不满。”司令官说着，转过身子，安慰道，“别担心，最迟到明年秋天，整军运动就可以完成了。参谋总长和海军大臣都支持这一决议，他们再有怨气，也违抗不了命令。”
“只要作为东京之盾的首都警备司恪守原则，那么东京就是安全的，所以我才隐瞒退役的消息——如果不加以隐瞒，一定会有人盯上这个位置。”
司令官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高雄都知道了，说明参谋本部那边已经走漏风声，也没有再保密的必要了……在对手行动之前，我必须尽快物色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您找好人选了吗？”
“嘛，刚刚找到一个，你应该还记得吧？海军士官学校三十二期的斋藤石。”司令官从桌面上拿起一张档案，递给吾妻。
斋藤石？
吾妻心里微微一动，想起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寸头大男孩，还有他总是咧着的，花白的牙齿。
但档案上是一个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男人，他梳着整齐的背头，脸紧紧地板着，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虽然只有二十八岁，鬓角却已经像老人一样斑白了。
海军教育部水兵监，海军少将，斋藤石——
大家都长大了呢……
吾妻在感叹之余，又生出一丝淡淡的悲伤。
对于寿命长久、容颜不老的舰娘而言，时间真的是太容易被忽视了，在吾妻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曾经的学生们都长大成才，变得成熟起来。
她看着司令官的脸颊，忽然意识到司令官竟如此苍老，遍布着皱纹。
司令官……会死去吗？
吾妻的眼角微微抽搐。
司令官没有察觉出吾妻的异样，只当是她惊讶于昔日学生的变化，也感慨道：“变化很大吧？说真的，刚看到这档案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斋藤这小子来……当初他的床号在百名开外，结果现在的三十二期里除了高木，就属他晋升最快，已经是将军了呢。”
海军士官学校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按照学生的成绩来给他们编床号，第一名就是一号床，并以此类推。
床位靠前的学生，在日后晋升时会被优先考虑，当初三十二期的学生有一百二十五位，斋藤石常年游离在一百名上下，实在算不上好成绩。
但和普通学生不同的是，斋藤石并不懒惰，相反，他在学习上极其用功，几乎能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他的刻苦，每天凌晨四五点钟，就开始在操场上边慢跑边背书了，但成绩就是提升不上去。
当时的吾妻刚刚进入学校，担任炮击理论课的老师，为了准备每天上课的腹稿，以及缓解紧张的情绪，也会在凌晨早早地起来，沿着学校散步。
而斋藤石远远地一看见吾妻，就会笑起来，大声地说老师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司令官看向吾妻：“我准备找斋藤来谈谈这件事情，也麻烦你和教育总监部那边预约一下。”
“是，我会去安排的。”吾妻微微鞠躬。
司令官挠挠头：“那……就算是吾妻原谅我了？”
“不对，应该是司令官原谅我才对。”吾妻纠正道。
“纠结这种事没有意义啦……”司令官叹气，“总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
回到办公室，比叡已经坐在那里了，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
吾妻微微脸红：“司令官当然原谅我了。”
“那你呢？原谅司令官了吗？”
“司令官本来就没有错，我怎么去原谅司令官？”吾妻小声说道。
“嘛，误会解除就好了……说起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误会了呢？”比叡有点好奇，“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吾妻犹豫一下，想起司令官“没有必要再保密”的话，说道：“是司令官……决定申请退役。”
她看比叡脸色一变，赶快为司令官解释道：“司令官是有自己苦衷的！如果不那么做，就没有办法……”
接下来，她就复述了司令官刚才对她说的话。
比叡听完后，若有所思：“这样的话，确实没办法了……不愧是司令官，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
“不过，等我见到司令官，我还是会代表司令部的大家，狠狠地批评他的！”
吾妻摆摆手：“也不要太为难司令官啊……”
比叡似笑非笑：“当初吾妻不是和司令官冷战了好几天吗？我想想，我的话，就冷战两天怎么样？”
“比叡！”吾妻羞愤地跺脚。
“开玩笑开玩笑，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司令官的继任者该怎么安排？已经考虑好人选了吗？”
“司令官是决定让海军教育部的水兵监斋藤石将军来接替他的位置。”
“斋藤石？”比叡饶有兴致地挑眉，“我在姐姐那里听说过他的名字呢。”
“金刚姐和斋藤君认识吗？”吾妻惊讶地问道。
“姐姐在太平洋战争期间和他短暂地合作过一段时间……”比叡想了想，“姐姐对他的评价是，‘一个不会让部下白白送死的指挥官’，‘合作起来很愉快’——听起来，吾妻也认识他？”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司令官还是海军士官学校的校长，我刚进入学校当老师，斋藤君就是我的学生。”
比叡眼睛一亮：“对哦，差点忘了吾妻以前可是当过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号称‘海军之花’的高木将军也是你的学生吧？”
“嗯，高木君和斋藤君都是三十二期的同学。”吾妻点点头。
“看来吾妻是个好老师呢，当初的学生们，现在都成了战功赫赫的将军。”比叡捂嘴一笑。
“这和我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吾妻摇摇头，“和高木君不一样，斋藤君虽然很努力，但成绩并不优秀，可现在，除了高木君，三十二期里就只有他当上将军……我很感动，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如果是连吾妻和姐姐都认可的人来接任司令官的话，似乎没有那么不可接受。”比叡点点头。
“司令官这几天就要找斋藤将军来讨论这件事，让我打电话去预约一个时间。”吾妻走到桌边，手刚刚按到电话拨盘上，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她惊讶地与比叡对视一眼，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是一个冷漠的女声：“首都警备司令部？”
吾妻谨慎地回答道：“是，这里是警备司令官秘书「吾妻」。”
“我是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秘书「大凤」，我们司令官想要求见荒木将军，请问明天有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