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吾妻就陪伴着司令官，在警备司令部门口等待高木将军。
随着一辆军用吉普车驶入大院，站岗的卫兵立刻跺脚，以浑厚的声音喊道：“注意——必，胜！”
“必，胜！”卫兵们行举枪礼。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将官军服的男人，他摘掉军帽，对着司令官，先是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深深地鞠躬：“好久不见，校长。”
重樱第三舰队下辖第一航空战队司令官，海军少将，高木正雄。
他将目光转向吾妻，面带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吾妻老师还是一点也没变呢。”
“高木将军。”吾妻欠身。
“忽然被老师这么称呼，真是有点不习惯，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学生高木吧。”高木苦笑。
紧跟着他下车的是一个穿着鲜红和服的双马尾少女，肤白胜雪，容貌娇艳，手里捧着一盆菊花。
高木伸手：“来得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学生记得老师从前就喜欢养花，所以顺路带了一盆花来。”
少女将菊花递给吾妻，吾妻接过来，低头轻嗅，有些惊喜地说道：“这不是嵯峨菊吗？”
司令官好奇地问道：“这花倒是不一样，花瓣细细的，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吗？”
“司令官您不懂啦，这种花栽培起来是很麻烦的，现在会这种手艺的大师已经很少了，真不知道高木将军是从哪里买到的。”
司令官笑呵呵地看向高木：“你用心了，说来惭愧，这么多年过来，我还没送过你老师什么礼物呢。”
“其实学生也不懂花，这还是我的秘书，大凤替我想到的。”
“荒木将军。”双马尾少女屈膝行礼，酒红色的眸子温顺地低垂，俨然一副大和抚子的样子。
大凤级装甲航空母舰，「大凤」。
司令官笑道：“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司令官，外面那么冷，有什么事情，两位进去说吧。”吾妻适时地说道。
……
……
在短暂的寒暄后，高木君就跟着司令官进入了办公室，显然是想私聊，而大凤自然是和吾妻一起，待在秘书室里，等待着各自的司令官。
高木君前脚刚走，大凤的笑容霎时就收敛起来，方才像是家猫般温顺的眼眸，一下子就变得像猛兽般冰冷。
“怎么了，大凤。”吾妻还想缓和一下气氛，端来一杯热茶。
“喂，用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名字，不感到羞愧吗？”大凤毫不客气地说道。
“啊？”
“竟然让司令官大人叫你‘吾妻’什么的……”大凤凶巴巴地瞪着她，“心里一定在沾沾自喜吧？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虽然「吾妻」这个名字确实让人在自我介绍时很难为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名字，对于舰船而言，更是神圣的代号，现在被人这么说，心里难免生出火气。
虽然吾妻对大凤抱有同情，但这并不是无理取闹的理由。
于是吾妻稍稍拿出曾经做老师时的口气：“大凤小姐，难道你在工厂里时，没人教过你，不取笑他人的名字是基本的礼貌吗？”
“我不明白，我到底在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讨厌我……真是的，高木君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秘书舰！”
吾妻抱怨道。
“高，高木君！？”大凤的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你，你怎么敢这么称呼司令官大人！”
吾妻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九年前，我就叫他高木君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呢！”
“九，九年前，还是学生的司令官大人……”
大凤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捧住脸颊，面色潮红。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区区害虫，到底在神气什么……”
她似乎想到了反击的话，捂住嘴巴，眼波流转，妩媚一笑：“阿姨，从海军里灰溜溜地被赶出来的感受是怎么样的？真佩服阿姨的厚脸皮呢，换成我的话，恐怕已经没有颜面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
吾妻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听说你到学校里，还是宣扬着那一套误人子弟的言论，都不知道给司令官大人造成了多少困扰，害他在毕业后被前辈们排挤。”大凤冷笑，“可怜的司令官大人，平白无故，就要背上一个叛徒老师的污点，心里别提有多讨厌你了。”
大凤摇着头：“其他学生也是一样的心情吧？啧啧，真是一位‘好’老师呢……”
吾妻心里一沉。
她并不在乎大凤对她的挖苦，这样的挖苦，她早就习惯了，也不放在耳里。
真正使她心情沉重的，是大凤所表达的某种事实——
学生们……
真的是如此认为的吗？
难道司令官所做出的努力……
都是白费的吗？
……
……
办公室。
司令官背对着高木，站在窗前，一言不发。
没有吾妻在这对师生之间充当润滑剂，他们之间的气氛顿时僵了下来。
最后，还是高木打破了沉默：“校长，听说您要退役了。”
“这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海军省厅和参谋本部里都在传这件事，大家都说，长官们要先从您下手，展开一场人事改革。”
“传闻而已，高木，你现在是一军之将，不要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司令官语气平静，“况且，我本来就要到退役年龄了，按章程办事，谈什么人事改革？”
“但是，国内现在还没有脱离战争状态，政局尚未安定，长官们就着手裁员，未免会干扰到军队的战斗力吧？”高木上前一步，“学生听说白鹰的总统在战时都能够破格连任，那么我军的将领们又何尝不可呢？”
他叹息：“长官们太莽撞了，这时候裁员，只会影响我军的团结啊！对为我军付出甚多的校长您，也很不公平。”
司令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回过头，厉声呵斥道：“高木！不要太放肆了！这是作为下级应该说的话吗？”
高木立刻立正，低下头：“非常抱歉！”
司令官看回窗外，语气缓和了一些：“高木，我不管你和什么人走在一起……但不要忘记军人的本职是什么！下次不要叫我再听见这种议论政治的话了——难道重樱所付出的惨痛代价，还不能让你们醒悟吗？”
——
——
大凤级装甲航空母舰 「大凤」
“这身体的灼热、内心的鼓动……终于等到您了，指挥官大人，不才大凤，请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