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谨慎地问道：“您是说，可能会发生军队独走的情况吗？”
司令官沉重地点点头：“虽然这话会破坏军队的团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不是又要聊到敏感的政治上去了吗？
吾妻心里有些不满。
明明司令官答应她，不谈公务的……
毕竟斋藤君是以不谈公事为前提，才答应她的邀请。现在司令官却破坏了这个前提，岂不是她像电信诈骗一样，在电话里欺骗了斋藤君吗？
就在吾妻纠结的时候，从楼上忽然传来雪风惊喜的声音：“雪，雪，雪！”
下雪了吗？
吾妻拉开通往院子的门，借着室内温暖的灯光，只见在漆黑的夜幕下，星星点点的雪花慢悠悠地飘下，在草坪上形成薄薄的白色地毯。
她走到院子里，抬起头，就看见雪风趴在二楼的窗口处，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抓半空的雪花，给她吓了一跳：“雪风，快回去，小心掉下来。”
“没事啦，反正才二楼，又摔不伤。”雪风大大咧咧地说道。
对于舰娘而言，这个高度确实不会造成伤害，只能说吾妻太久没有走上战场，下意识地就把对方视为普通孩童，而忘记对方虽然外表稚嫩，但论战斗经验，说不定比吾妻还要丰富。
听到吾妻的话，斋藤来到院子里，仰起脸，呵斥道：“雪风，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快回去。”
斋藤君的话就要管用多了，雪风看见他严肃的表情，就老老实实地缩回身子。
“这是今年东京下的第一场雪吧？”司令官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语气感慨。
吾妻微微一惊，赶快劝阻道：“司令官，您怎么能就穿这么一点就到室外来呢？想要看雪的话，我去给您拿一件外套来。”
“斋藤不也是没穿多少衣服吗？”司令官大概是有点不服气，“我虽然老了，但，但还不是那种——”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张开嘴巴，艰难地呼吸几秒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吾妻责备道：“您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不要那么倔强。房间里还有暖气，您先回去，我去给您拿一件外套来。”
不等司令官说什么，她就急匆匆地走进屋子里，去拿外套了。
“真是的，就是爱操心。”司令官嘟囔着。
斋藤笑道：“这些年过去，校长和老师的相处方式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呢。”
司令官叹气：“没变？我都感觉我要凭空多出个老娘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雪花：“很漂亮的雪呢……等到明天早晨，整个东京应该都被大雪覆盖了。”
斋藤以为司令官只是感慨雪景秀丽，因此随意地点点头。
但是，司令官随后的话语，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真不知道今晚的东京，会有多少户人家在停电缺暖的黑暗中瑟瑟发抖呢？”
斋藤表情微变。
“但是，在千代田区和中央区里，就像这里一样，官员和华族的府邸依然灯火通明，有24小时不停歇的暖气提供。”
司令官仰望着夜空，语气平静：“白鹰所主张的新民主主义，对重樱来说，真的是合适的答案吗？”
“老实说，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了。但有一点，我能够确定，那就是这座城市、这个国家的人民依然生活在暴力与贫穷之中，只有限制那曾为国民带来巨大痛苦的暴力，才能使这个国家拥有能够改变的未来。”
他看向斋藤石，语气低沉：“斋藤将军，我不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诺大的东京之中，我所能信任的军人就只有你一人。”
“——说是私心也好，我发自内心的，不希望像你老师这样单纯的舰娘在我离开后，沦为阴谋家实现野心的暴力工具。”
“在这里，我不以校长的身份，也不以司令官的身份，而是以军人荒木山彦的身份，向军人斋藤石提出请求：请你接任首都警备司令官的职务。”
荒木山彦对着斋藤石，深深地鞠躬。
面对这样隆重的礼遇，斋藤石并没有做出客套的劝礼，而是像一座雕塑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
过了几秒钟，他弯下腰，同样朝荒木山彦深深地鞠躬。
他语气低沉：“尽力而为。”
……
……
“司令官，这是今天的演讲稿，请您过目。”
男人接过稿件：“有劳老师。”
“都这个时候了，请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吾妻微笑，“司令官，您准备好了吗？”
斋藤石看向桌上的镜子，里面的他军装整齐，头戴军帽，鬓角梳得一丝不苟。
“准备好了，老师……吾妻。”
看来还要花些时间，他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
吾妻也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斋藤石，忽然发现他的衣领有些不对称，便踮起脚尖，习惯性地说道：“稍等一下，斋藤君，这里还有点乱……”
整理完衣服后，吾妻后退两步，满意地点点头：“嗯，司令官，您可以上台了。”
斋藤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后台的大门——
主席台上悬挂着白底红樱的国旗，原本端坐着的军官们顿时集体起立，向走上台的斋藤石敬礼。
斋藤石一边大步流星，一边对他们依次回礼，最后落座于主席台的中心位置，吾妻则坐在他的左手边。
挂在台上的横幅，印着：【慶•第36／37代司令官就職典禮•祝】
2037年，1月2日，金曜日（周五）。
首都警备司令部，检阅场，新任司令官就职仪式。
在台下，数百名军人根据联队编制，列成五个方阵，每个方阵前都有一面独特的联队旗帜。
一身白色军礼服的比叡站在全军面前，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语气凌厉：“部队，立正！”
所有士兵整齐地跺脚。
比叡噌地抽出武士刀，放在面前：“东京之盾，守护一切。全体向司令官行举枪礼！”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举起枪，声音宏亮：“必！胜！！”
斋藤石从位子上站起来，表情肃穆地对士兵回礼。
随着仪式的进行，喇叭里播放起激昂的军乐，斋藤石站起身，手拿稿件，对着话筒：“首都警备司令部自设立以来，无不遵循着重樱国军优良的传统……”
“……我宣誓，作为首都警备第三十七任司令官，我将认真履行职责，为了帝国首都东京的安全与秩序，为国民服务，为国家尽忠……”
一番话说完，掌声雷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