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

作者:薇尔莉特宫水三叶 更新时间:2024/3/9 21:18:39 字数:6083

边境守城,齐栖与见蘼走出衙门。

齐栖,中央派驻边境平反的将领。

齐栖曾经也是怀着满腔热忱接下朝廷的文书。他想着,平反后自己就有了地位和财富,到时候娶个

倾国倾城的尤物,晚年过着平淡富裕的生活似乎也不错。但是,当他真正站在黄烟弥漫的战场上时,才

感觉到惧怕。敌我差距实在悬殊,皇帝似乎根本没有平定叛乱,擒拿叛贼的欲望,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派

出一两万的兵力,而自己在后方多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但,齐栖的首战以失败告捷,他没搞清楚状况,贸然出兵,虽然给了对面出其不意的一击,却也令

几百将士捐躯。齐栖退回城里,看着满城凄切百姓和毫无生气士兵,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自

己失职,将无力面对天下苍生。就在他忙着施舍百姓,慰问将士的时候,女子温蕴柔美的腔调在身后响

起:“也不知是朝廷无能,还是我们齐公子的愚钝,这满城生息,似乎马上就会响起哀啼。”

齐栖转过身,一女子一袭白色纱衣站在自己身后,微风卷起她面前的白纱,露出女子欺霜赛雪的一

张脸,与身后黄沙漫天的萧条格格不入,女子眉眼含笑,江南水乡特有的似水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久不

见,齐公子。”

那时的齐栖还只有十六七岁,跟随着父亲四处接案,居无定所。

千里追凶,是齐栖的骄傲。受人委托,他随父亲追杀一名采花大盗,一直追查到浙江绍兴。

也只有江南这种温柔乡,才能孕育出柔情似水的姑娘。一面面油纸伞下,不用胭脂也俏丽的脸庞,

似乎每次昂然回首,都能将人醉死在那春风中。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桃花色的案子。

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满脑子都是救人,在父亲掌握一些关键信息后,就独自贸然前往。虽然成功

的在一家客店里找到了正欲行凶的采花贼,但却因为急于求成,导致心浮气粗,不但没将其擒住,反而

还使自己难以脱身。好在父亲半夜惊醒,急忙赶到,这才拿下那名采花贼。齐栖看到角落里的少女,正

在失措的颤抖。

她是任家的千金,任见蘼。

当年心意浮躁的少年如今却没了从前的青涩,而是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但见蘼确仍如当年所见,在

这边疆地区的粗犷中,依然皓腕凝霜,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齐栖走入衙门,命人端上几叠菜,询问:“如今天下叛乱肆起,姑娘为何不远千里来到此城?

见蘼笑盈盈地答道:“当年公子不也不辞辛劳,千里追凶,帮见蘼赶走采花贼吗。只不过,当年那个

急不可耐的公子,如今也依然没变啊。”

齐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鲁莽才造成了首战的失利,这么想着,懊悔与悔恨涌上心头。

“可谁让齐公子救下了我呢。”见蘼吟笑着,“我来了,公子就不必担心了。”

见蘼并不是说笑,她的确是为了帮助齐栖才来到边境的。

任家,上面几代都是军中军人,任见蘼的曾祖父,曾是抗金名将岳飞麾下的一员将领,在岳飞的带

领下,曾数次击破金军进攻,一次又一次夺回失地,只可惜朝廷昏庸无能。岳飞遭奸臣陷害,任见蘼的

曾祖父也重拾市井身份,在绍兴从事商业。据家中人说,晚年的他将店铺交给自己的儿子后,便一心回

忆当年破城取胜的种种方法,并将其一一记录,命名为“任穆遗书”,是任家的传家宝。

“任穆遗书”向来传男不传女,可是到了任见蘼父亲这一代,不论什么方法都无法生出男孩,这传

男不传女的规矩也就断了,任见蘼也就有机会接触到了“任穆遗书”上的兵法。

“任穆遗书”虽说是兵法,其中却记载了许多攻城利器的制作图纸。任见蘼一收到中央派遣齐栖平反的

消息就做好了打算,从父亲书房中偷走了那本“任穆遗书”,想着,纵使顶着父亲的责罚也要为齐栖出力。

这都是见蘼告诉齐栖的。

齐栖望着眼前婷婷玉立的少女,看着对方递出的“任穆遗书”,心中却五味杂陈。

当他还是接过了那本泛黄的书,小心翼翼的翻看起来,见蘼站在一旁,看着昔日的少年,不自觉地挽起

了他的手。

次日,齐栖要处理军中要事,便让见蘼拿着“任穆遗书”上的图纸去找城中的铁匠,将书上的武器

制造出来,也许日后真的会有用。

就这么准备了几天,齐栖认为书上有用的武器都已制作好,而自己也透析了“任穆遗书”的兵法部

分,在见蘼的帮助下,更是对其有了深深的敬服与感慨,同时也更认识到先前贸然出兵的错误。

见蘼这几日也奔波于铁匠铺和齐栖的衙门之间。白天,她就在铁匠铺指导铁匠的制作,晚上,便回

到衙内,帮助齐栖理解书上内容。

形势愈加严峻,剑拔弩张。

齐栖站在城楼上静静望向远方,塞北大漠一片孤寂,了无生气。

见蘼就静静地站在齐栖的身旁。

“你还是先去吧,姑娘。”齐栖长叹道,“回绍兴,你不适合这里,这里迟早有一天,它,它会……。”

他突然停住了,盯着远方的落日,见蘼随着他的视线瞧去,沙尘滚滚,其中更是传来声声呐喊。

“还是来了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蘼看似平淡的说了一句。只有齐栖知道,她也在害怕啊。

“传令众将士,敌军来袭,严守城门,没得我令,一人都不许出城!”齐栖显得略微成熟了些。接着

他转头对见蘼说,又或者可以称之为命令:“姑娘,你赶紧跑到衙门收拾好行装,躲到左院屋中的柜子里,

等敌军退去我亲自派人送你回家。”

“我不走!”

齐栖眉峰一聚:“别任性。”

“每次都是这样。”见蘼带着哭腔喊出,“那年的绍兴,你也以危险的理由将我推开,最后到头来不

还是差点送掉性命……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走了。”

齐栖凝重的神色在这句话中有了些许缓和,他似乎在见蘼眼中看到了一种闪亮的永恒。

他转过身,手上紧握佩剑,走下城楼,准备迎接敌军。

齐栖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敌军的到来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他马上调兵遣将,安排了两

千将士迎击敌军的先锋,他自己也亲自上阵。

马蹄阵阵,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齐栖大喊一声,率八百人冲出城门,与敌军先锋来了个正面交锋。只斗了一阵,齐栖便勒住缰绳,

调马回撤向东,其余将士也纷纷效仿。敌军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当即策马紧追。奔了数里,齐栖

等人又调转马头,几枪刺死了几个距离自己最近的敌军。但又只在一瞬间,又马上掉头疾驰。敌军继续

追来,他们刻意的放慢速度,好叫敌军可以追上。待追上后却又开始反击,每次却只抵挡一会又勒马逃

开。如此故技重施,反复拉扯,敌军总是无法判断出手时机,人数却在一个又一个瞬间残余殆尽。齐栖

看到时机成熟,吹出一声嘹亮清晰的口哨,周围突然出现了一千二百名将士,将敌军团团围住。本就疲

惫的敌军更无抵抗力,全部弃械归降。这一战,齐栖称之为“欲擒故纵”。

齐栖血洗了首战失利的污名,军中士气大振,都道齐栖得上天神助,平反指日可待。

齐栖和将士以百人的伤亡击溃了敌军万人的先锋,在众百姓的簇拥下归城。

当晚,齐栖与见蘼依然在衙门商讨“任穆遗书”的内容,见蘼注视着齐栖专注的眼神,不解的问:“齐

公子,你为啥要接下朝廷这种苦命活,像个隐士一样隐居山林不好吗?”

齐栖略加思索,说道:“曾经的我,只是想着胜利后的封妻荫子,想着平反后当个市井百姓,从此两

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顿了顿,挪步到窗前,“可是现在,胜利什么的根本就不敢奢望,

只求将士百姓安好,齐栖我能否名留青史,早不在乎了。”

见蘼盯着齐栖的眼睛,如此明亮透澈,甚至能看到月亮的倒影。

在见蘼和“任穆遗书”的扶持下,齐栖连破数城,如有神助。

那年,史载天降祥瑞,西北戈壁战事胶着被齐栖打破。两万人的军队却似二十万的大军,全无颓势,

堪有破竹之势。

中央原本无望的平反有了转机,当即派兵遣将,增援齐栖。

失地日愈收复,齐栖名声大噪,传遍中原。

很快迎来了决定平反能否成功的一战,只要攻破峻岭上的柸城,敌方势气必颓,将再无力反击,剩

下的一切都将成为时间问题。

但柸城地势险要,极难攻克,防守却易如反掌,这使齐栖颇为苦恼。而那本“任穆遗书”上也没有

记载着类似的战例可供参考,齐栖只能按照一年来的作战经验为其作准备。

战争一触即发。

战鼓肆起,吼声震天。

兵刃碰撞的声音,利箭穿空的呼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战士的哀嚎与怒吼交杂在一起。

连续进攻了五天五夜,连续防守了五天五夜。

战事没有任何转机。

齐栖亲临前线指挥战士进攻,在箭雨中前进。

利箭破空而来,齐栖一声哀叫,倒了下去。

这一箭,刺中了齐栖的左肩。

鸣金收兵,齐栖战败。

当齐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他躺在卧榻上,左肩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并上了一层药。他试

着抬起左手,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心灰意冷。

这时,半掩着的门被打开,见蘼走了进来。

“好点了吗齐公子”见蘼柔声询问。

“这条命似乎保住了,只是……”

见蘼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走到齐栖身边,在床上坐下。

好在齐栖伤的不重,敌军也没有趁此来犯,两三周过去,齐栖依然缠着布带上了战场。

重振旗鼓的军队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恢弘气势,看来这一战的打击着实不小,再加之己方将领还身负

重伤,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

齐栖也知道,所以他也选择无言,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整理着自己的盔甲,就像当

时敌军来犯时那样。

再次来到柸城外十里处,到处尸横遍野,战旗还冒着火星,在风中兀自摇曳,齐栖突然联想起那日

与见蘼相见的日子,那袭白纱也是如此在风中凌乱的。

号角声起,又是一场噩梦。

这次,齐栖他们就快登上城楼了,云梯都已架好,但是,城墙上到下的一桶桶滚烫的沥青却又把他

们逼了回来,紧接着飞来带着焰火的箭矢,又是一片哀嚎。

齐栖终于知道,攻下这座城,堪比登天。

齐栖下令撤兵,就在他们鞍马前行时,柸城城门突然大开,冲出一支千人铁骑,来势之迅速连齐栖

也感到震惊。他迅速命令众将策马疾驰。齐栖所乘的,是皇帝亲赏的健壮马匹,据说是塞北骏马中的上

等马,所以跑起来自然难以追上。可就在快到城门的时候,他回首一看,身后将领的马匹早已疲惫不堪,

来势甚缓。

齐栖看到了城墙上的见蘼,大喊:“开城门!只留一匹马通行的空间!”

见蘼也看到了齐栖身后穷追不舍的敌军,赶忙指挥城下守成士兵开门,并让城头弓箭手做好准备。

但齐栖并没有进城。

他一勒马头,调转奔向相反的方向。见蘼带着真真切切的哭腔大喊:“进城啊,快进来啊!”齐栖听

到了,但也只是回以一笑,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拔出利刃,冲向敌军,再次使出了上次的“欲擒故纵”,虽然每次只消灭了少数敌军,但也为身后

的将士争取了些许喘息的时间。

但这毕竟是一支千人队伍,量齐栖有盖世神功也难以抵挡。不多时,齐栖就满身鲜血。见蘼远远看

着,俨然忘记了哭泣,只是无力的看着这一切。

齐栖一面奋力抵挡,一面瞧着将士情况,当他看到大部分将士都快到达城下后,这才勒马往回跑。

城下的将士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看到齐栖一人奋死反抗后突出重围无不精神大振,待齐栖一靠近,便

将他拥簇在中间,自己站在外围对抗强敌。人数不多的军队,竟然挡住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千人队伍。

这一切的代价是,齐栖身受重伤。

全城上下,笼罩着阴暗的无助。

齐栖身中数刀,见蘼坐在他身边,无助的看着昏迷的齐栖。

过了一会,齐栖咳嗽了一声,见蘼赶忙站起,轻声询问:“公子可安好?”

齐栖调整一下呼吸,试着坐起,却感全身无半分力气。

“公子先躺着,别乱动牵动伤口。”见蘼缓缓说道,略带颤抖。

当齐栖已经无力回话,只能用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相顾无言,没有泪千行。

二人对视良久,见蘼突然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对着齐栖喊:“我真的讨厌死那些人了,为了救他们,

你搞成这样……你干嘛要救他们!”

齐栖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不也被我救过?”

见蘼一怔,惊喜之余又有些没好气:“谁让你救了!”

齐栖顿了顿,沉吟道:“月见无去处,茶蘼自怜惜。愿尽千年修,求伴君左右。”

见蘼一愣,心头浮起三分慌乱:“公子……。”

齐栖早就知道,她并非任家千金,见到她的次日,它就一封修书往绍兴,得到的却是“任家女儿从

未离家”的回复。

在边境期间,他曾听到过民间流传的神话。茶蘼和月见草常常在山间共同生长,能历经千年不死的

茶蘼和月见草会化为人形,到人间报答上世恩情。

齐栖盯着见蘼,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才不是什么所谓任家千金,只不过是月见草和茶蘼历经

千年修为才幻化为人形的精怪而已。”

“‘任穆遗书’,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只不过是你修为中极小的产物吧。”齐栖侧眼看着她。

齐栖的伤口再次涌出鲜血,把见蘼的裙子都染红了,但声音却无半丝颤抖。见蘼更加惧怕:“你别说

话了……”

“我从前有个妹妹,生的好看,教养也好……像你一样。”

“可是后来,给人糟蹋,自尽了。”

“我随父亲追到绍兴,日夜不停”齐栖仿佛在说一件自豪的事情:“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仅仅是为了我的妹妹吗?

“但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她们与我不是家人,但她们也有自己的家人。”

“天下人,人人与我毫无干系,人人与我……息息相关。”

齐栖说完最后一个字,反复耗尽全身力气,长吸一口气。半晌,见蘼苦笑:“你真的太不讨喜了,和

当年一样呢,一直没变。”

见蘼才并非任家千金,任家也并非武将出生,只是一方商甲。她是山间承日月之泽幻化为人的月见草和茶蘼。

她来到人间,被采花贼误认为任家女儿抓去。如此一耽搁,便等来了齐栖。

见蘼千年的修为,怎是凡人所能伤,那日她白刃都架到了采花贼脖颈上,正欲下手,一位白衣少年

披着月光闯进门来,高喊:“姑娘别怕,在下奉命来保护姑娘。”

见蘼望着虚弱的齐栖,突然不想解释了。

“是啊,有公子在,见蘼就不怕了。”见蘼终于哽咽。“你守护了那么多人,但为何不能护自己周全?”

齐栖回光返照一过,再无力气回答。

“如果公子走了,见蘼要何去何从啊?”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守护着见蘼啊。”

见蘼笑着起身,对着齐栖温柔的说:“公子好好休息,我为你去病房抓药。”,转身退出房门,轻轻掩

上房门。

齐栖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半夜,齐栖感觉嘴边有股热汤流入口中,还似带着点腥味,他只道是见蘼为自己配的中药,加之实

在疲惫,便任由见蘼喂食。

见蘼见齐栖醒转,微微一喜,说道:“齐公子,我要走了,你抱抱我好吗?

齐栖感觉身上有了力气,精气也略微好转,一股力量缓缓注入体内。齐栖猛然醒转,见蘼就坐在自

己身旁,他顾不上身上伤口剧痛,急忙坐起。

见蘼右手持着一把匕首,左手白暂的手腕处愕然出现一道刺目的划痕,鲜血从中淌出。齐栖向自己

嘴边一抹,殷红的一片。

齐栖大惊,赶忙扯下衣带想要为见蘼包扎。

见蘼握住齐栖的手,摇了摇头,把头埋进齐栖的怀中。

“对不起啊齐公子,我不是来助你平反的,我只是算中你命中必有此劫,才想来救你。”

“我原先想,世人与我何干?我从来都只爱你。”

“可你也是世人,我爱你,就是在爱世人了。”见蘼散出盛极的光芒,光芒渐盛,二人的脸也慢慢埋

进了那片光中。千年植物,止血愈伤,若要耗尽修为去救人,也并非难事。

齐栖抬起手臂,缓缓抱住那片光,眼泪再难抑制:“那日,你招待的糕饼很不好吃呢。”

“但是,我很喜欢。”

见蘼笑着,笑着,陡然落下泪来。

次日,齐栖的病奇迹般的好了,他再次调兵遣将,上奏朝廷,请求增援。

半月后,援兵赶到,齐栖再次站在柸城城下。

这次,见蘼也看到柸城。

号角声起,号角声落。齐栖奇迹般地胜了,终于登上柸城城墙。

随后半年,齐栖继续向前推进,将剩下的叛乱军队一一消灭。

齐栖谢绝了朝廷的封赐,独自一人在曾经那座边境守城安身立命。他就住在衙门。左院里,栽种着

月见草和茶蘼,每每夕落,他都会亲自浇灌它们。

齐栖阖上“任穆遗书”,闭上眼。

见蘼,耗尽千年修,换伴君左右,愿君安在。

她将长眠于他的血液,与他融为一体,他的每次心跳,都会有她的声音。

百年之后,这副躯残化作一阫黄土随百川入海,他也还能乘着江流,带她看尽世间山河。

那便也算是……同去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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