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黑暗里,林谭就这么默默地思索了许久,等他抛下了多余的思考,才发觉如今的宿舍确实冷的有些怪异。
一种让人背后发麻的冷意中,依靠微弱的月光,林谭勉强看见了对面的华彬。
手中的铃铛已经备好,轻轻被摇了摇, 清脆的叮当声如期而至。
又是脑海一空,白色遮盖了全部的。
感觉到灵魂随视线游出,像是一场无目的的旅行,林谭只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离着一场梦境越来越近。
刺眼的白光渐渐消散,眼前开始浮现一道陌生的画面。
贴着蓝色瓷砖的白墙,木质的有些年岁的门敞开着,透过其中能看见房内两张披着白色被单的床。
房间有些狭窄,铁床架和旁边的小桌挤在一起,在靠边就是一张木桌,静静倚着窗台。
好安静。
这静谧的氛围让林谭不忍心开口去打破,他就这样默默看着那张窗边的木桌。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那里,午后暖黄的阳光,在墙外树叶的筛选下零零落落地飘落在房内,照得那静坐的青年光芒万丈。
这个青年,自然就是华彬。这样的梦,并不出乎林谭的意料。
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只是这样的地方有些不搭。
看起来华彬应该是在医院,只是他的打扮并不像是个病人,可房内也没有能让他照顾的人。
林谭喜欢这样悄无声息的环境,可医院并不是能让人舒服的地方。她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房内,站在了华彬背后。对方的穿搭和白天别无二致,而笔下忙活的工作……
这不就是白天在写的东西吗?
看来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在工作而已……
平日里一直写稿就算了,林谭没想到,哪怕睡觉时间,他在自己梦里也没有休息。
有的人天生就是卷王吗?林谭对他的佩服不由得更加坚实。从病床边搬过一条凳子,她就这么顺势坐在了旁边。这轻微的动静终于是让华彬反应了过来。
嗯?他转过头,发现身旁的人居然是几天前那个偶遇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意外。
她怎么在这?
既然是去给华彬的梦捣一捣乱,林谭肯定不会用自己原来的身份去参与到华彬的梦里,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用这幅华彬还算熟悉面孔。
反正,这也是“他”嘛,正好在报复后也许能让华彬对这副外表产生抵触,没准自己就不用请客了。
当然,林谭主要不是为了逃避一次请客吃饭,而是不想再继续去编造谎言,否则真有一天被发现了,恐怕对方会很生气。
“怎么?很意外?我不能来着吗?”林谭笑了笑,她尽量表现得无理傲慢,回答了对方的疑问。
“确实意外,”华彬并不关心对方态度如何,只是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家里人住院,过来看看。”华彬理直气壮,不是生病或探病,谁会在医院呢?
“你呢?你在这里是干什么?”
“有意思,”华彬摇头,看向窗外歪七扭八的灌木丛还有那年久失修的健身器材,眼中种种无不表明着这里早已无人问津,“一座空了医院旧址,什么人会在这住院呢?”
“这……”林谭真的有用气恼了,自己两次用这马甲在华彬面前所说的谎,都被他无情地戳穿了,看来自己真的不擅长说谎。
“哎呀,别管那么多,既然我来这里不正常,那你呢?你怎么也来这了?”
林谭开始觉得这场梦太空洞无聊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放下她唯一的兴趣就是探究这场梦的来源。
“你说这个……”华彬转过头,对着窗外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清楚来到这里的原因,分明在昨天,他都还在学校的宿舍里,然而如今却自然而然地来到了这里。
沙沙沙。
渺小却顽强杂草渗出水泥地面的缝隙,却逃不过飞舞的尘土给他蒙上了厚厚一层遮布。记忆里病房外熟悉的篷屋没人居住,被落叶占住了同样门扉的台阶。
沙沙沙。
暖风游走时在落叶间留下了自己的声音,成为了空旷中唯一有声的存在。
然而与有些死寂的窗外不同的是,自己所处的病房确实干干净净,并非无人烟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给华彬一股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多少个夜,他都在这片无人之地度过,在醒来以后,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怅然。
他想自己大概知道了缘由。
“我大概……是在做梦吧。”
不错,同样的敏锐。难道除了自己,每个人都有在梦中察觉到自己在做梦的经历吗?
林谭不由得有些挫败,他从来没经历过梦中醒来的感觉,从小到大,哪怕梦里出现什么牛鬼蛇神,他都察觉不出怪异。甚至曾经有些恐怖的梦在他醒来后都没发现,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你居然看出来了?”她坐上了桌子,“不过也不奇怪,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现实呢?”
怎么不会是现实呢?华彬心想。
“只是这样的梦见多了,仔细思考了一下,就能发现。”
“见多了?你怎么会梦到这种地方呢?”坐在桌子上摇动双腿,林谭故意把桌子摇得吱呀作响,以引起对方的不满。
“你真的很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华彬反倒被对方的行为逗得微笑起来,“是因为第一印象,让我梦到了你这幅举止吗?”
“喂,你这样说,搞的我像是假的一样。”
林谭不满地翘起腿,又摆出了熟悉的男性姿态:“而且你居然梦见我,不奇怪吗?”
“我说,你不会对我感兴趣吧?那你就要失望了,我喜欢的可是可爱的女孩子。”她一本正经地说着不要脸的话语,摆出一副普信女的姿态。
华彬被她这一连串表现轰击得满脸无奈,他怎么能决定自己能梦到什么呢?更何况反倒是女孩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完全和自己这熟悉的梦境不搭。
他放下手中的笔,离开了被女孩摇得不停晃动桌子,面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