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的魔素突然变得如此稀薄，难道有人在用大型魔法？
可又有哪种大型魔法需要如此庞大的魔素量却又一点迹象都没有，拜特读过数百本魔法典籍，愣是想不到一种。
一种不详的预感如石头般压在他心头，从小到大，他靠着直觉躲过了许多次灾难。
这次直觉告诉他——应该赶快离开。
“啧，如果真是强大的魔法师的话，我得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全了。”
拜特背着贝尔蒂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中，这时也顾不上考虑脚印的问题了，他得赶紧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未知的危险是最致命的。
“拜特先生，我到底是怎么了……”
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贝尔蒂斯已经醒过来了。
“你刚刚突然晕过去了。”
“哈哈，可真是丢脸啊……明明刚刚还在说什么豪言壮志……咳、咳咳！怎么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不知道。你先别急着下来，看你这样子也走不了几步。”
“我一直没有发现拜特先生竟然还这么体贴……咳、咳咳……头好晕。”
“你先别说话，嘴巴会进风。”
贝尔蒂斯闭上嘴巴，乖乖地贴在拜特背后。
就算是贝尔蒂斯父母不在家，他也不敢让她一夜未回。这种小乡村之间的联系很紧密，如果有人发现她不在家，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骚动。
并且现在也无法确定贝尔蒂斯晕倒是因为大范围的异变还是她本身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人类的聚集地看一眼。
拜特转了个方向，径直往贝尔蒂斯生活的凛冬村走去。
没错，他只是为了自保，跟这个人类一点关系也没有。
“拜特先生、拜特先生。”贝尔蒂斯虚弱地在拜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啦——”
“不要感谢我。”拜特咂了咂嘴，“你救我的时候我也没感谢你。”
“嘿嘿，拜特先生是行动派嘛。”
“切。”
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偶尔会碰到一两地药草田和几栋小屋，这说明二人已经来到了离人类聚集地很近的地方。
再走下去，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嘿哟！”
贝尔蒂斯轻轻从拜特先生背上跃下，晃了两晃，终于站直了身子。
“接下来的路我就自己走吧，我也不能让拜特先生冒着生命危险送我回去。”
“你行吗？”
“看，前面冒着尖尖的那栋房子就是我家，不远啦。”
“那好。”
把她送到这里应该也差不多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端倪。
不远处的人类聚集地也没有骚动，偶有亮着的小屋内传来打骂孩子的声音。
一片祥和安静的景象，与平时没什么差别。
“明天见啦，拜特先生！”
贝尔蒂斯挥挥手，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她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正在走进一只狰狞的巨兽口中。
拜特突然有一种一但让她离开，就会永远见不到她了的感觉。
“贝尔蒂斯！”拜特不由得叫住渐渐消失的少女的背影。
“怎么了，拜特先生？”
“……”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注意安全。”
“我知道啦！”
他注视着人类少女在夜色中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静谧。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在人类的居住地发呆。”
“还是回去吧……”
拜特踏着风雪，一步一顿地朝自己的小屋走去，他有急事要问艾普妲。
当他回到木屋里时，艾普妲已经醒过来了。她正捧着贝尔蒂斯留下的驱寒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饮着。
“哟，回来哪。”
艾普妲打着招呼，但拜特没时间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除了那句话，你还听到了什么？”
之前一直被贝尔蒂斯昏倒的事忙晕了头，竟然直到回家的路上才发现，现在就是艾普妲口中的“厄斯女神分娩之时”。
这件事绝对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就、就算你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哪。”
“你闯入的会议，真的是所有魔族的国王都在参加吗？”
“应、应该是吧。其实当时这个消息传播得并不广，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哪。直到我真的在博罗特首都看到几个国家的国王，才制订了那天晚上的偷盗计划……”
所有魔族的国王……会议……厄斯女神分娩……魔素突然变得稀薄……
难道是！
拜特猛地推开门，正准备朝凛冬村赶去，不远处山坡的一处异样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一道光正在亮着。
一开始只是一个点，渐渐地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最后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巨龙。
那是火把，是军队进攻的标志。
该死！
拜特回屋抓起那把平日里打铁的巨锤，三步并两步就踏入雪中。
但他又停下了。
从军队的规模来看，一旦搅和进去怕是很难全身而退。再加上他又是半血，指不定会被人魔两方围着打。
他真的有必要去就这个刚认识一周的人类女孩吗？这不是违背了他生存的原则吗？
拜特摇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管他呢，大不了当自己一周前就病死了。
“我也去。”
不知何时，艾普妲已经穿上了她那件几乎能在夜晚隐身的黑色外衣，跃跃欲试地比划着短刀。
“你是魔族，可别趁火打劫。”
“放心，我可是义贼哪。”艾普妲信心满满地说道，“唯一目标就是带贝尔蒂斯离开，这下行了吧？”
“行。”
等二人赶往凛冬村时，不久前还宁静祥和的凛冬村早已成为了充斥着火海与惨叫的人间炼狱。
凛冬村这个名字已经不适用于这片区域了，这只是一片即将成为废墟的地狱，是魔族军队满足虐杀快感的猎场。
大火燃烧着，将夜晚浸染得如同白昼。嚎叫与哭喊此起彼伏，时不时响起的魔族的欢呼与尖笑更让气氛变得可怖了几分。
不远处一个魔族正将刀从一个人类身上拔出来，人类动弹了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必须得马上找到贝尔蒂斯！
“那个，我说拜特哪。我知道半血和人类的关系不太好，但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哪……”
艾普妲突然扭扭捏捏地念叨着，好像有什么话开不了口。
“怎么了？”
“你等会找到贝尔蒂斯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表情收一收，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人类哪……”
“表情？”
他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拜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何时，他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个狰狞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