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洗劫完邻居的物资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这期间,白晓有注意到天上的太阳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心要挂在那里。
灰雾变得更淡了,如果用中度雾霾来形容几个小时前的天气,那么现在完全可以称之为晴天:温暖的阳光,摇曳的树影,阳光所到之处,阴影退散。除了没有人,似乎一切都步入了正常。
收拾完东西,白晓又额外准备了几个背包,包里面塞满了各种高热量食物,以及足够一个人喝两天的水资源——如果尽量节省点的话。
他现在该做的都做完了,所以开始考虑起未来的规划:一直呆在家里肯定不现实,但相对安全。家里的即食食物占比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蔬菜,肉类等生食。如果断电的话,没有冰箱制冷应该保存不了太久。
当然,白晓还有种来自直觉上的预感,那就是自己趁早出去,越早越好,如果能趁着异常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离开这里,就有更大的生还希望。
他一向是不怎么相信直觉的,这种东西毫无根据。可是先前他就是靠着几乎本能一般的直觉,躲避了那次极度危险的异常现象。
就好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
结合之前他脑海里的诡异梦境,以及在邻居家看见“断指”后那同样来自直觉上的判断,他认为自己以后有必要相信一下自己的第六感。当然,离开的想法更多是空中楼阁,他连这个世界的情况都不知道:异常是否已经遍布全球?如果情况真疯狂到全球都陷入这种诡异的境地,就算离开这里,接下来又何去何从?
就算不去考虑这些遥不可及的天真幻想,而是按当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那也首先得离开这座城市。
而自己所在的城市,拜塞,开车从市中心到其他地区,都至少需要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就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里,会发生多少变化,会有多少危险。没有人会知道。
白晓自己不会开车,苏诺多半也不会,好在他们可以选择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最稳定,也最不用担心动力问题,但是跟汽车的速度比起来还是太慢了,而且他不确定那种灰白色的雾气会不会再一次出现。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现在思考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白晓摇了摇头,他拎着两个书包,鼓鼓囊囊的。
里面装满了他认为可能会用上的物资。
他计划这几天,若是不出异常,先把保质期短的食物解决掉。
保持期较长的东西他大部分都平均分配到了两个包里,除此之外,带有刀鞘的刀,绳子,另外还有医疗包——能去的三间房屋里只有自己家备有医疗包,而且里面的东西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碘伏棉签,纱布之类的常用物资。
打火机也塞进去几个,不过白晓其实更想要打火石,但是他家没有。
水龙头里的水流变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塞了管道,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好在还能用。
“这里面是吃的吗?”
此时,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小说的苏诺见对方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放在自己边上。她放下书,有些好奇地掂量起来。
一只手拎拎不起来,看上去有一些分量,但是背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作为饱受学校作业摧残的学生,她对自己的负重能力有着充分的认知和自信。
“大部分是吃的,剩下的是一些可能用到的装备。”白晓回答道。
他巴不得连那几捆麻绳都塞进去,奈何体积太大。
距离小区两公里的那个超市的运动器械区,应该会有那种比较结实的安全绳,骑自行车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就是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会不会里面的人也都消失了,嗯,或许我该找个时间去其他居民楼看看......他心中盘算着,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苏诺,当时你确定你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了一段吧?”
“......哪段?”突然被这么一问,苏诺有点懵。
“就是你来我家的时候。”
“那次啊,对啊。”
“......”白晓打量了对方几秒。
“你的手表是夜光手表吧?”,他突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苏诺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随后用另外一只手罩在上面。
“是夜光表。”
两秒后,苏诺点头示意。
果然,我当时是疏忽了什么......对了,当初我醒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脑还开着,rgb灯光还是亮的......他的大脑高速运转,预发确定自己先前的推断。
果然!有光的地方是安全的!
可他随即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照理来说,夜光表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十个人里至少会有几个带着类似的东西,如果按照这个比例,嗯,不用夜光表了,就用能发光的东西来看,也不应该一夜之间消失那么多人......
难道消失还需要有另外的条件么......
白晓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脑中的记忆被暂停,切断,一帧一帧地抽出来。一幅幅画面仿佛被搅碎的星河,无数汹涌而至的光点盘旋着,流动着,一切都是如此地混乱,如此地失序。
可无论如何,白晓都找不到那个隐藏的关键帧。
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他果断停止了思考,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看了看时钟,已经快接近十一点半了,可外面依旧一片光明。
不知道是不是光照的原因,白晓只感觉到一点疲惫或者困倦,苏诺似乎根本没有类似的迹象。
阳光越来越大了,空气温度好像上升了一点。
“你困吗?”白晓转而看向苏诺。
“......”她摇了摇头。
“那我先睡一个半小时,你在边上看着,有情况把我推醒”
苏诺没有拒绝,只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嗯”的鼻音。
白晓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好事,所以打算先回复一些体力。九十分钟理论上是一个睡眠周期,人少睡或者多睡都可能停留在深度睡眠。
他没打算躺床上,那样子睡事后会很困,趴在桌子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在休息前,他首先做了一件事。
拿出了那个黄金首饰盒。
撕开缠绕在上面的保鲜膜,打开盖子,那节惨白的断指还在里面,没有任何变化。
“你要带着这东西,睡觉?”
苏诺看着捧着盒子的白晓,用看变态的眼神盯着对方。
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是不是被魔鬼附体了。
“一次尝试。”他只是笑了笑,“我现在开始相信我的直觉,这样做可能会发现一些什么。”
“神神叨叨的,你别把自己搞死就行......”她嘴巴里嘟囔着。
我一向都很谨慎......干笑两声,白晓回到书桌前,把枕头垫在桌子上。他凝视着那节断指,随后狠下心来,用手轻轻拿出。
“......”
什么都没有发生。
断指的皮肤有些粗糙,但富有弹性,且手感冰凉,摸上去像是拿着刚从冰箱里端出来的鸡爪。等待了几秒,见一切正常,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捏着断指的前端,避开血肉的破损处。右手垫着额头,调整呼吸,闭上了眼睛。
他曾经好奇,人死后会变成什么样。网络上有一个解答在他看来似乎是最正确的。
那个回答说:你睡着过吗?没做梦的时候,你会意识到自己在沉睡吗?
人死后其实跟睡着时没有区别,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意义——哪怕存在本身。
不知不觉中,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
......
倏的。
极为模糊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