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一醒，这天黑不溜秋的，我一看，八点！八点都那么黑......”
“我出了后院，出去一看，豁，那雨下的真大，地上都积满了......”
老爷爷一边看着两个人吃着饭，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的经历。白晓盘腿坐在地上，从前面热气腾腾的铁盒里，用小刀插起一块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鲜甜酸爽的汁水，在一抿而化的肉块中爆开，随即填满整个口腔。
这个房间是一间办公室，里面原先的东西都被移了出去，现在这里堆满了罐头。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看着墙边琳琅满目的各种罐头，他是有被惊讶道的。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一些鱼肉熟食类，简单加热一下就能吃，角落里还有很多应该是装着压缩饼干的铁盒子。他稍微估计了一下，就单单这一间房子里的东西，至少够一个人撑一两个月。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角落那台奇特的机械装置，白晓看了两眼就推断出那应该是一台发电机。
“烧油的！还有台在，在窗户那，这玩意烟太呛人了......”看见白晓好奇的目光，老人顺带解释道。
通过刚刚简单的套近乎，白晓知道面前的老人叫阿祖，在附近的一个新式小区里一个人住。还有一个男孩，据说是他们那栋楼楼上的，也是他带来的。
“那个男孩的父母呢？”苏诺嚼着嘴巴里的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见喽！他说的，我之后连带咚了好几个邻居，没见着。”阿祖似乎有一些感慨，“这世道，说变就变啊。”
“嗯，爷爷您记得之前的，就是人都消失之前的事吗？”
“记得，但是怪得嘞，躺床上，一闭眼，一睁眼，这天地就成这样子了。”
“......”白晓默默转过头去，看了眼嘴巴里叼着肉的苏诺，对方点了点头，同意了老人的说法。
“然后呢，我想打听一下，您不介意吧？”
“嗨，之后我就呆了几天，然后李家那小孩就说要逃出去，我寻思着吧，呆着没用，憋啊，就出去了......后来在大马路上遇到苏家那小伙子，他说什么天灾爆发啦，说要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我两就跟着去了，后来那大雾就起了，然后死了一些人......”
死了人......白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扒拉着见底的餐盒。
“能讲讲吗？”
“这玩意，晦气！懂吧......我们这帮人里，那个女的，好像是在雾里迷路了，然后把儿子弄丢了......”
“哪个？”，听到灰雾，白晓微微皱了皱眉。
“就那个，缩墙角的，叫韩筝......找到她的时候她精神就不正常喽，一直说她儿子死了要找儿子，嘴巴里嘀咕着啥我也没听清楚，看起来像中邪了一样......”
那个刚刚一直偷偷看我的女人......白晓心中正默默思索着，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阿爷？”
男孩从门缝里弹出来，观察着房间里的三个人。
“豁，啥事？”
“呃......他们说有事，要搬东西，爷爷您要去吗？”
“去呗！人闲着就慌......总得有点用才对。”
阿祖慢慢站了起来，利索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白晓和苏诺对视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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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比较黑，小心别摔着了。”苏来生在前面打着手电筒，看了眼身后抱着箱子的几个人好心提示到。
下来的几个都是男人，女人都呆在第十层。苏诺主动地打听了一下，告诉白晓，说是女人要看孩子，而且平时做饭清理卫生都是她们干的，体力活就让男人们负责了。
“嘿，姓苏的。”白晓拉着两箱赢料，凑到苏来生前面。
“干啥？”
“我看你们这......有发电机？”
“从哪家工厂里搜刮来的，烧柴油的，连着第十层的电路。”苏来生时不时看着脚下的台阶，“我跟你说啊，这边离得近的市里高架上面有几辆大货车，我从里卖弄掏了点油出来，能烧个一两周！”
“烧完了呢？”
“再去找呗！反正大街上那么多没人要的车。”
“......你们还见过其他的人吗？我是说幸存者。”
“见过，大雾起来之前还有不少，起来之后基本上都不见了。”
“死了？”
“不知道，反正不见了，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他们有的人应该见过死人，不过小心别刺激到他们就好了。”
“......”白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十几箱饮料，他们搬了差不多两次，大部分都是先集中搬到五楼，再往上一口气搬回去。苏来生留了几箱在车上，说是以防万一，车里除了喝的，还有几箱子压缩饼干和罐头。
大家拎着纸箱，尽然有序地搬进了第十层。一些大人把新补充的物资，搬到了一间空办公室内。白晓跟上去游荡了几圈，在大楼的另一侧找到了另一个安全出口，以及很多铺着纸箱和衣服的办公室，这应该是众人的休息场所。
他们下楼的时候，天色肉眼可见地变暗，过一段时间就应该天黑了。白晓并不打算在这里呆下去，他要和苏诺一起朝着东边前进，但是现在天色变化，他不清楚在黑夜里是否会有危险。更何况这里有一个现成的“避难所”，而且里面的人都不拒绝他们俩。
只要能够确保在西边那些东西过来之前跑走就行。
他打算现在这里呆一天。
众人搬好东西，开始整理物资，白晓和苏诺则随处找了个空闲着的办公室，开始整理包里的东西。办公室里面的桌椅还没搬出去，他就干脆找了张桌子，把两人的包都翻开来，顺便掏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
过了十几分钟，他总算是弄好了物品清单，两人包里有最长可以支撑一周的食物和水、卫生用品、医疗用品、以及三套换洗衣物，还有两个人随身携带的武器和工具。
楼下还有两辆自行车和一把长柄消防斧，但是斧刃是钝的，白晓计划给斧头开一个刃，既能增加功能性，又能加强杀伤力，如果遭遇了某些可以被物理攻击的怪物，至少多了一种反击的方式。
白晓看了一下表。现在外面的昼夜完全混乱，手表早就失去了查看昼夜的功能，最多用来计时。他们上午只是稍微忙活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快接近正午九点了。大厦内的玻璃墙被人用纸全部糊住了，他趴到墙边，用匕首小心地刮出一个小洞，随后朝着外面看去。
街道开始陷入昏暗，太阳在和黑暗做了最后的斗争之后，很快沉入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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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哥哥，还有水吗？”
阳台内，苏来生正靠在墙边，埋头打着单机游戏，听见敲门声，随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露了出来。
扎着小马尾的女孩看着面庞发亮的苏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咋了？”
“少轩哥哥前几天出了好多汗，今天他好点了，说想洗澡。”
“我去看看。”苏来生拔掉数据线，收起手机，推开门，朝着外面走去。
会议室里，几个人正围在一个由小凳子拼成的简易床铺边上，目不转睛看着躺在靠背上脸色发白的小男孩。男孩头上贴着一块湿毛巾，呼吸有些急促，时不时咳嗽几声。
靠的最近的男人一脸憔悴，他的手里拿着一碗像是牛奶混合其他东西的流食，正用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喂到男孩的嘴边。
“林叔，少轩还烧吗？”赶来的苏来生问道。
“不烧了，我刚刚摸了一下，不怎么烫了。”
苏来生走到跟前，蹲了下来。男孩的脑袋似乎有一些迷糊，一直等到有人把手凑到了眼前晃了几下，他这才意识到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
“少轩？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林少轩抬起头，有些虚弱地看了眼对方。
“......头痛，恶心，我......”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拼命地咳，玩命地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男人连忙放下碗，用手掌拍打着他的背部。苏来生则摸出一包纸，递到男孩嘴边。
咳了差不多半分钟，男孩终于停了下来。他大口呼吸着，手边的纸巾滑落，上面带着殷红。
“他这是呼吸系统有问题，发生什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背后转来，几人回过头去，看见新来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那个男孩。
“当时，当时我们在逃命，但是雾太大了，少轩没看清，掉到了河里......”男人的嗓音平静又嘶哑，“我拉他上来的时候，他吸进去好多水，我用力敲他的背，他咳出来好多......后来，后来就开始高烧不退，有几次连着烧了好几天。”
“好几天......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逃的？”
“十几天前。”男人说着，腔调似乎有些颤抖，“孩子他妈当时就不见了，我们去找人，敲了每一户人，都没反应，我们下去找，结果起了大雾，之后.....”
男人的脸上突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恐惧。
“......之后我们遇到了其他的人，但是他们都在尖叫，然后有几个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浑身都是血，倒在地上然后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我不是专业的，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你家孩子...是你家孩子吧？他应该是细菌感染，很有可能是呼吸系统细菌性感染......抗生素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男人摇了摇头，“我们家里有一些......最开始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之后就没什么效果，然后又开始高烧，然后吃了都没效果。”
肺部进水......就城里那几条河的水质，很可能是肺炎了......白晓暗中思考了一会，随后招呼来不远处的苏诺。
“这里是抗生素，你看着给你家孩子，哪些没吃过的，拿过去试一下，过敏就别吃。”他翻出几盒药，递给对方。
这玩意现在随便找个药店都能搜到一大堆，他也不怎么稀罕。
“......谢谢。”
沉默了几秒，男人接过了少年递来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