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域,天剑城外围。
霜降,初雪稍融。
许是雪鹿踢踏溅起的飞雪,为冷冽的空气带来了些轻灵生机,安抚着大地上沉疴的疮痍。
忽然间,欢快的啼鸣却是变得惊慌了起来,鹿眸中闪过的一缕缕激荡魔气又唤醒了无尽的恐惧,气氛再次变得肃杀。
随着又一名同伴的倒下,身负华贵棺材的中年男子眼里终是闪过了一丝黯然,望着眼前这一队黑衣遮面的人群沉声道:
“柯魁,何至于此!圣诡大战即临,我们更应当联手,难道要给诡道们看了笑话吗?”
为首之人摊了摊手,虽不见其面容但仍能从他的目光中透出嘲讽和不屑:
“裴华,妄你也曾是我圣道门下的一峰之主,竟也会口吐稚童之言。”
“今日之事,命定罢了。大道之争,你们冥华宗已然被倾轧殆尽,而我无始天门必将引领圣道夺得天机。
“放下棺材,我无始天门还能容下你这个丧家仆都已做个鬼奴,桀桀。”
沿途的追杀已经让裴华疲惫不堪,身上经年累月积攒下的暗伤也让裴华无力以继。
裴华举起苍白颤抖的左手随意的拭去了嘴角的鲜血,黯然的目光也变得决然:
“大世吗,呵,纵然我冥华宗几经沉浮,不过这都是必要的牺牲罢了。”
“茫茫圣道,冥华万载!”
旋即,裴华将身上的棺材丢在一旁。以左手的鲜血为引,在虚空轻点,最后形成了一个复杂幽深的法力印记。
柯魁见状也是收起了轻佻之意,目光阴沉地盯着裴华:
“你与我同为结丹真人,也都知道修行到这一步的不易。非要鱼死网破不成?”
裴华却也不再理会柯魁,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茫茫圣道,冥华万载’,随后,猛地将法力印记拍向自己的丹田,怒吼道:“碎丹取魂,祭灵于天!”
本是强弩之末的裴华气息竟然是瞬间到了结丹巅峰,随后猛地冲向了柯魁一干人马。
除了柯魁还能冷静思考对策之外,其余的筑基炼气弟子早已是惊慌失措,四散逃离。
毕竟本以为只是捉拿一个将死结丹真人的轻松差事,而结丹巅峰的临死反扑,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柯魁双手一挥,瞬间将要逃离的弟子钳制了下来,随后将这些人揉成一个肉团,附上层层法决之后直直地撞上了裴华。
“轰”的一声,层层气浪卷起无尽的尘土和飞雪,这座山头连带着旁的几座山峰都被夷为平地,这还是柯魁竭力抑制的结果。
为此,柯魁的气息也是变得衰败了起来,右手更是连残肢都没剩下。
除了几个躲在柯魁身后不住哀嚎的筑基弟子外,方圆百里之内只有那口棺材还完好如初。
柯魁从储物袋中拿出疗伤丹药往嘴里一送,也不管身后弟子的死活,踉跄了一下,径直飞向了那口棺材,这才是这次圣道大世之争的关键。
只要将这口棺材带回去给自家道子,自己身上的伤势不仅能够痊愈还能让自己的地位在宗门之中更进一步,最重要的是这场大道之争,无始天门将取得先机。
念及于此,柯魁心头也是一阵火热,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忙查探起了棺材。
可纵结丹真人平日里有千种手段,此时却也丝毫摸不到头绪,无法打开棺材一探究竟。
在柯魁将要放弃准备带回宗门处理之时,棺材却是自己打开了。
四周寂寥无声,只有华贵的棺盖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有无数人在竭力推棺。
可除了柯魁和几个躺尸的弟子在这里之外,四周也没有其他人了。
森然的冷气从棺木之中溢出,像是九幽大地的气息指引着亡灵的归途。
‘砰’的一声,棺盖停止了移动,柯魁死死地盯着那森然冷气下的身影,竟是让他都看不真切。
忽地,似有人影从棺木之中突然窜出。他直直的落在了柯魁面前。
入眼的面容便是俊美无俦,剑眉星目,勾人的桃花眼却不显女相,因是五官端雅倜傥,似是方及弱冠之年的少年。
尤其是额间一朵墨色冰晶莲花与玉转流华的黛紫色眼眸更是给人带来一抹妖冶而又圣洁之意。
让人瞠目的是少年身上的服装却好像格外的粗陋,就像是宗门杂役弟子的服饰,但少年的紫眸却透露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锐意。
与其对视的柯魁竟是感到了只有在宗主这样的元婴修士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压迫感,但对方的修为无疑只是筑基。
柯魁一边顶着压力,一边缓缓地向后移动,出声探寻道:“阁下便是冥华宗道子陆别昔?还是冥魔大人借由此身亲至?”
闻言,陆别昔睥睨天下的目光却是露出一丝疑惑茫然,柯魁随即掐了一个术法向陆别昔轰去。
陆别昔竟是就这样直直被轰倒,仰面倒下,本就粗陋的衣裳这下更加地破败。
柯魁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间的虚汗,出声嘲讽道:
“装神弄鬼,怕是还未获得传承便被侵蚀了神智,不愧是败落宗门的道子,也配与我宗道子一争大道?就让你为我无始天门发挥最后的余热吧。”
柯魁身后原本躺尸的弟子们这时也恢复了过来,狗腿地跑到柯魁身边说着‘无始天门,千秋万载’‘柯峰主智谋无双’之类的恭维。
柯魁也是目露满意之色,随手便准备将陆别昔吸附了过来,可就在陆别昔落到眼前之时,那股森然的压迫感又是骇然冒出。
不等柯魁向后脱逃,陆别昔身上便放出如同九幽的冷冽寒气,相与着陆别昔圣洁而又妖冶的面庞,就如同在九幽之下的寒莲,忽地,陆别昔幽深的紫眸显现出复杂的法印:
“冥狱万华凝。”
随着一声似奈何地狱的呼唤,四周似陷入了九幽之地的冰牢,诡异的墨色玄冰骤然迸发。
这里的寒冰毁人心智,夺人生机,像是要将人的肉体乃至神魂永堕九幽,柯魁等人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却是出不了一点声响。
须臾,此间地界再无生机。
望着一朵朵墨色冰晶莲花内惊怖的面庞,陆别昔扬手一挥,墨冰莲盛开绽放,化为一缕缕冰晶之粒四散在空气之中。
陆别昔脸上淡淡的茫然之色也是消退殆尽,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喃喃道:
“我这是回来了吗?”
陆别昔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对着棺体一挥,棺体周身忽然剑意四散,连带着形貌也变得像是剑匣一般。
旋即,陆别昔背着剑匣,像是追寻着记忆中中的指引一样,向着南方走去。
许是几个时辰,便见到了不远处有一路人马,可不等陆别昔靠近,才察觉自己施展神通又沿途不曾停歇,自己已然力竭。
不等靠近,陆别昔就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