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院窗边恰好能看见画舫的入口，仍保持着易容的白星凝还穿着截了半条袖子的素裙，裹着披肩站在门口。
叶锦和黄幼怜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窥着她。
“不应该啊，我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在跟踪我？”
“你太依赖灵力，像她那样的武者行动起来不会有灵力波动，身法又轻盈，不专注就会察觉不到。”
柳洛烟敲了一下黄幼怜的头，又敲了下叶锦的：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啊。”
“没出息，连个女人的名字都问不出来。”
叶锦撇了撇嘴，继续偷窥着门口的高挑少女，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被首领侍女拦着不让进，秀眉蹙起像是有些心焦。
“那个侍女姐姐怎么知道不能让她进来？”
“醉月楼里的大妖又不止我一个，看出她是跟踪来的，自然就不让进了。”
“说到这个，柳姐姐你到底是几重天？”
“妖的境界一定程度上等于年龄，小丫头片子，问女人年龄可不礼貌。”
三妖一同挤在窗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偷瞧着白星凝。
她给我的感觉还是好亲切，想去和她说说话......
就在叶锦呆呆地看着白星凝侧脸时，后者那双如墨般的眸子一顿，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个了正着。
“呜哇！”
叶锦一惊，赶紧躲到了窗台后边。
“她她她，她看见我了！”
“是啊，她不仅看见你了，她还急了，都要闯进来了。”
柳洛烟一把将青发少女拎了起来，看着突然焦急闯进画舫的那道身影皱眉。
“从前半楼到百合院要不了多久，你到底是见她还是不见她？”
“我我我，我能见她吗？”叶锦被拎在半空，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只是见一面，她还能咬死你是青蛇妖不成，出点小麻烦画舫也不是解决不了。”
“我......还是先别见了吧。”
叶锦垂下头，细声说道。
她知道柳洛烟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可她不想画舫为她担着被人类发现秘密的风险。
“那行，你去自己房间里躲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下来。”柳洛烟把叶锦放下，急促地拍了拍手。
“好。”
叶锦点点头，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诶等等，算你调休啊，没上够的时间晚上得补回来。”柳洛烟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青发少女的背影喊了一句。
黑心资本家！把我刚刚的感动还回来啊！
叶锦嘴角颤了颤，闷哼哼地跑上了楼。
与此同时，白星凝也闯进了画舫，径直来到百合院前。
“客官，很是面生啊，这么早就来喝酒？”
柳洛烟款款站起，慵懒地舒展着四肢，媚眼若丝地看向闯入的白星凝。
“我不是来喝酒的。”白星凝语速极快地敷衍着，视线左右打量，似要揪出那道消失的青色身影。
“哦？来我这画舫，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找人。”
“谁？”
“刚刚那个青发女孩。”
“青发？客官您得知道，我们画舫的姑娘虽都是好女孩，但挺喜欢抽烟喝酒染头，只说发色可找不到人。”
白星凝顿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何如形容那青色身影，她愈发心烦意乱，有些局促地说道：“她，她还很漂亮。”
“噗呲。”
黄幼怜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柳洛烟也捂着嘴，用带着笑意的打趣眼神看着白星凝。
“客官，我们这儿的姑娘哪个不漂亮？您这样宽泛的形容词，是否有些......太纯情了？”
柳洛烟斟酌了一下，委婉的说道，如果翻译的直接一点，就是‘你看那儿有个母胎单身老直女’。
白星凝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中了，烦闷地捂了捂心口。
她很确信那只金发双马尾小萝莉刚刚在医馆窥视自己，直觉告诉她此人一定和叶锦有关，一路跟踪而来，甚至已经和叶锦对上了视线。
可进来后，小青蛇却不见了。
白星凝仿佛想到了什么，昂首看向戏谑的柳洛烟，秀眉微蹙，一字一顿道：“是她不想见我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或不是？”白星凝的眼神冷了下来，一想到叶锦的事，她的情绪便有些失控。
尤其是刚刚还得知了沈家也在找叶锦，一只妖在人类城市中被盯上是何等危险，她急切地想确认小青蛇的情况。
“哟，客人，您这是什么态度？”柳洛烟皱眉：“来我醉月楼，最便宜的酒也不买一杯，张口就向我要人，您以为您是谁？”
“我......”
白星凝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名字又咽了回去。
我还能是谁呢？我逃出宗门，换了面容，不再是剑首，她们也的确没必要给我面子。
久违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白星凝发现自己只顾着寻找叶锦，却没想好找到她之后该怎么办，她已无处可去，难道就真的抓着叶锦日日夜夜双修到地仙，再一起回宗门？
“请回吧，醉月楼不欢迎不解风情的人。”柳洛烟摆摆手，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白星凝沉默半晌，缓缓转身：“沈家的人在找她，让她注意安全。”
她拿不准画舫的人对叶锦的情况知道多少，话便只能说到这里。
白星凝不再停留，如她进来时一般径直离开了醉月楼。
柳洛烟和黄幼怜注视着她远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她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她不就是沈家的人吗？”
“也许她不是，又也许是计策，总之我会让前半楼盯紧些，一有动静就让小青上楼。”
“柳姐姐，你冒着风险也一定要让小青上班啊......”
“那可不。”柳洛烟用手指点了点唇角：“哪怕她不通歌舞，画画手残，但光凭那人偶一样的脸，也少不了人给她买酒。”
......
白星凝离开画舫，却并没远去。
这醉月楼的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又在帮某人掩饰着什么。
“她在躲着我？”
白星凝蹙眉，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她沿着湖岸行走，正好抚仙湖畔多游船，白星凝看着湖边停泊的小船，心中一动，跳上船后丢给船夫几两碎银子：
“往湖中心划。”
“好嘞。”
船夫也不多话，长杆击水，一叶扁舟行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白星凝拢起裙摆，盘膝在船边坐下，眼眸紧紧盯着醉月楼的方向。
“姑娘，你对醉月楼感兴趣啊？”
白星凝淡淡瞥了一眼船夫，点了点头：“嗯，这醉月楼可有什么说法？”
“害，和别的画舫一样，白天靠在岸边，晚上就开到湖中间，来喝酒的客人便只能乘小船过去，说起来这些画舫也算我们的衣食父母。”
“哦？”
白星凝惊奇地抬高了调子，倒不是因为船夫的话，而是从湖心看向醉月楼，那第三层窗边竟倚着一位百无聊赖的青发少女，纤纤细指随意地逗弄着肩上的白狐狸。
白星凝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白星凝。
两人的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交汇，短暂的对视后，白星凝莞尔一笑，青发少女慌乱地抱着狐狸，摔下了窗台。
过了一会，又用一个青色的小脑袋和两只狐狸耳朵从窗沿上探了出来，发现白星凝还在后，又赶紧缩了回去。
一只小青蛇妖，怎么能这么可爱？我下山便是为了你，可不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
“姑娘，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啊？”
白星凝唇角带笑，轻轻摇头，又弹出一块银锭落在船板上：
“你这船，今晚我包了。”
醉月楼，今晚我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