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天气预报上,明明说今天是个大晴天。结果,只有气温一项,算得上是准确。
檬州还是那样闷热,甚至于落下的雨点,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热度。
我握着伞柄,将伞稍稍向晴栀那边偏移了一些,这雨来得实在突然,仓皇之下,我只找到了一把雨伞。
还好,这雨并不是很大,肩膀不至于完全湿透。
“呼啊~好困……”身旁的少女舒展着腰肢,打了个颇为夸张的哈欠。
“谁叫你不先把作业写完。”我有些无力吐槽。
“真是的,你以为是因为谁啊?”她罪恶的小手,轻松地摸到了我毫无防备的腰部,稍稍用力,掐了一把。
“好痛啊喂!”
“你继续演,我在看。”她转过头,盯着我的侧脸。
“噗。”余光瞥见她现在的模样,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活脱脱像是一只大熊猫。
“打你哦?”说着,她虚握成拳,象征性地朝我的胳膊上打了几拳。
绵软无力,绵软无力口牙!
至于她这浓重的黑眼圈,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天晚上,晴栀看到了藉由我的魔法而诞生的照片后,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热中——甚至连衣服也忘了穿。
“魔力,是魔力!”她兴奋的语调,仍在我的记忆中回荡,“这几张照片上,居然是那两只使魔的魔力!”她指着那几张使魔的影像,简直像是要跳起来了一样。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她缠着我,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施放我唯一的魔法,就这样到了星期日的下午,实在是让人筋疲力竭。
顺带一提,可怜的爱伦又一次吃撑了——之前突然的异常,便是因为过多地吸收了照片携带的魔力。
“除了记录影像、声音、气味等之外,还会记录魔力状态吗……”晴栀打开魔导书,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然后,记录下的照片,作为新产生的魔力源,与那两只使魔身上的魔力更加亲和?”
“这样倒是能解释得通……”晴栀思索着,轻咬着笔头。
而这副可爱的模样,我自然是不会错过,连忙伸出双手,发动了魔法。
但这幅画面,却没有遵从熟悉的流程出现在脑海中。
我连忙集中精神,尝试提聚起魔力,可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魔力,是被坏女人榨干了呢。
“唉……”“扑腾”一声,我将自己摔到了床上。
“唔?杪杪怎么了?”
“没什么。”自然,我不可能明说,是因为没能拍下薄荷小姐可爱的样子。
那种行为,大概已经算是超越了朋友的范畴吧?
“只是想到,作业还没有写完而已,”我接着叹了口气,“还有一张卷子没有写呢。”
“呃。”我明显看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你不会,忘了这回事吧……?”
“怎么会呢,啊哈哈哈……”
装傻,也是要写作业的哟,亲爱的晴栀小姐?
事后,共查获未完成的试卷三张,练习册十二页。
于是,薄荷小姐的睡眠时间,就只剩下了可怜的五个小时。
“啊,雨停了!”将手伸到外面,雨丝打在皮肤上微妙的触感已然消失。
夏天的雨总是这样,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突然想到,你没有可以用来写作业的魔法吗?”
“……”晴栀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无语。
“《夜鸦颂歌》是专精隐秘、遗忘和阴影的魔导书,我说过好多次了……”
“但是你可以让老师遗忘‘收作业’,这件事的吧,就像以前,对不小心被魔法波及到的普通人做的那样。”
“不用……不是因为……没想到……”接着,她就说起了诸如什么“魔力不足”“学生本职”“第一印象”什么的令我半通不通的话来。
那种魔法,对普通人使用几乎不会消耗魔力——我亲眼见过的。
“有笨蛋,我不说是谁。”
“哟,社长,早上好啊!”略显粗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连想都没想,便向侧面移动了一个身位。
但想象中,那个男声勾肩搭背后落空的窘态,今天并没有上演。
“今天这么反常啊?”我说道,“还有,我已经卸任了哟。”
“咳,这不今天……情况特殊嘛……”他神秘地笑了笑,目光反复在我和晴栀之间游移。我旋即反应过来,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和晴栀之间的关系。
此人名唤周辰,是檬州二中文学社的前副社长,现社长候选人。前任社长则是由我担任。
不同于他那粗犷的声音和不修边幅的外表,周辰的文笔极其细腻,甚至能超过绝大多数的女孩子。我时常想揭开他的皮囊,看看里面究竟藏着哪个国家的小公主。
江湖传言,檬州二中文学社的社长和副社长,曾有一篇“大作”出版发表。
本人作证,这件事是真的。
那是一篇,被分类为“百合”的作品。大概内容,是在我和晴栀初遇的基础上,做了些艺术加工。周辰细腻的文笔帮了我不少忙。
诸多文学类型中,此人犹好恋爱题材,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恋爱题材。
周辰曰:“没有什么,能比女孩子之间纯洁的爱情更美好的了!”
嗯,他是个白河豚——或者说是百合骑士吧。
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在我还在担任社长的时候,他就经常缠着我,要认我当“大哥”。
我自然是没有同意,可每次见面,他都要重复一遍之前的套路。
唯独今天例外。
“这位就是,社长大人的那位‘爱莎’?”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
“爱莎”便是那本书的女主角。
“不不不,你想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至少,现在还不是。我在心底补充道。
“诶,不早了,我得快点走了,”他露出了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回见,社长!”
“这小子……”我摇了摇头。
忽地,我感到腰间的软肉,正被某人抓在手里。
“姆,”晴栀鼓成了包子脸,“那个人,和杪杪好亲密的样子哦。”
“之前一起写书的朋友,叫周辰。”我回答道。
“唔……”一路上,晴栀再没说话。
“阿嚏!”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也许,是因为雨后的凉气导致的吧。
我没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