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诞节后又过去几天,平静的日子慢慢流淌。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朔月才恍然发觉到了新的一年,自己已经在樱公馆生活了将近三个月,慢慢地熟悉了作为女仆的生活——虽然她做的事情比其他女仆少的多,也要不同得多。
这样平静的日子让朔月无比享受。身处樱公馆,她每天的作息都十分规律,日常的工作就是陪着露娜一起学习,看着露娜努力的样子让她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虽然当时有些压抑,但现在回想那样的日子真是无比怀念。得益于此,朔月慢慢找回了曾经的学习状态,并全身心投入其中。
经过八千代两个月的教导,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基础的知识点,并能够较为熟练地缝制衣物。不得不说八千代真的是一位好老师,让她从一无所知的小白到现在能够跟上露娜的节奏。虽然设计这方面与露娜相比遥遥无期,但也逐渐显现出进步的痕迹;打版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比起露娜已经措措有余,现在露娜的样品都是她来制作,露娜本人则一门心思深挖设计方面的潜能;最令她自豪的是缝纫的技巧,这双手意外地灵巧,能随心所欲地将她想象的事物在双手下化为现实。
虽然很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但新年的到来让她心里不免有些疑虑。入学的时间在三月份,现在已经是一月中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却迟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小仓朝日。露娜似乎也没有去招聘女仆的心思,一张又一张设计图在她手中绘出,无论是周末还是假日都不能阻止露娜的学习。
朔月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穿上了女仆装。现在她已经不需要闹钟就能起床,每天这个时候醒来去叫醒露娜已经成为习惯的一环。
得找个时间和露娜商量一下啊。朔月有些忧虑,该不会自己的到来让那位小仓朝日不会出现了吧?那样的话谁去陪露娜上学呢?难道她打算不带女仆直接去上学吗?露娜的身体那样娇贵,甚至经受不起阳光的照射,到了学校谁来照顾她呢,八千代是老师,肯定没法一直陪着的。
想到这里朔月停顿了一下,一个古怪的想法在她心里冒出。难道说,露娜现在没有招聘新女仆的原因,是因为我吗?她打算让我跟着她去上学?一开始朔月想抛开这个荒谬的念头,毕竟自己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对服装领域不能说有点熟悉,只能说毫不相干。
……但也不是不可能。仔细琢磨这个想法,朔月发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其实就是走在服装的道路上,而且随着这方面能力的提升,入学考试似乎也不是问题。这样一来,自己还真有可能成为陪伴露娜入学的人。
迷迷糊糊的朔月准备洗漱,拿出柜台上放着的化妆品。成为女生这么久,也是熟悉了每天必须的流程。她还是没法接受太多,但一些基础的东西,像洗面奶之类的,虽然人生前二十年从来没有使用过,但既然成为了女生,姑且还算是个美少女,朔月有种必须学会使用的觉悟。露娜把自己的护肤品送给她,据说是特制的版本,对她这样的皮肤有保养的功能。对于这一点,朔月还是发自内心感谢露娜的,爱美可是人的天性啊。
混沌的大脑在凉水的刺激下清醒,镜子中倒映出的是苍白的脸蛋、同样苍白的长发和猩红色的眼眸。对啊,我也是白化病人,和露娜是一样的。朔月停下来,有些恍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米五的身高只比露娜高出一点,贫瘠的身材掩饰不住俏丽的面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现出来,朔月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去触摸。
手掌贴上冰凉的镜面,那是一只记忆中大相径庭的白嫩小手。朔月猛地惊醒,手掌如触电般缩回去。
我在想什么呢,真是可笑。朔月摇摇头,感叹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明明露娜只是收留了她,她却自顾自妄想着和露娜一起去上学了。且不说她本来就是大学生,对重新上一遍学毫无兴趣;自己可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明怎么可能入学,再说了露娜哪里需要别人照顾?露娜是那样坚强的人,反过来照顾她还不错。
好了,差不多该去喊露娜起床了。朔月绑好头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平息脑海中不断涌现的想法,上楼去见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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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如同往常一样,露娜早就醒来了。朔月得到露娜的允许后推门而入,露娜没有向往常一样坐在写字桌旁画设计图,她坐在床边,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过来,坐在我旁边。”露娜招呼朔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明所以的朔月听从露娜的吩咐,坐在露娜身边。感受着露娜的注视,朔月感觉压力剧增,似乎有冷汗要冒出来。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露娜看着紧绷着身体的朔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吧。”朔月忐忑不安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想听好消息呢。”露娜撇撇嘴,说道,“今天你不用陪我了,八千代会带你出去。”
什么意思,露娜不需要自己陪在她身边了吗?朔月感觉心里一紧,有种莫名的恐慌浮现出来。难道说露娜终于对她失去了兴趣,想要赶走她了吗?一个无依无靠的病人要如何生存呢,才在这个世界收获了可以称为家的地方,现在就要失去了吗?
看着朔月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露娜带着坏笑说道:“在想什么呢?不是说了还有好消息吗,怎么搞得这副表情,要哭出来似的。”
好消息?难道是要结算工钱然后再赶走吗?朔月更加害怕了,失去容身之所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暇思考露娜话语中的含义。
看着朔月真的要哭出来的样子,露娜收敛了笑容:“好了,不逗你了。八千代会带你去完成各种手续,然后你就能拿到住民票了。”
“住民票是什么?”听到完全听不懂的词,朔月楞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露娜。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让我从何解释起呢,”露娜无奈地望着朔月,“说白了就是证明‘我居住于此’这个事实,可以用来证明你的身份。”
“也就是说……那是身份证吗?”朔月仔细思考这个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身份证?没有那种东西。”露娜看着朔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真的不是本地人啊,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
朔月不知道的是,日本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身份证,就连类似功能的证件也要到十多年后才会出现。
“确实不是。”朔月回答道。
“是吗。”露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无所谓,我对你来自哪里不感兴趣,只要你愿意为我所用就好。”
朔月低头,对露娜表示感谢。
“好了好了,我要画设计图了,别来打扰我。八千代应该也等得急了,快去快回,学习可不能落下。”露娜挥手赶人,朔月起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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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呢,朔月小姐,在樱公馆定居下来。”八千代带着微笑看着朔月,朔月则是看着手中的住民票发呆。
所以,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身份的证明吗?朔月感到恍惚,有些虚幻,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樱小路朔月,性别女,住址是位于青山的樱公馆,与户主的关系是姐妹。生日那栏被随意填上了一个数字,日期是在11月,也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办理证件的过程相当轻松,八千代似乎已经提前打点好了关系,带她去拍了个照片,和什么人说了两句话,事情就办妥了。很快她就拿到了所谓的住民票,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回去了。”八千代看着朔月呆愣的样子,轻声催促了几句。
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眼角流下来。朔月抽了抽鼻子,止住心中澎湃的情感,闷闷地点点头,跟着八千代走。八千代露出了慈爱的表情,没有询问,带她上车回去。
樱公馆的大门打开着,朔月下了车,公馆的女仆们围上来:“欢迎回来,朔月!”
感到鼻子酸酸的,朔月努力睁大眼睛,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自己侍奉的主人,樱小路露娜。
“欢迎回家,”她听见露娜轻笑着说道,“朔月。”
内心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晶莹的泪水涌出,朔月哭了出来。有人愿意接纳自己,有一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这是朔月不曾想过的。
身边的女仆们和露娜对朔月的哭泣有些猝不及防,八千代走到露娜身边,告诉她给朔月一点时间平复情绪。露娜答应了,带着女仆们回到公馆里。
“想哭的话就好好哭出来吧,我们在公馆里面等你。”八千代轻声在朔月耳边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朔月哽咽着说出感谢。这一刻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樱公馆的一份子,这里就是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