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想寻死的少年,你好好回顾自己的人生了吗?”斯坦雷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微笑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游星。
游星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此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干的厉害,倒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变成了一具空壳。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疯狂跳动,几乎就要从他的胸膛里蹦出来。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哎呀,吓到你真是抱歉,虽然这么黑你也看不见,但这可不是枪,只是我的手指而已,嘭!”斯坦雷笑着打了个响指,游星意识到自己所听到的“枪声”其实不过就是个响指罢了。
“你可别因为被我骗到就生气哦,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身上没枪嘛。”斯坦雷说道,“不过你跳的还真是夸张。不如你多练练演技吧?你这个反应过度的表演感觉很有才呢。”
恍惚之间,游星意识到,自己不是因为受到冲击才倒下,而是在听到声音瞬间,用力跳向了旁边。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有意识的行为,但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选择了求生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哎呀,少年,你手里的东西很不错嘛。让我看看。”游星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茫然地看着斯坦雷接近,“哎呀,这可真棒!”头顶传来划破空气的声音,柔和的香味充满了游星的鼻腔。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那条夜黑色毛毯。
“嗯……这股内心深处被揪了一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真令人嫉妒啊。这个香味,不是光靠技术和品味就能做成的。”斯坦雷仔细品味,然后看向地上的游星,“让我猜猜。这是某个深爱着你的人送的吧。”
温柔的黑暗包裹住游星的身体,熟悉的温暖充盈了他空壳般的身躯。游星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白雾扩散开来,抹去黑色的思绪。不知不觉间,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吼叫和枪声了,强盗们似乎得到满意的收获,已经离开了。游星的意识朦朦胧胧,与尘世喧嚣隔绝开来。长久积攒的疲惫在这一刻夺走他的思绪,让他陷入了梦境之中。说起来,他已经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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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星蜷缩起身躯抱着毛毯不知不觉回到了曼彻斯特的那栋宅邸中,置身于母亲的怀抱里。
“因为有女孩子被欺负了。”那一夜,熟悉的阁楼里,游星违背了与母亲的约定,“因为我听到楼下有人在欺负一个小女孩,她哭的特别惨……所以我才……对不起,我觉得必须去救她。”
游星说道道:“因为我要做个能为别人有所用的人。我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别人我要做出贡献。我需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母亲大人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才把我生下来,因为我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结果回过神来,我就打破了与您的约定。母亲大人,是我错了。”
“游星……”母亲无神的双眼中重新燃起理性的光彩,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是吗……嗯,是啊……也是啊,你做出的事情,”她的脸上重新露出来笑容,可泪水依然从眼中不断滚落,“是一件非常值得夸赞的好事。”
“对不起。”游星继续跟满脸泪痕的母亲道歉,可母亲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道歉。
“好了,你别道歉了。是妈妈不好,妈妈才应该向你道歉。你没做错什么。为了别人挺身而出,这件事做的没错,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和自豪。”母亲用还带着哭腔的沙哑嗓子轻声呢喃,“你已经成为一个能为别人做出贡献的小男子汉了。真的太好了。妈妈看你这样,就能放心了。”
母亲用力把游星抱进怀里,那份温柔和暖意,让他眼眶一热。
“母亲大人,谢谢您。”游星抱着母亲的身体,说道——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我能出生在这个家里,真的很幸福。谢谢您。”
不对。当时我并没有这么说。游星想到,虽然想说,却没能说出口。
“我很高兴能成为母亲大人的孩子。至今为止真的非常感谢。”
不对。不是这样,我当时没有说出口。游星意识到这并不是记忆,而是愿望、是幻影。因为那时候,他并没有好好跟母亲道谢。
那个时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会再也见不到她。那时候游星想着,尽管住的很远,也可以偶尔见面。他可以努力攒钱,一年去见她一次。等他长大成人,他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因此那个时候他并没有道谢。
他真的很想回到那一天,好好告诉她。他一直都想这么做。就算这只是幻影,他也想说出口。
“母亲大人!谢谢您!”游星拼尽全力喊道,“谢谢您生下我!”
回忆里的母亲露出了笑容。因为实现了愿望的游星也跟着笑起来。
“我会做一个出色的大人!做一个对别人有帮助的人!”游星声嘶力竭地讲述着自己的愿望,“我要像母亲大人一样每天笑着活下去!能来到这世上,我很幸福!”
“谢谢。”母亲没有道歉,母亲第一次……对他说出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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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少年。”游星感觉到有人在粗暴地晃动他的身体,“快起来,危险已经过去,有人来救你了。”
听着斯坦雷这么说,游星隐约听到警车的声音,好像到早上了。
“对不起……我睡着了。”游星睁开眼,虽然睡得很浅,但奇怪的是,醒来的时候却觉得睡了个好觉,就像甩掉了一直缠在身上的东西一样。
“哎呀,不管怎么说,今晚都挺开心的。你觉得呢?”斯坦雷笑着问道。
“不觉得。”没有起身,游星依然迅速给出了回答,“但是……也许是个有意义的夜晚。”
“哦,是吗,那就好。”斯坦雷掏出手机,无聊似的拨打电话,“还是收不到信号……真是的,好像快点跟把我叫到这个鬼地方的损友衣远抱怨啊。”
游星打量着斯坦雷的面孔,原来如此,他不是强盗的同伙,而是大藏家的客人啊。真是个奇怪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游星小声嘀咕了一句谚语,把头埋进被子里。
“话说,你还不起来吗?”斯坦雷打量着他。
“非常抱歉,请您允许我躺一会。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感觉非常疲惫。”蒙在被子里的游星回答道。
“啊,怎么?你还想寻死吗?”斯坦雷用很惊讶的语气问道。
游星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不。”他坚定地回答道,“我想活下去。”
“哦,行吧。”斯坦雷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嗯,那不是挺好的。你有想做的事情。只要这念头在你心底生根发芽,就无法被任何人占有,完全是你自己的意志了。虽然‘想活下去’也算不上是梦想和希望……就别在意细节了。”
梦想和希望……我这样的人也能拥有这些夸张的念头吗?游星扪心自问。
“你现在踏出了第一步。万事开头难,后面靠着那股冲劲就可以了。”斯坦雷开心地说着不吉利的话,“不过,只靠冲劲的话,途中还会遇到挫折甚至更大风险的。”
“行啦,慢慢来吧。”斯坦雷站起身来,随手拿走了酒窖里的一瓶红酒,“那我就先走了。我要朝着自己的梦想和希望,迈出数也数不清第几百个脚步啦。”
“那个,”游星站起身来,“谢谢您的指点,斯坦雷先生。”
“哎呀,我们都一起过了一晚了,你叫我让就好。”斯坦雷开怀大笑,“那么,年轻人,你叫什么?”
“我叫游星。大藏游星。”虽然哥哥可能不喜欢这样,但游星还是告诉了斯坦雷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想告诉让。这是他自己的意志。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让打了个响指,“那么,我就悄悄瞒着你那个天天板着脸的哥哥,给你一份见面礼吧。游星,你看到那张纸了吧。”
“那是什么?”顺着斯坦雷的手指看过去,平日里干杂活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随意折叠起来的复印纸。
“别看我这样,可是很有文采的哦,虽然当代文坛并不能赏识我的才华。”让笑道,“这当然……你刚刚不还在构思自己的遗言吗?这就是了。”
“我的遗言?”游星疑惑道。
“嗯,因为你好像在思考什么无聊的遗言,所以我就替你写了。直到你变成老爷爷去世为止,都要好好留着哦。Adieu(再见)!”
楼梯发出金属的脆响,让离开了地下室。一片寂静到来,游星感到些许寂寞。他现在带着几分新鲜的心情,玩味着这份从心中消失很久的寂寞。
我是不是死了一次后重生了。游星思考道,我可以就这样重生吗?
不,我想重生。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游星立刻做出了回答,许下强烈的愿望,打开了遗言。在遥远的未来,这便是寿命将近的他,要留给重要之人的最后话语。这是在笼子里诞生的他,努力拼搏历经挫折的人生,在疲惫不堪时说出的话语。
“真是快乐的人生!”
上面只有一行潇洒的文字。游星的人生,就这样被突然相遇的年长友人决定了。为了不让这遗言蒙羞,他将要快乐地活下去。
“让!”游星追着斯坦雷,快步爬上楼梯。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呢,对了,是和朋友分别的不舍之情。
“游星,我们又见面了啊。”让站在楼梯最上面,好像在等他追上来一样——
——不对。不是这样——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阵强劲的音乐响起,那个男人,那个强势而恐怖的男人出现了。
“哼……好久不久了,**之子。”大藏衣远冷笑着,站在斯坦雷身旁。
——是因为他等的人来到了这边。
“游星。据我所知,你从现在开始,就会踏上一条不归路,”斯坦雷的面色很是严肃,语气却依旧活泼,“这条道路又长又险,但路上的景色很美。我就走在你的前面。如果你要选择这条路,虽然相隔有一定距离,但你一定要到达我所在的地方。那时,再让我们来举杯分享这瓶红酒。”
“斯坦雷,你闭嘴。”衣远站在了游星和斯坦雷之间,盯着游星看,“瞧瞧你这副让大藏家蒙羞丑陋的样子,你都在干什么?”
“我只是重生了。”不知为何,游星现在一点都不畏惧,他很平静地笑道,“哥哥大人,欢迎来到博纳。您这次是来工作,还是来观光呢?”
“我是来从母亲大人手中夺走你的。”衣远说出了让游星难以理解的话,一旁的斯坦雷则面露难色。
“……啊?”游星愣住了。
“**之子,你立刻收拾好行李。我大藏衣远要试探一下你的才能。目的地……就是我们的祖国,日本!”
“日、日本……?我……?咦……?”游星理解不能,发出了奇妙的声音,“咦?什么!啊啊啊啊?咦————?”
游星崭新的人生,就从这个夸张的反应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