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来就迟到，你的架子还真大啊。”朝日一进房门，就看到八千代笑眯眯地说着很是恐怖的话。房间里的露娜和朔月都用猩红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朝日，一言不发。感受着无形的压力，一瞬间朝日有些汗流浃背。
“非常抱歉……对此我不会找任何借口。”朝日低下头诚恳道歉。
“讲讲也无妨，我倒想听听你能找出什么借口来。”露娜露出恐怖的笑容来，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在朝日看来宛如小恶魔的恶趣味，“来，讲讲看。”
“我来这里的路上被猎艳的人缠住了……”朝日畏畏缩缩地解释道。
“什么猎艳?”露娜没有听明白朝日在说什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就是被人搭讪的意思。”八千代解释道。
“什么嘛，你说话怎么这么文绉绉的，有不是老头子。”露娜白了朝日一眼，“我记得你之前还帮朔月赶走过搭讪的人来着。嗯，怎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变化?不理搭讪的那人不就行了，你又没有喝醉酒误事，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有关自己的事情，朔月不自然地动动身子，有些不自在。
“啊，我好像还没有就这个事情教训你来着。”露娜转向朔月，训诫道，“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露天喝酒喝到醉，我也不知道该说你愚蠢还是毫无自我保护的意识，要不是遇到朝日这样的好人说不定就要出事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你真想喝酒我不管，别在外面喝，更别搞得自己不省人事，真要出事了我可没法救你。”
“您教训的是，我以后不会喝酒了。”朔月低头认错。
“说回你的事情。还有呢？我可不相信光一个搭讪的人会纠缠你那么长时间。”露娜再次看向朝日。
“被男人纠缠后，我又被狗掀起了裙子，然后又目睹了别人被狗掀起了裙子。”朝日简要地概括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遇见狗赶走不就行了，理由不充分。这些事情还远远不够当成迟到的借口，再想想别的狡辩吧。”露娜露出坏笑，“你现在满脸通红尖叫出来或许还能蒙混过关，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了！”朝日放弃了挣扎的余地，“真的非常抱歉，请您原谅。今后请让我继续侍奉樱小路家。”
“你可别误会了，我没打算解雇你。只是难得你犯了错，我只是想看看你就算道歉也得不到原谅的时候头疼的表情。”露娜脸上笑意越发浓厚，熟悉她的人知道她这是要捉弄人了，“想去上学的话，就跪下来磕头求我吧。”
“遵命。只是恳请您能否将难度稍微下降一些。”朝日为难地请求道。
“那就转三圈学狗叫吧。”想到朝日所说被掀起裙子的事情，露娜轻笑道。
朝日毫不犹豫地原地转起圈来，努力夹着嗓子做出犬吠的声音。
“根本不到位啊。”露娜老神在在地看着朝日转圈，随口来了句，“你是个处女吧。”
“不……”朝日第一反应是“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不算‘处女’”，然而她立刻放过来不应该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于是把话咽了下去，但已经有话句从她的牙缝里迸发出来。
朝日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房间里陷入了难言的缄默，在场的露娜主仆三人的脸上都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朝日注意到露娜和朔月脸上的红晕因为格外白暂的皮肤而极其显眼，那红色几乎要滴落下来。
“这、这样啊……”难言的尴尬后，露娜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略显迷茫的脸色慢慢说道，“嗯，你受欢迎也不稀奇。就算有过那么一两个三四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嗯，没错，就是这样。”
朔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朝日，虽然她已经推理出可能是男主的大藏衣远对贯穿近月理论两代作品的主角、自家妹妹有特别的感情，也许已经对自家妹妹下手了，但直接听到朝日承认还是非常难以置信的。
“好啦，这次是先问出这种问题的露娜大人失言了。”最先冷静下来的是八千代，“请您以后不要再光看别人的外在就下结论，免得像这样，想捉弄别人难堪却反而让自己难堪了，不然我也是很头疼的。”
“不是的！我刚才并不是在否定，只是慌乱间说错了……那个，我是……处、处处处处……”朝日一点都不想说出这种话来，虽然是她先口误了，但实在没想到第一天工作就要面对这样让人沮丧的情况。
“别误会，我不会根据有没有男性经验来判断一个人的。况且人生经验丰富不也是件好事嘛。”露娜恢复了冷静，清了清嗓子，通红着脸问道，“嗯、嗯……我听说女性第一次往往会很痛，朝日你……”
“露娜大人，不可以！这种影响公序良俗的话题，要是给其他佣人听见会影响您的形象。如果非要问的话，也请您在晚上悄悄聊这些事情。”八千代红润着脸，最后加了一句，“顺带一提，我也有点兴趣。”
“我也很感兴趣。”一直没说话的朔月出声符合道。虽然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既然变成了女孩子，多多少少是有点好奇的。
“我是处女……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那种经验……是处女啊……”朝日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现在才明白，身为男人的尊严一旦舍弃起来就像清仓甩卖一样永无底线。
“知道了，今天我姑且就相信你吧。”露娜眼神游离，“另外关于男性和女性身体上的区别，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露娜大人，提问环节到此为止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呢。”八千代在一旁提醒道。
“哦，是呢，差点忘了。”露娜跟朝日讲起了关于朋友要来入住的事情，“朝日，待会会有两位客人要来。虽然我自幼就认识她们，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跟人讲话，实在是麻烦的要死。要我说最好一辈子都不和别人见面。”
露娜真的能适应学校那样的集体生活吗……在场的人心里都生出了这样的担忧。
“只是从今往后，我要和那几位客人在这件公馆里共同生活三年，因此尽一尽公馆主人的职责是必要的。露娜解释道，“我想极力避免跟别人交流，因此你们来应付她们吧，在她们回屋睡觉前，千万不要把话题甩到我身上来。”
“我一定努力不让客人感到无趣。”朝日微皱眉头，追问道，“您刚才说要和客人一起生活?还是两位客人?”
“确实如此，很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这是昨天定下来的事，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的。”八千代很是抱歉，“不过，身为仆从的我们必须在大小姐变幻无常的世界中随机应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昨天！”朝日颇为吃惊，继续追问道，“可这是为什么呢？我并无意对露娜大人的决定表示异议，只是不大能理解为什么大小姐明明说讨厌见人，却又不得不让外人住进公馆里来。”
“我来解释吧。”朔月开口，和朝日分享了之前讲过的事情。简单来讲，因为八千代要去当讲师，上周开始就频繁参加了各种说明会，于是提前泄露了一部分信息给露娜，其中就有关于小组合作的内容。
“露娜大人向来喜欢凡事亲力亲为，虽然这个事情交给女仆代劳也行，但她想做到最好。”朔月总结道，“既然有以小组为单位的作业，那么团队合作是不可或缺。正好班级里有她认识的熟人，就打算与她们提前结成同盟，共同进退，共同努力。”
“正是如此。”露娜点点头，介绍起了将要到来的两位友人，“这两位，一位来自欧洲，是个家中资产和我家同等规模的女孩，血统也很高贵，是前伯爵家族的后人。她的身世无可挑剔，外貌也是出类拔萃，问题在于她本人。她是个性格嚣张，把贵族骄傲往错误方向理解的娇生惯养大小姐，非常任性。”
“任性到什么程度呢，”露娜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告诉我，想要住在距离学校开车五分钟的地方，还必须是大气有品位的建筑里，总之要求非常多，她的管家为她挑选的各个顶尖居所似乎都被她刷掉了。为此她还特意打电话向我抱怨‘上学的住处还没定下来’，在我提议借给她一套客房居住后，她就真的高高兴兴上钩了。”
“这，我不知道能不能和这位大小姐好好相处……”朝日有些不自信，这么听起来这位好像是个有点蛮不讲理的人呐。
“不过嘛，她的脑回路到是挺让人愉悦的。”露娜补充道，“而且她确实很有才能，虽然言行有些奇怪，但值得学习的地方还挺多的，稍微忍耐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嗯，是这样。”露娜似乎也在说服自己一样，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
看着很是紧张的朝日，八千代出言安抚道：“露娜大人只是说得有点夸张罢了，从旁人的角度来看，那是个既直率又温柔的人呢。”
朝日并没有感到宽慰，毕竟她就是要去正面打交道的人呐……
“她的事情放一边吧。今天的来客还有一位，那是一个天然散发清凉气场、仿佛初夏盛开的菖蒲一般的女性。和她在一起呆上一天也不会感到困难。”露娜接着介绍，“她的性格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她是个没怎么离开过老家地界的深闺大小姐，偶尔会不谙世事到令我吃惊。她的话你不用担忧，朔月会去陪同，你安置好行李后就跟着八千代学习吧。”
“作为露娜大人的佣人，请一定要注意不要被露娜大人耍的团团转。”八千代总结道，“虽然要交给你的东西很多，但比起公馆里的事务，认真考虑如何接待客人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是，我明白了。”朝日感觉手上的行李重了很多。成为佣人，要做大量体力活的心理准备她已经有了，但因为露娜讨厌人际交往而必须出面应对其他人，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伪装成女孩子作为佣人行动已经很是铤而走险了，身边的人一多，暴露的风险就会成倍上升。看来自己必须把神经绷得更紧，姿势、行动、用词都要更加注意才行。
“算了，看来她的压力有些过头了。”露娜看着朝日倍感压力的模样轻轻翘起嘴角，“八千代，有关迟到的说教放在后面，先把朝日带去她的房间吧。要是给那两位客人理解成这个家里的仆人需要带着行李工作可就不好了。”
“好的。”八千代点头道，对朝日说道，“小仓女士，请到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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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目送两人离去，八千代轻轻关上了门，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你一直没怎么说话呢。怎么，不忍心给后辈施加压力吗？”露娜望向角落里侍立的朔月，“还是说，你对朝日另有看法，嗯?”
“并没有。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朝日这样才是真正的女仆。”朔月思考良久，慢慢说道，“朝日的种种行为、言语和姿态都显得如此文雅，和她比起来，我就像是个滥竽充数的，混迹在樱公馆里。顶着个女仆的名号也没有做些什么事情，而且您给她安排的房间比我住的要小得多，现在想想真是受之有愧。”
“你又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比不上是正常的，倒不如说你要真的能做好女仆的工作我反而会有点吃惊。”露娜双手环抱，似乎满不在意地回答，“你这样的身体又能做些什么？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你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意外之喜，一开始我对你就没有什么期望。至于房间，你一直住在那里，那就这样吧，换来换去也挺麻烦的。”
真的是这样吗？朔月思考露娜的话，要是她要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期望，那把自己留在这里用意何在呢？朔月隐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好了，我们走吧。”露娜往房间外走去，“我对朝日会说些什么，可是很感兴趣的呢。你也要一起去，那孩子可是你亲手送进来的，真想看看你面对主人宠爱的转移会有什么反应，那一定会很有趣。”
“好的。”朔月对这个倒没什么所谓，跟别的女仆争宠，老实说她做不出来，也没有那个意识。
朔月看到露娜有些不满似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推门而出。她紧随其后。说起来，给朝日安排的房间就是那个在她的房间旁边的、以前是个储物室的房间呢，朔月回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