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布料店，又是怎么坐到咖啡厅的座位上的。自从想起凑的身份，她就是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里想奈坐在她身旁，烦躁地一言不发。
坐在座位上，朝日这才感觉停转的大脑缓过劲，沉寂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先前凑以“难得见一次面，找个地方聊聊吧”为由邀请了她们，不好拒绝的里想奈和思维停转的朝日没能回绝，于是就跟着她来到一家咖啡厅。凑自告奋勇地上前排队点餐去了，只留下她们二人坐在一起。
“你、你没事吧？”看着朝日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里想奈担忧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但我会想办法应付过去的。”
对，还有里想奈。朝日的思维跳动，这一路上都是里想奈在回答凑的问题。里想奈真厉害啊，没有像自己这样慌张，而是孤军奋战应付着尴尬的对话。
“哥哥，你安静戴着就行了。喂，能听到我说话吗？”眼看朝日一直没有回应，里想奈的神色愈发忧虑，“对不起，要是我推辞掉她的邀请就好了。但是我刚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没想到要怎么处理，就顺着她的意思答应下来了。”
“嗯……嗯嗯……”朝日头脑清醒过来，试图发出声音。但此刻胸口却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得她难以说出话来。
“最糟糕的情况下，我就装作让你去办事，你一个人回去吧。”里想奈提出建议，“或者这样，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不如就说身体出了问题……”
“对、对不起……”朝日终于缓过气来，“现在让我一个人回去，我可能半路就倒下了……然后要是有人叫了救护车，检查了我的身体……”
朝日没能把话说下去，但里想奈已经明白了她的处境。“也是啊……搞不好还会被做事不经考虑的男人带回家。这下只能早点让谈话结束了。”里想奈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先忍一忍吧。”
“嗯……我才应该道歉……毕竟你们真的很久不见了，你肯定也有话想跟她说吧。”朝日很是难过，“其实我也很想聊聊怀念的往事。唉，明明好多年没见了，为什么偏偏在我打扮成这样的时候偶遇……”
“久等啦!”充满活力的女声远远传来，猝不及防之下，朝日几乎尖叫出声。
“你……你回来啦。”里想奈看着凑买回来的东西，“你买了汉堡，还有……超大号冰茶啊。”
“嗯！难得一见，我有好多话想说嘛，所以点了最大号的。”凑笑着说道，“哇……真是好怀念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那时候还很小呢，已经不记得以前聊的事情了吧。”
“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里想奈竭尽全力应付着对话，“嗯，毕竟那时候我还不会把你的名字写下来。”
“离别的时候你还哭了呢，还记得吗？我连你那时候的表情都还记得。”凑开心地笑着，“你还说一定要写信给我，虽然最后我们都只是各写了一封信给对方而已。”
“对不起……”对话的节奏已经完全被凑掌握了，里想奈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啊，不用道歉啦，我也没给你写信呀!”看见里想奈道歉，凑愣了一下，苦笑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很忙嘛，有很多东西要学。我也受了你的影响，回老家后就开始学习花道和茶道了。”
“啊，这样啊……”里想奈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学习上去，“你学的是哪个流派的花道?大藏家学的是小腹流。”
“我家学的应该是池坊流吧？啊哈哈，我完全没有天赋，学了一年就放弃了。”凑哈哈一笑，“啊对了，小时候啊——”
朝日看见里想奈的眉头皱成一团。虽然话题还能扯到茶道上，但怎么都会被凑说回小时候。久别重逢是很开心，但无论如何朝日都不想让凑认出自己就是游星，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男扮女装。
“你从小就像个娃娃一样呢!很适合礼服之类的东西，文静又沉稳。”凑回忆着小时候的里想奈，不由得露出微笑。
“是吗?我只记得小时候不习惯跟其他人交流。”里想奈接着凑的话往下说，“啊，说我像娃娃是在夸我吧，谢谢你的夸奖。”
“是啊是啊，和你走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会聚过来。我到了冬天还穿着短袖短裤，就像个男生一样。所以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被人说不像两个女生呢。”凑苦笑道。
“啊，这么一说，你的气质确实变了很多。”里想奈仔细端详凑的外貌，“你小时候，头发变长了也不打理，手上脚上全是伤。我自己都很吃惊，居然能一眼就认出你。”
“啊哈哈哈，真对不起，我都没认出你。”凑单手叉腰，苦笑着解释自己变化的缘故，“嗯，我的确是变了，要是没变可就头疼了。我可是刻意去改变自己，朝当初时想都没想过的方向成长呢。我想要变得‘淑女’。”
淑女?听到这个词，原本只是一心想着快点结束对话的朝日稍微来了点兴趣。
里想奈也有着与朝日相同的疑惑。“啊哈哈哈，很好笑吧。”凑自嘲道，“我过去天天挥舞球棒，还会对男生使出炸弹摔，现在居然想变得淑女。时间真是可怕，连熊都会想着变成熊猫。是熊哦，嗷嗷——”
凑做出了如熊一般张牙舞爪的姿势，这让朝日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凑的炸弹摔，她自然也是领教过的，那个时候是摔在床上，所以不算太疼。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个时候凑的性格都是与淑女不沾边的。
先前在马鲁卡恩的时候，朝日还没有认出凑来。那时候的她如同花儿一般开朗明媚，活力之中蕴含着女生特有的可爱。朝日心中的凑则是个比男生还坚强的淘气孩子，这样的印象与眼前的凑重合，隐约能感受到来自过去的残响，让她感觉颇为奇妙。
现在这么可爱的凑，没人能想到她以前会用力把我举起来吧。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本能让朝日有点想笑。
“我小时候真是乱来呀。”凑还在回忆从前的事情，“大藏家比我家大多了，所以到处上蹿下跳都是家常便饭。还有还有，用自己做的弹弓装作打仗，打破价值好几十万的花瓶呢。”
这件事朝日也记得，平日里总是喜笑颜开的凑不停地对着管家道歉。看到那样消沉的凑，朝日还去安慰过她呢。
“嗯?小仓小姐，你笑了?”凑有些惊讶。
“啊……不、不好意思。”被凑提醒过，朝日才意识到自己正傻傻地笑着。
“没事，我不是在责怪你。来这里之后你的脸色一直很差，是很担心。太好啦，你终于笑了。”凑体贴地笑道，“对了，小仓小姐，我也想跟你打好关系，以后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好的，当然没有问题。”稳定思绪后，朝日得体地回答道，“您是里想奈大人的朋友，请随意称呼我，柳之濑大人。”
“‘柳之濑大人’也太见外啦，叫我凑就行了。”凑笑眯眯地说道。
“不行的，我不能直呼大藏家客人的名字。”朝日拒绝道。
“那就各退一步，在我的名字后面加敬称吧。”凑提议道，“我可不会答应你更多要求了，有意见的话现在就说，我来赏你一发炸弹摔。”
“您不是决心不再使用摔跤技了吗？”朝日提醒道。
“说的也是。我真是的，到现在还会一不小心就想靠武力解决问题。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凑苦笑着挠挠头，“好，我要催眠一下自己。我要活得像个淑女，嗯哼！”
“还需要靠自我催眠才能忍住，您是真的很喜欢摔跤那种男性竞技运动呢……”朝日苦笑道。
“是呀，我经常走在路上看到镜子就忍不住对着空气打拳击，看到有人在练习橄榄球也会很兴奋。”讲到喜欢的东西，凑很是开心。
“真是像男生一样啊。”里想奈无力吐槽。她追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你不惜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要变得淑女，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嗯?嗯……这个嘛……嘿嘿，”凑脸红了起来，“你真是说到让人害羞的话题了呀。”
害羞?看着脸色有点潮红的凑，朝日感觉非常新奇。凑这样会拿着伞从二楼跳下去的豪爽性格，居然会害羞?很难想象那样的场景呢……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变得淑女?哎呀，就算你现在说不想知道，我也会继续说的。我也想让人听听我的心里话嘛，啊哈哈。”脸红的凑看上去十分可爱，“啊，不过让我先问个问题。那个……里想奈，小游现在怎么样了？”
“啊?小游?”里想奈并没有反应过来凑说的究竟是谁。
“咦?叫绰号你听不出来吗？”凑先是惊讶，而后有些害羞地笑道，“呃，就是……就是你哥哥啦，啊哈哈，一直都用‘小游’来称呼他，所以叫名字有点不好意思。
“游星，大藏游星。”凑很认真地、带着微笑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问我哥哥?这个嘛……他现在挺好的。”里想奈瞟了一眼朝日，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自主主张编造游星的经历。
朝日倒是很想以游星的身份与许久不见的凑聊一聊，但现在已经被凑看到了脸，实在是不好相认。如果真的要与她见面，怎么也得等上一年半载，让她对朝日的印象模糊了才好，不然可就麻烦了。
“游星大人经常和我们联络。他现在到国外留学了，学习服装设计。”思绪转动，朝日决定设定一个出于某种缘故与里想奈分别，人也不在本地，但是可以电话交流的情形。
“国外！”凑惊叹一声，但口气听起来好像放下了重担，“唉，那现在就见不到他了啊……唔，有点遗憾，不过好像又有点如释重负呢。”
“放长假的时候他应该会回日本的，到时候请让里想奈大人告知您吧。”朝日脑海中构建了一整套理由，如果到时候问上的是什么学校，就说个低调点的服装专业院校的名字吧。
咦，凑刚才说“有点遗憾，不过好像又感觉松了口气”?朝日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凑的脸还是好红啊……
“游星……啊哈哈，小游他呀，就是我想要变得淑女的契机。”满脸潮红的凑将手放在胸口，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因为小游是我的初恋。”
初恋?初?出?炼?不会吧？我?凑喜欢我?朝日把喝进去的茶全都喷了出来，险些溅到里想奈身上，惹得她不满地瞪了一眼。
“咦，为什么你会这么吃惊……”凑很是惊讶，“难道说，你也喜欢小游?”
“不！绝无此事！”朝日断然否认，“只是因为我也很了解游星大人，在恋爱话题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所以感到吃惊而已！”
朝日几乎是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声音，差点就大叫出声了。仔细回忆，她完全没从小时候的凑身上感觉到丁点恋爱的气息……不，虽然有些没礼貌，但应该说，那时候的凑会对恋爱有兴趣就已经足够吃惊了。
“这样啊，那就好。”凑放松地笑笑，“刚刚才跟你成为朋友，我还以为马上就要变成情敌。”
“不，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咦，情敌?”朝日端起杯子，试图喝冰茶压压惊。
“嗯。刚才我说小游是我的初恋，不过还要补充一点，”凑笑眯眯地说道，“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初恋，到现在还在持续呢。”
朝日把刚喝进去的茶再次喷了出来，惹得里想奈怒视。凑喜欢游星?这话自己当着她的面听合适吗？不合适吧？
“啊哈哈，笑喷了吧。”凑苦笑道，“小学三年级坚持到现在的初恋，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很吓人?”
“不，我并没有觉得反感……”里想奈认真问道，“只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份感情坚持到现在呢?”
“我也不是刻意坚持到现在的。但我一想到小游就睡不着觉嘛，我也没办法。”凑露出怀念的神色，“不过嘛，当然也是有契机的。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被寄养在大藏家吗？”
这一点两人还真不知道，于是凑接着讲了下去。
“当时说是因为我被养得太粗野，为了改改我的性子，才把我寄养在你们家的，对吧？”凑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父亲他其实也大大咧咧的，来家里拜访的员工也净是工作在一线的司机，所以我也就受到他们影响，养成了比男生还倔强的性格。”
“嗯……我也是这样听说的。”里想奈点点头。
“但是我父亲好像另有目的。”凑解释道，“他好像想和大藏家建立纽带，所以想让我做小游的未婚妻。”
朝日又喷出一口冰茶，这次她记得往身后喷的。一大杯冰茶已经所剩无几，浪费了不少。
“这还真是……头回听说。”里想奈很是艰难地吐出几个词来。
“啊哈，啊哈哈哈。”凑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听说了，你们家人应该是知道的。我父亲好像提出了‘希望小女将来能成为令郎的伴侣’，但应该是被郑重拒绝了。”
作为当事人的朝日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不过想来也正常，那个时候的游星只是出于偶然才在日本待了一段时间。而且鉴于他特殊的身份，凑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放在眼里，只是被随意打发到一起生活了吧。
“父亲可失望了，还对我说‘要是把你养的再淑女一点就好了，你在大藏家到底闹成什么样了’。不过之后母亲就瞧着父亲的脑袋说‘你考虑一下凑的感受啊!’”凑回忆起往事，苦笑道，“不过呢，那个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在意这些了。那时候别说结婚了，我甚至不把自己当做个女孩，满脑子想着‘如果能办到这件事，我就能成为小游的新娘啦’。”
“哎呀，那个时候我一想到小游就心脏砰砰直跳!多想马上就见到他!于是我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小游了!”凑害羞地笑着，“哎呀，讨厌讨厌，羞死了!我在干什么呢，啊哈哈。对不起，我一个人说得这么起劲，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想听后续。你多来劲都行，请务必往下说下去。”里想奈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而朝日因为受到太多冲击，感到头晕目眩。
“后续?好啦，既然你都说想听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跟认识小游的人提起。”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然后呢，虽然我已经喜欢上了小游，但那时候我已经回老家了。就算想见小游，东京到滋贺的距离也不是小孩子能轻易往返的。
“而且，我父亲也有错，因为他没告诉我能在大藏家寄宿多久嘛。我还以为能永远跟小游在一起，不得不分别的时候感觉非常失落。”凑睁开眼，柔和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跟小游在一起的每一天比我想象的都要快乐。如果是他，我愿意永远跟他一起生活。这应该也是我喜欢上他的原因吧。”
“这不是恋爱，只是将过去的回忆美化了吧?”里想奈冷静地评判，“实际见面的时候，哥哥也许已经变得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确实如此。朝日在心中附和，因为凑喜欢的大藏游星，现在正身穿女装。
“哎呀，我也知道小游会大变样。”凑开心地笑着，“我确实是美化回忆了，也想象不出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何止是大变样，都变成女生了。朝日在心中附和，现在连长相也像女生哦。
“但不管看到什么样的男人，都没有人能像小游那样让我心动。我也有男性朋友，以前也被表白过，但让我一想到就感觉小鹿乱撞似的，就只有小游。”凑笑道，“所以我现在只会喜欢小游一个人，就算他变得完全不像往日的模样也没关系，我的心一直在小游身上嘛。”
“所以我想见到小游。跟他见见面、聊聊天，确认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只要没有被小游彻底拒绝，我都会一直喜欢他吧。”凑含蓄地笑着，“但是，我觉得我现在还不是人生中最可爱的时刻。所以我想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可爱，改变以前的印象，变得淑女之后，再去主动联系小游。”
“是这样啊。”里想奈机械性地点点头。
“到时候你也帮帮我吧？告述我小游的联系方式吧？”凑对里想奈问道。
“照现在的气氛，我没法拒绝吧……?”里想奈偷偷看向朝日的方向。
“谢谢你。”凑很是满足，“聊初恋的话题真是很难为情啊。”
头疼啊，下次作为游星与凑见面，就得在明知她喜欢自己的情况下面对她了。感受着里想奈的视线，朝日默默下了决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回应凑的感情，至少在毕业之前，还是不要与她会面为好。
“对了!朝日，你也认识小游吧？没有人说过你们长得很像吗？”凑突如其来的话让朝日心中警铃大作，“感觉你跟小游小时候长得有点像呢。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小游一样，想和你打好关系。”
“他现在可能长得也想你这样吧。哎呀，不对不对，要是长得像朝日，小游作为男生却要变成个沉鱼落雁的美少女了。”凑笑着调侃道。
他现在确实变成女人了，不过算不算得上美少女应该还要看个人的喜好。百忙之中，朝日居然还有点心思去想这种事情。
“不过眼睛之类的部位真的跟小时候的小游一模一样呢。”凑贴近身子，朝日不由得往后靠去，“我说，我可以凑近一点仔细看看你的脸吗？”
“这个……很好像不太方便……”朝日一边躲开凑一边拒绝道。
“我、我们是表姐妹!朝日是大藏家的远亲，她父母因为违逆我父亲破产了，她就变得无依无靠……最后以佣人的身份被我家收留。”情急之下，里想奈打出了强力助攻，“都是你离开我家之后发生的事情了。似乎因为她是独生女，所以家里人觉得可以收留她。”
“这、这样啊。”听到里想奈这么说，凑脸上的笑意也退去了，伸出的手慢慢缩回来，“原来还有这么多难以启齿的内情……对不起，是我多嘴了。你很辛苦吧，朝日。”
朝日浑身冷汗直冒。好险，还好里想奈随机应变应付过去，实在是太感谢了。
“就是这样。对了，刚才的话题还没讲完呢，”里想奈把话题往回带，“小凑，你为什么想变得淑女呢？刚才在聊这个吧。”
“嗯?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恋爱吧？不过确实另有契机。”谈起恋爱的话题，凑的脸蛋就红了，“你还记得吗？我以前把从老家带来的可爱衣服套在小游身上玩。”
“啊，我记得。”里想奈点点头，“哥哥总说你像个男生，比他还壮实。他总是毫无自觉地对你使用语言暴力，所以你就教训他了吧。”
“不是啦。我挺为自己力气大自豪的，被当做男生对待也不觉得生气。只是因为聊到小游长得很清秀，而且比我文静多了，我们的性别就像对调了一样。”凑笑着说道，“然后呢，让他穿了一次我的衣服后发现很漂亮，感觉就像有了只属于我的小秘密，于是就一次一次给他换女装了。
“不过有一次，小游说让我也穿一穿那些衣服。那时候我非常讨厌穿裙子，拒绝了好几次。但他十分坚持，所以我想着满足他一次也没关系。”凑的脸蛋红扑扑的，“那时候，小游把我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对我说‘你还是打扮成女生更好看’。”
朝日对这个事情有印象，那是记忆里凑唯一一次穿裙子。原来自己当时还说了那样的话吗？
“他还说，只要我再淑女一些，会比他可爱得多。那时候我只想变成男生，所以特别不情愿。但当我发现自己喜欢小游后，就想要变得漂亮起来了……”凑尬笑道，“为了让小游喜欢上我，我想努力变得像个女生的样子，就开始愿意穿裙子了。在那之后过去了很多年，我在外表看起来应该比以前更像女生一点了吧。”
“何止像样，现在您跟同年龄的女生比起来也算很可爱了。”朝日轻声说道，“而且刚才您也说过收到过表白吧。”
“谢谢你。不过我还差得远吧。”凑苦笑道，“因为我希望能喜欢上我的那个人，是一朵难以企及的高岭之花啊。”
对不起，你喜欢的高岭之花现在是露娜大人的佣人。朝日在心里默默念叨。
“‘高岭之花’是指家世吗？”里想奈询问道。
“嗯?也有这个因素吧。”凑点点头。
“不必那么在意家世吧。”里想奈提点道，“你家的公司也在不景气的环境中逆流而上，成为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的大企业了，不是吗？”
“嗯，我父亲很努力嘛。就算去掉别的心思，他也确实忙到必须把我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地步。那时候气氛很紧张，不过最近缓和了许多，一起吃饭的时间也变多了。”讲到这里，凑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变成了开朗的微笑，“他好像因为对地区发展做出贡献，在当地有些享受到名流的待遇了。多亏他我才能过上富裕的生活，我很感谢父亲。”
柳之濑运输这些年发展迅速，但似乎因为急剧发展的架势和称得上强硬的手段，许多人似乎颇有微词。这一点就连称得上消息闭塞的朝日都有所耳闻，想来凑也清楚，因此表情才染上了阴霾吧。
“不过嘛，虽然和父亲一起吃饭的时间好不容易增加了，但我四月份就要搬到这边来，所以暂时又要跟父亲分居两地了。”凑忽然甩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这样啊，你们又要分居两地……咦，要搬到这边来?”朝日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其实我呀，想要跟小游迈向同一个目标，所以决定去新创办的服装设计学校上学了。”语不惊人死不休，凑的声音如同连环炸弹在朝日耳边炸响。
“呃……不在滋贺，而是东京吗？服装设计学校?今年刚创办的?”虽然心中沉甸甸的，朝日还在期盼最后的转机。对啊，凑是来买布料的，原来是因为她要上服装设计学校……
“哎呀，我这一年跟教服装设计的家庭教师学了不少哦，也准备参加考试。”凑笑道，“不过虽然我本人不介意进普通班级，父亲却很爱操心，把我安排到了特别班。”
“说起那所学校，那里好像是由名流组成的班级呢。我家的家境明明还差得远，却还给我安排了一个随从。真是太难为情了，我又不是当大小姐的料。”朝日感觉凑爽朗的声音在离自己远去，太阳下晒着她却觉得寒气刺骨。凑接着说道，“哎呀，这里没有熟人，害我心虚得很。里想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经常一起玩吧。”
“请问……你在哪里上学?”看着朝日铁青的脸色，里想奈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菲利亚女子学院。”凑微笑着回答道。
朝日感觉喘不过气来。她摇晃着，没能挺住这巨大的冲击，倒了下来。
“朝日?你、你没事吧？”眼看着朝日倒下，凑紧张地问候道，“刚才看你的脸色比来的时候好不少，我就放下心了……没想到会这样，你的身体果然很不舒服吧。不如去我朋友家吧？她应该就在这附近，肯定会帮忙照顾你的。”
“不、不用了，她没事！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恢复了。”百忙之中，里想奈头脑仍然清醒，“只不过这里人太多了，我拦一辆出租车带她回去。”
“这样啊。虽然还想多聊聊，但还是下次再说吧。”凑见状也就告别了，“我们最后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朝日呆呆地看着凑和里想奈把手机挨在一起交换联系方式。完蛋，自己真的和凑上同一所学校……只能祈祷不要分到同一个班级了。自己这三年都不能以游星的身份与她见面。她已经认识朝日了，而且三年里肯定会见面的。
“那个，凑大人……”朝日艰难地说道，“其实我现在并没有跟着里想奈大人，而是在另一位主人手下工作……”
“是吗？嗯……也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凑不置可否地说道。
交换完联系方式，凑在原地朝着被里想奈搀扶着的朝日挥手告别：“再见！下次还要一起玩哦！我一定会联系的！”
远离了凑的视线，朝日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她的脸色由青变红，再变得铁青。全身上下都冒着大量的汗，牙关战栗不已。
“那个……你没事吧。”里想奈搀扶着朝日，担忧道，“先回家休息一趟吧，妹妹我来照顾你。”
“没、没事……我毕竟是个男生，休息三十分钟就回去。”朝日艰难地喘息，“毕竟……也不能太晚回公馆。”
“那我陪你三十分钟吧。都怪小凑，我现在也想独占哥哥一会儿。”里想奈点点头，最后吐槽道，“不过在我面前用女性措辞的哥哥真的很恶心。”
“我懂。”朝日无力地回应。
在那之后，朝日被带到附近的酒店，枕着里想奈的大腿直到体力恢复。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