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如此。”露娜慢条斯理地陈述事实,“以前我也告述过你,马上会有新成员入住公馆。”
“是。”朝日沉声回答,“我早已听说,对方将于今日入住公馆。”
“房间想必已经准备妥当了。对方将与我们就读同一年级,我打算像尤希和瑞穗一样,安排你带她熟悉公馆。”露娜停顿了一下,教诲道,“虽然你在各种家务上能力过人,但待人接物上偶尔会显得木讷,你可要多加小心,万不可出乖露丑。”
“是,我一定不会抹黑樱小路家的形象。”朝日沉声许诺。
偶尔路过的尤希尔不经意间看到露娜和朝日主仆两人对话,不禁皱起眉头,停下脚步:“呃,你们为何要在晚餐之后表演这样的施虐秀?难道这是在惩罚她做错了什么吗?”
现在,朝日正趴在地上,让露娜坐在自己身上。朝日倒是觉得这惩罚力度挺小的,露娜的体重过轻,坐在自己的身上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苦恼。
“你可别误会,体罚是我最反感的行为,光是想象一下以施暴令人屈服的野蛮之举,我就会感到恶心。”露娜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坚称这样的行为并非体罚,那我就只能认为你是出于喜好而行此举。”尤希尔脸色复杂,“抱歉打扰你享受了,恕不陪奉。”
“你应该说恕不奉陪。”露娜纠正了尤希尔的用词错误,而后解释道,“再说我也没有乐在其中,我只是表明自己不喜欢体罚,而并非否认现在正在实行惩罚的现实。追根溯源,都是因为朝日坚持要为自己的失误承担责任,经过一番商讨,才决定以如此方式收场。”
“在下未能及时完成露娜大人的嘱托,晚饭前都没能回到公馆,耽误了露娜大人的时间。”朝日也跟着解释道,“在下深感罪责沉重,万分抱歉……因此恳求露娜大人加以责罚。”
当然,其实还有别的原因。朝日在心里默默想到,要不是有朔月提醒,她就真的两手空空去见露娜了。虽然最后带回了露娜需要的东西,但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晚饭前回到樱公馆。这让她感到很惭愧,因此寻求露娜的惩罚。
“就是这样,朝日是自己主动要求惩罚。”露娜的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虽然她回来的时间颇晚,但里想奈早已联系过我,加上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纸的事情不着急,因此我并不在意。考虑再三,我们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施加惩罚。”
“原、原来如此,既然是建立在彼此的意愿之上,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了吗?”尤希尔无奈地皱着眉头。
“尤希尔大人,您最后不该用疑问语气。”朝日纠正道,“您的意思是‘不会有任何意见’,对吗?”
“被当成马骑在胯下的女性一本正经地向自己提出建议,这场面可真是奇葩……”尤希尔半眯着眼睛,无力地吐槽。
“好了,都给人看见了,也该喊停了。”露娜站起身来,“朝日,你能忍受如此羞辱确实了得,我已经完全原谅你在采购时的失误了。”
“是,感谢您的宽宏大量。”朝日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果然被惩罚之后,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呵……你这完全是一副露娜的走狗做派。”尤希尔露出了坏笑,“不过你的厨艺确实不错,也不是算是饭桶,算是具有一定智慧可言,就和我的‘前男友’差不多吧。”
“能得到您的褒奖实为荣幸,感谢您的一番好意。”朝日并非没有听出尤希尔的言外之意,但她只是感谢尤希尔的认可。
“朝日,你就别毕恭毕敬地回应人家的讥讽了,”露娜眉头微蹙,有些生气,“竟然将我的仆从与宠物相提并论,实在是令人气恼。”
“哎呦,难道让你气恼一次了?哦嚯嚯,那可真是让人痛快。”眼看着露娜愠怒的神色,尤希尔老神在在地昂起了头,“无需多言,要说我家的各位女仆可谓是个个都身手不凡,而你们日本人家中的女仆无非是照葫芦画瓢,根本没有可比性。毕竟要论你们日本女性佣人水平之低,我在欧洲可是经常听人谈及,哦嚯嚯嚯嚯!”
“你说的是哪个年代的老黄历了,大概是幕府时期,而且是开国的时候了吧。”露娜撇开视线,不痛不痒地反驳道。
“即便如此,你们的女仆文化可以说是历史尚浅。”尤希尔喜形于色,难得有机会在言语上说过露娜,这让她乐得合不拢嘴,“尽管在你们国家也许该归为专职家务的佣人,但既然要赋予女仆之名,还是希望你们好好学习一下发源地欧洲,哦嚯嚯嚯嚯!”
“呃,实不相瞒,”朝日感觉自己有必要说两句话了,“我的出生地是曼彻斯特。”
朝日话音刚落,尤希尔的脸色就立刻沉了下去,而露娜恰好与之相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短短数秒时间,两人脸上的表情就完成了交换。
“朝日,我现在非常庆幸当初决定将你雇佣为女仆。”露娜灿烂的笑容仿佛散发着光辉,“现在我的心情可以说是愉悦到了极点,你若有要求大可明说,只要可行,我会立刻满足你的。”
“啊,那么露娜大人,希望您能赠予在下几张您的设计图……”听到露娜这么说,朝日的眼睛一亮。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自己接触到露娜真正的作品。先前在工作室看到的废稿就已经那样光彩夺目了,露娜真正的作品又该是何等的惊人呢?
“唔,你这该死的女仆……竟敢害得我面上无光!”尤希尔咬着牙,上前一步抓住了朝日的肩膀,不停地摇晃,“到头来你也不过是露娜的手下,只知道取悦于她是吗!”
“可、可是,我的确是生在英国的……”被摇晃着的朝日勉力解释道。
正被尤希尔抓住肩膀的朝日感觉一只纤细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将自己拉了过去,扑进了露娜怀中。似乎是震惊于露娜的举动,尤希尔的手松开了,她小小地张开了嘴。
“我说尤希,拜托你能不能别找我家的女仆撒气?”露娜一边搂着朝日的腰,一边带着坏笑对朝日说道,“我早就把英国视为女仆文化的正统发源地,而像你这般身价不菲的女仆,选择主人果然也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容我再次欢迎你选择我家,现在你在我心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话虽然是对着朝日说,但却是给尤希尔听着的。“唔,你们俩虚张声势的本事到还可以……”尤希尔的怒火几乎溢于言表,“曼彻斯特在英国也无非是个人口众多的乡下地方,那里都是些学生。没有去过伦敦,又如何掌握真正的女仆文化!”
“啊,这个,”朝日小声说道,“我在伦敦待过大概半年。”
尤希尔简直要怒发冲冠了,而露娜也将朝日搂得更紧,动作也更加温柔。
“区区半年时间,希望你不要得意忘形!”尤希尔避开了英国的话题,“况且英格兰在我眼里也没有多高地位,巴黎才是欧洲的中心!”
“这个,你当巴黎是中心我没意见,但你是生在日内瓦的吧,那里属于瑞士,除了和巴黎算是友好城市外再无其他联系。”露娜老神在在地回应尤希尔的怒火,“再说了,你们瑞士在欧洲难道就不算是乡下了吗?还好意思贬低大英帝国。就算是在我们国家,除了某著名动画以及永远保持中立,就没人知道你们瑞士还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了。”
端着茶杯走过来的朔月有些疑惑地听着尤希尔和露娜吵架。其实她在旁边已经听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时间长太让茶凉了就不好,因此现在上前来为露娜呈上红茶。
说起来,露娜对朝日的惩罚很眼熟呢。朔月回想起了自己在露娜那里受到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惩罚,就是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可惜自己那个时候身子骨实在太弱,连露娜那样的重量都难以承担得起。
“要说我国的优点,那还不是应有尽有。”眼看着露娜端起茶杯品茶,尤希尔就接着露娜的话往下说,“比如历史悠久的日内瓦,艺术家的天堂洛桑,以及世界级的金融都市苏黎世。”
露娜正在品味红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尤希尔的话。尤希尔便讲起了自己的祖国,有关瑞士的种种风情、瑞士的种种文化。从她言语间洋溢的自豪可以看出,她非常热爱自己的故乡。
“尤希尔大人很喜欢自己的祖国呢。”这样想着,朔月也就说出口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不知道那里现在如何呢?离开家乡后才体会到这种孤独。举目环顾,连说母语的机会都难以寻觅,真是难以言说的寂寞。
“当然啦,瑞士是个很好的地方。你要是有机会游历欧洲的话,瑞士一定不能错过的。”听到朔月的夸奖,尤希尔的怒火被压下去了,重新露出笑容来。
“啧。”露娜放下茶杯,原本还想继续逗尤希尔的,被朔月这么一打断,也就不了了之了。
“哎呀,这不是有会说话的日本人嘛,搞得我都要以为这个国家除了瑞穗尽是些没礼貌的蛮族了。”尤希尔越看越觉得朔月顺眼,点头道。
“我并不是日本人。”朔月纠正道。有关这一点,她想要纠正尤希尔的说法。
尤希尔很是狐疑地看向露娜,而露娜偏过头去,端起茶杯遮掩住了面庞。露娜身边的朝日倒是清楚一些,有关朔月的真实身份,但她并不想多说什么。
露娜不是说那是自己的妹妹吗,怎么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尤希尔心中疑惑越发深刻,朔月身份越来越可疑了。
“算了,不是的话也好。”眼看着露娜没有回话的想法,尤希尔换了个话题,“听说下一位入住的也是日本人,一想到这间公馆又要多一个缺乏教养的人,可真是让我心情沉重……但愿她不要像露娜一样失礼,更不要是庸俗之辈。”
“尤希尔大人没有见过即将入住的新客人吗?”朝日有些好奇,同样是露娜的朋友却并不认识,有一点奇怪了。
“确实,打过照面的应该就露娜……哦,瑞穗说她也见过。”尤希尔回答道。
“她和朝日一样,人挺好的。”露娜的话让尤希尔皱起眉头,“而且她性格随和直爽,我跟她家开的公司算是老交情,彼此见过几面,由于年龄相近,也就成了朋友。”
“你还能……交朋友?”尤希尔很是不可思议。
“不算上从小就交好的你和瑞穗,我的朋友也就只有里想奈和新来的这位了。”露娜很平静地说出了朋友稀少的事实。
“就你这样集欺瞒狡辩诽谤中伤无礼于一身的存在,居然还能交到朋友?”尤希尔的表情没有半分调侃的意思,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如果对方不是精神异常,那就是相当宽宏大量的圣人君子了。”
“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看来对方是和我与瑞穗同类型的人呢,那我就放心了。”尤希尔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有这样一位和瑞穗品行相当的女士加入,真是令人安心。我会和瑞穗一起,与新成员享受优雅而宁静的美好时光。”
“呃……虽然论她的性格,是有如瑞穗一般值得赞赏,但要说其作风是否算得上优雅宁静,或许该说与你的期待相反。”露娜微笑道,“如果将我的性格比喻为圆月一般深邃高雅,瑞穗则是湖面一样端庄稳重,那么此人则是有如天边的太阳一样活泼明快。”
“听着总感觉不太舒服,性格活泼说着好听,实际上不就是安静不下来嘛。”尤希尔有些担忧的样子,“我和这样的人可不太好相处。”
在场的人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咦。尤希尔平日里的活力是有目共睹的,很难想象她居然会这么说。
“我可先跟你们说明白,与露娜这样说话只是特殊情况,我平时说话还算是很斯文的。”感受着怀疑的目光,尤希尔先是解释,而后追问道,“所以实际情况究竟如何,真是个静不下心的人?”
“百闻不如一见,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露娜并没有正面回答,“毕竟甚至我都已经把自己的邮箱地址告述她了,这足以说明我有多信任她,如果她都能对我心怀不轨,那我以后也没有相信别人的必要了。”
这个人居然得到了露娜如此的信任吗?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对于露娜的为人她们都有一定的了解,能得到露娜如此的信任,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看时间,八千代就要回来了。”露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身朝楼上走去,“距离我的那位朋友到来似乎还有段时间,我再去画会设计图。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朝日和朔月向露娜离开的方向行礼,尤希尔还有些震惊,盯着露娜离去的地方出神。
“我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朔月小声地在朝日耳边说道,“来我房间吧。”
朝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跟着朔月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