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大人,其实之前在房间的时候,朝日跟我说过身体有恙,希望我能代为转达。”朔月想了想,决定帮朝日说话,她附在露娜耳边轻声说道,“只是客人来了后,我想着之后再跟您说这件事,结果带来了些许困扰,对此我很抱歉。”
“这样啊。”露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无所谓了,能看到朝日为难的样子也是我的乐趣。今天就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
听露娜这么说,朔月也就重新端坐,看着尤希尔和瑞穗给凑介绍自己的女仆。说起来,她和北斗与莎夏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现在再来听她们的主人介绍,有种别样的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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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被七爱抓着前进,两人在离开客厅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名波小姐,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和你友好相处……”见到七爱停下,朝日连忙开口示好。
“闭嘴,你这头猪别跟我说话,不过是个成天被上的碧池。你要是敢介绍个渣男给凑大小姐,小心死无葬身之地。”虽然七爱的咒骂声很小,但还是清楚地传进了朝日的耳朵里,“不行,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削成人棍,剁成肉酱。”
朝日听着七爱的话冷汗直冒,七爱的话听起来真不像是说笑,她是有实践的心思在的。七爱在小声咒骂之后似乎恢复了平静,用正常的声音询问道:“你房间在哪里?”
“在一楼的南面……实在抱歉,离这里是最远的。”朝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嗟,真是提不起兴致……”七爱很是难耐地抱怨了一声,“不过我也不是自愿,而是奉命行事……不过你尽管道歉,听得我心里能舒坦些。”
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朝日才打开房门,就被身后的七爱推了进去,没有留神的朝日摔倒在地上,不由得小小呻吟了一声。
“哦……本以为你还能叫得更可爱一点,没想到这么渗人。”吃惊于朝日没有加以掩饰的声音,七爱的态度缓和了一点,“不过你没有装乖弄巧,还算有那么一点点讨人喜爱的地方。”
歪打正着了。朝日从地上爬起来,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加以掩饰的男性声调反而博得了七爱的好感。既然如此自己就要乘胜追击,至少不能一直让她厌恶自己,要想法设法改善她对自己的印象才行。
“我、我说……”朝日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七爱的话打断了。
“啊,我忘记说了,你有种敢动凑大小姐一根汗毛试试,我的心有多疼,就让你……”七爱的话语序不清,但又充满了强烈的情绪。可能是因为这里远离几位大小姐的位置,她的声音也就没有压低,“好吧,为了让你切身体会到我胸口的痛楚,到时候我就猛抓你的胸,我痛多少次你就痛多少次,我疼多久你就疼多久……”
“那要是我本来就不爱这样,还请你饶过我!”朝日从七爱语无伦次的话语中提炼出了关键,七爱似乎认为对凑的“爱”十分敏感,完全不希望凑的精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是爱?”七爱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望着求饶的朝日,握着门把手,缓步倒退着走出房间,“唔……没有爱的话可以放你一马……”
目送七爱离去,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朝日感觉再也支撑不住,扭头倒在床上。
感觉好累……倒在床上的朝日心里想着,今天这一天造成的疲惫要超过自己来到樱公馆这半个月全部的疲惫。名波七爱这个古怪的脾气实在是吓到她了,朝日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也搞不清楚她为何要怀抱如此大的敌意。
还是不要跟七爱较劲好。虽然累倒在床上,朝日的头脑依然敏捷,七爱是凑的女仆,如果跟她较劲,且不说会害得凑难过,搞不好自己还会受到无孔不入的监视。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到目前为止,这座公馆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朝日默默盘算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不说公馆的其他人,七爱虽然态度恶劣,但应该没有发掘自己就是她最为憎恶的大藏游星;神秘的朔月虽然知晓自己真名游星,但她不清楚游星的真身其实是男生;凑只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而且中午也蒙混过去了,问题应该不大。
再来盘点一下朝日的设定。游星默默想着,朝日是游星的表亲,大藏家的旁系,因为家里得罪了夫人而流离失所,最后被里想奈收养,直到现在因为想要在菲利亚学习而成为露娜的女仆。
嗯,就是这样。游星点点头,朝日的身份设定没什么问题,有游星表亲这个设定在,也不会让她因为容貌的相似被联系在一起。对,没有人会把自己视为男性……
想到这里,游星不由得苦笑。自己为此感到高兴真的合适吗,身为男人难道自己不应该反思一下,为何居然没有任何人怀疑自己的性别……不,自己不能在乎这个问题,而且思维模式又转换到游星的思维了,这样不好,有暴露的风险,不能多想了。
以后自己必须更加小心,努力让表现更接近女性,不能让其他人怀疑。朝日按摩自己太阳穴,舒缓沉重的压力。自己要以女性的身份度过这三年,直到从学校毕业……她有些担心在那之后,自己还能不能像个正常男性一样生活。而且恢复真身后,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与露娜大人还有凑友好相处吗……
想到这里,朝日的心思沉重起来。虽然才一起生活了半个月,但无论是露娜,还是久别重逢的凑,都对自己很友善,和她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在以前的生活中,她从未有过这样温馨的感觉。
也许,是自己渐渐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吧。
“喜欢……”朝日小声念叨着这个词,思绪活跃起来。
想到喜欢……朝日又想起来,凑是喜欢自己,也就是游星的。不行,自己现在是朝日,必须把这个事情抛到脑后。就算现在能重回男儿身,自己也无意与凑交往,再说凑应该不想让游星知道她的心思。
“朝日。”好巧不巧,心里正想着凑的朝日听到了凑的声音,吓得她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在,您有什么事……门没有关。”朝日勉力从床上爬起来,对门外的凑回应道。
“没关是吗?那我就打扰啦。”凑满面笑容地推开门,不过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安,“抱歉啦,我的女仆似乎又出口伤人了。她说话声音太小,我都听不太清楚……但她其实心眼不坏,你别太往心里去。”
这一点,朝日倒是赞同。七爱说话三句不离凑,一定是真的关心凑才会如此行事的。
“话说回来,你的脸色恢复正常了欸!是不是因为躺下歇了会,好像比刚才有精神一点了。”凑走近床边坐下,笑眯眯地看向朝日。
“哎?啊,是、是的,嗯,感觉好多了。”被凑这么一说,朝日也回过神来,确实好上不少。应该说自己想清楚要怎么对待凑之后,就能坦然面对她了。
“我说朝日,能和我聊聊天吗?”凑似乎想说点什么,露出有些期待的样子。
“您请讲。”朝日点点头道。
“每次跟你说话,总让我感觉就好像以前和小游聊天一样呢。”得到朝日的许可,凑的笑容更甚,“小游经常跟我一起折腾……啊,都是我非要他陪着我胡闹,每次小游虽然都会露出为难的笑容,但还是会跟着我一起。但别看小游平时只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可是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他就拉着我的手一起去找人道歉了。他偶尔就会展现出这样迷人而帅气的一面呢。”
帅气吗?朝日听着凑讲述游星的故事,心里默默回想,却找不到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
“所以在小游说我可爱的时候,虽然听得我恼火起来,但我也许也因为有男孩子将自己视为女孩子对待,暗自有些高兴呢。”凑露出怀念的表情来。
可爱?朝日回想起中午和凑一起聊天的时候,她似乎也提到了这件事。虽然有些对不起凑,但朝日已经记不清那时候的聊天内容了。
“虽然那一次我还是气哄哄地回答说自己一点都不可爱,还打了他一下,但是以后就不会了。下次我一定会感谢小游,还想让他知道,我都是为了他,才努力改变自己的。”凑带着微笑认真说道,“所以我得具备出众的姿色,让小游再一次夸我‘可爱’才行……啊哈哈,好歹我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呢,我要让小游第一眼看见我,可爱两个字想都不想就会脱口而出。”
“以您现在的状态,我想是不会有问题的。”朝日真心实意地回答。毕竟早在刚刚遇到,还没有认出她就是凑的时候,她就已经给自己留下“可爱而且富有女性魅力”的印象了。
“哈哈,过奖啦,不过你和小游外表那么相近,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多了点信心。”凑先是温和地笑着,而后又有些不安,“啊抱歉!明明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才过来的,却光顾着讲自己的恋爱了,而且你和小游还是表亲,告述你这些你也很为难吧。”
“没有的事,只要您愿意,随时欢迎向我倾——”朝日正要回应凑的话,字词却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让凑继续跟自己讲这些真的合适吗?明明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游星,不让她向自己继续讲述对游星的好意才对吧?
朝日还没能得出答案,凑就已经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真可以用笑靥如花来形容,一时间朝日说不出话来。
“多谢!”凑带着灿烂的笑容道谢,“那我就听你的,以后也经常找你玩,请多关照啦!”
朝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相处的时间变多,也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不过现在发现也已经晚了,只能跟凑约定好,让她只有不需要忙工作的时候再来找自己。
“好、好的。”想明白的朝日恢复了平静,适当地保持距离,“以后三年也请多关照,身为樱小路家的佣人,我会全心全意照料您的生活。”
“哎呀你又来了,不用这么拘谨啦!不过你要是得顾及其他人的看法,那我们俩就偶尔抽个时间一起出去玩,咱俩之间就不用管什么大小姐和女仆啦!”凑一边笑着抱怨,一边站起身来,“那我就回大家那边去了,你可要早点睡哦。”
看来凑确实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过来看望一眼而已,并不是特意来闲聊的。朝日这样想着,点点头道:“好的,也祝您晚上做个好梦。”
“嗯,晚安啦。”凑隔着被子拍了拍朝日的身体,而后轻声带上门,离开了朝日的房间。
凑一直是这么温柔呢。朝日目送凑离去,心里默默想着,这么多年过去,凑还是这样性格直爽。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自己真的很喜欢凑这样的性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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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轻轻带上门,将手放在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和朝日交流过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呢。
回过头来,凑被小小地惊到了。门外的走廊两侧各站着一个人,左手边是自己的女仆七爱,右手边则是跟露娜很像的那个孩子,似乎是叫朔月来着。
“啊哈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凑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七爱没有回话,只是嘴唇扇动,说着什么“放过一马”之类的话。朔月微微动弹了下身体,舒缓了僵硬的身体。她并不打算告诉凑先前两人就在这里偷听凑和朝日聊天,她倒还只是站在这里,七爱先前直接贴到门上了,直到刚刚听到凑的脚步声才收敛,回到这里站着。
“只是来看望一下朝日。”朔月这样回答。七爱也一直与她没什么交流,也没有说话的想法。
“这样吗,朝日已经好多了呢。”凑平静地笑着。
“嗯,那就好。”朔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听着凑跟朝日讲述自己对游星的爱慕,怎么听着怎么奇怪啊……尤其是自己知道对面就是游星本人,观感就更难绷了。
朔月转身离开,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推门而入。凑见状也就带着自己的女仆离开了,边走着还不忘提点七爱不要对朝日态度那么恶劣。七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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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离开后的房间冷清下来,朝日的内心也逐渐平静。总的来讲,与凑久别重逢还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只要自己保持距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离开学没有几天了啊。朝日仔细想想,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半个月,再过几天就是入学考试了。可惜自己是没办法参加的,自己的哥哥多半只是在学校挂名不会真的管事,但他很有可能会去阅卷,要是自己的试卷在那里就很危险了。
那个人一旦看到自己的答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的。想到这里,朝日有些难过,明明哥哥对自己寄于了如此厚望,投入了这样的精力,自己却无法回应他的期待。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这让朝日警觉起来。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走了进来。来的人是朔月。
朔月进门后就把房门关上,顺带着上了锁。她走近朝日身边,用汉语对朝日说话:“看样子你已经顺利渡过凑这关了。”
“是的,凑并没有认出我来。”朝日松了口气,有一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在,不自觉地也就放松了一点,她同样用汉语回答,“我想我可以将这种关系维持下去,直到毕业。那个时候我再去跟她道歉也为时不晚。”
“你们没有关门,我在外面听见你们谈话了。”朔月顿了顿,继续问道,“所以凑是真的喜欢你啊,你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想法?”
“老实说,没什么想法。”朝日苦笑道,“小时候我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没想到她竟然挂念到现在,还萌生了这样的情感……我确实对凑有好感,但没到喜欢的地步,就算恢复真身也不会立刻接受她的。”
“这样啊。”朔月点点头,印证了一些猜想,不过还是需要继续询问,“之前的话题还没有谈论完,你对你的哥哥有什么想法?”
“哥哥大人是我的恩人。他将我从那个酒窖拉出来的那一天,是我的人生转折的一天。”朝日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为哥哥大人做点什么……可惜,我连回应他的期待都做不到,白白辜负了他的期许。”
“你说的是指,服装设计方面的才能吗?”朔月进一步询问,她已经有很大把握了。
“是的,服装设计的才能,是哥哥大人毕生所追求的。”朝日点点头。
很好,那么故事的脉络已经清晰了。朔月微微颔首,环抱双臂。近月的故事八成就是游星发掘自己的才能、展现才华的故事。先前自己猜测的,大藏衣远将妹妹和妹妹的朋友收为己有的走向实在是太荒谬了。凑的到来让朔月有了些许想法,也许,近月其实是百合向作品,游星在某位女主的帮助下成功走出了心理阴影,创作出让衣远认可的服装,这就是故事的主线。
很好,这样一来理论也就说得通了。朔月越想越对,理论的开端八成就是衣远提前发现游星,那个时候游星还没能制作出让衣远认可的作品,于是朝日在樱公馆的故事草草收尾。之后游星再一次在妹妹的帮助下前往巴黎——这个衣远管不到的地方求学,并在那里创作出了展现才华的作品。
回想最初的念头,朔月决定帮助朝日走上发掘才华的旅途。很早的时候她就想去帮助别人做些什么了,像前世的朋友、还有今世的露娜一样,毫无缘由地帮助别人。既然自己已经知道故事的走向,那自己要做的就是帮助朝日学习、树立信心、创作出才华四溢的作品。
朝日小心翼翼地看着沉思的朔月,不敢出声打断。朔月想好之后,笑着举起了手中带来的东西:“好了,我明白了,没有更多问题了。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来吃点东西,饿着可不好。”
朝日这才感觉有些饿了,先前一直没有闲暇,反而没什么饥饿感。伸手接过,朝日发现这是一袋零食。
“很久以前买的,不过我吃不惯日本的零食,加上露娜对零食不感冒,也就一直没吃。”朔月解释道,“你拿去充饥就好,明早还要工作呢。今晚好好休息,事情我帮你做掉,这也是露娜的吩咐。”
“非常感谢。”朝日开口道谢,而后问出了心中埋藏的问题,“朔月小姐,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没有揭穿我的身份,还给予了我不少帮助。”
“这叫什么问题……你要我说的话,属于我的个人爱好吧。”朔月目光游离,这问题要回答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帮你就是顺带着的事情,一句话概括就是我乐意。”
“好了,那我就走了,过几天要考试,我可得复习去。”朔月告别道,“你好像不参加考试来着?应该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吧。我能理解,不过之后我会给你出题目,学习可不能松懈哦。”
朝日点点头,目送朔月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放松下来,躺倒在床上。这一天总算是平稳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