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你们来搬一下教学用具……”跟随着八千代,特别班的女仆们来到走廊的角落,这个房间里摆放着不少东西,八千代告诫道,“啊,对了,这个暂时用来摆放教学用具的地方名叫沙龙,作为特殊学生的各位小姐可以自由使用这里。”
虽然没有明说,但八千代的言外之意就是“一般学生、或者是女仆不可以使用”,在场的女仆们都心领神会地点头。八千代继续介绍道:“这边可以从里面上锁,吃午饭或者商量事情的时候可以锁门。在大小姐们使用过后,务必要由女仆来收拾打扫。”
八千代讲完之后,示意各位女仆戴上相应的物件。朝日打量着房间,这里非常整洁、看上去很舒适,各种细微之处都被处理的井井有条,想来是自己哥哥的手笔。那个男人总是这样,无论是对待别人还是自己都很严苛,任何微小的地方都要打理得全无瑕疵,想来这些细节也会贴合大小姐们的习惯。
拿好东西走出沙龙,八千代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观望着窗户对面的教学楼。她介绍到,这里的两栋教学楼,旁边那栋是给新生准备的,两栋楼的构造基本一致。
也就是说,明天里想奈入学后就会在那栋楼里上学么。朝日若有所思,自从离开里想奈身边后,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联系了。她现在过得还好吗?想到这里,朝日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自己的那个妹妹有远超年龄的坚强的性格,也正是出于她的建议自己才能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不知道里想奈现在如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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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格本,在各位毕业的时候就会被填满成课本。好,关于教学用具的说明就到此为止。第一天上课需要带东西是方格本和比例尺,还有笔记用具。两周后要进行缝纫基础的授课,所以还需要缝纫机。”稍微停顿了一会,八千代继续讲道,“在课上会使用学校的专业缝纫机,想在家缝纫的人请自行购买缝纫机。各位可以自行选择喜欢的品牌,通过学校购买可以打八折。现在下发产品目录。”
听到缝纫机,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毫无疑问实际动手的课程是最受期待的。与其他用品相比,缝纫机比较昂贵,作为要陪伴三年的工具,还是要谨慎选择的——当然啦,对于这个教室里的学生而言多半不存在这个问题,这些大小姐们随时可以去买新的。
朝日,以及樱公馆的各位住客都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且不说露娜的工作室里有超过三种以上的缝纫机,就连朝日自己的房间里都摆放着一台,因此完全不需要选购。虽然如此,朝日还是很期待和其他人交流讨论买哪个的话题,服装世界的任何事物对朝日来讲都是值得欣喜的,她乐在其中。
然而此时有一个不协和的声音传来,还是朝日很熟悉的语调:“咦!一台要15万日元!?”
凑的惊叹一下子吸引了其他同学的视线。从各处传来轻轻的笑声,那些笑声并不惹人怜爱,反而带着嘲弄。自知失言,一直很有精神的凑也失落下来。
能把女儿送进这个班级,柳之濑家自然是能随便掏出这笔钱的,但凑的观念还停留在一般家庭。就算现在可以随便花父母的钱了,她也绝不会铺张浪费。
从班级的各处传来嘲弄的声音,耳尖的朝日能听出那是“家里拿不出钱呢”“不如施舍点吧”之类的风凉话。眼看着凑因为节俭被嘲笑,朝日感觉有些难受,然而她只是个女仆,什么也做不了。
“露娜大人……”朝日小声地像露娜寻求帮助,然而露娜虽然听到了嘲笑,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露娜,你要买新的缝纫机吗?”这时,一个对周围氛围毫无察觉的单纯声音出现了,尤希尔顿时吸引了班上全部的注意力,“毕竟是难得的机会,想选最好的买呢。不过我不太懂缝纫机,是不是买最贵的就好了呢?”
朝日真的很佩服尤希尔这种能在任何场合畅所欲言的能力,褒义贬义都有。说完这些话,尤希尔还“哦嚯嚯”地笑了,那笑容只能用纯朴烂漫、天真无邪来形容,她真的对周围的环境毫无察觉。
听着尤希尔的话,同学们也都笑着说起了“果然买贵的比较好呢”之类的话。尤希尔在笑着,同学们都在笑着,太阳也在笑着,身边的露娜阴气满脸地笑着。
咦,阴气?朝日注意到露娜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如同发现了前来偷食稻谷的鸟儿踏入陷阱的农民一般,脸上写满了喜悦。
“尤——希——尔。”露娜带着邪恶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尤希尔的名字,似乎在表明接下来的话只针对尤希尔一人,一时间班上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怎么了?你决定好了吗?”毫无察觉的尤希尔还一脸认真地追问露娜。
“别担心,我会送你缝纫机的。是最新款的缝纫机,而且是比专业用的还要好的高级工厂定做品。”露娜老神在在地阐述道,“一台价值两百万。”
“啊,哎呀,可以吗?”尤希尔一时间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下,“虽然不好接受那么贵重的礼物,但如果是露娜想送的话,我会乐意接受。”
“嗯,你就高兴地收下吧。”眼看着尤希尔上钩,露娜的笑容越发灿烂,“它在一个十分安静,开车三十分钟就能看见地平线的,景色十分优美的地方。因为是我的集团旗下的工厂,所以你不用客气,可以直接去那里上班。”
“哦嚯嚯,你在说什么呢?我接下来三年都要在这个学校里学习呢。”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尤希尔有些迟疑,但还没有更改语气,“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明天就要去缝纫工厂干活了一样。”
“我要说的一字不差就是这个意思。就算再贵也要买缝纫机学习缝纫是吧?为了想要成为专业缝纫师傅的尤希,我会介绍给你我下血本成立带最棒的工厂。”看着尤希尔落入陷阱,露娜的笑容溢于言表,“在我们工厂工作的女性,都是又勤奋又优秀,值得尊敬的员工们。尤希是我的朋友,就从工厂实习开始干起好了。虽然体力活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辛苦。”
“你、你你你,我又不只是想学缝纫的手艺而已啊!”尤希尔这才恍然大悟,“而且我也不擅长体力活……才不是因为这个才说买贵的缝纫机好的呢!”
“我的目标是成为设计师。缝纫机什么的,只要能缝直线就行了。正好我在找优秀的管理员呢。”露娜双手环抱,带着遮掩不住的笑容看向尤希尔,“副厂长希儿,怎么样啊?”
“我叫尤希尔•弗露露•让梅尔!”怒发冲冠的尤希尔无法反驳,只好大声纠正露娜对自己名字的调侃。尽管露娜这番话是对尤希尔说的,但毕竟说话的人是露娜,班级里嘲笑凑的人也都不敢吱声了。
“露娜大人,不是说要注重和同学间的协调性吗?”注意到这一点,朝日小声地在露娜耳边提醒道。
“嗯?啊,对哦。不能从第一天开始就这样。”露娜似乎意识到先前行为的不妥,“恍然大悟”道,“抱歉,尤希。我会请你吃参加过糕点世界大赛的名店的甜品,麻烦你原谅我。”
“哎呀,是吗?那我原谅你。”看到露娜服软低头,只凭借一个蛋糕的诱惑,尤希尔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轻易地原谅了露娜。
“露娜……樱小路同学,拥有一流缝纫技术的高级定制师傅,可是在全世界的工作室都十分抢手的稀缺人才哦。”八千代本想呼唤露娜的名字,考虑到这里是教室,很是不情愿地称呼她的姓氏,提点道,“而且,我国工厂的缝纫技术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我们不会希望没有相应知识和经验的人轻易当上厂长。”
“是我言过了,我会反省。”露娜居然道了歉,尤希尔也已经原谅露娜,也就没人能再说什么。大家都把凑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目光回到了目录上。这下露骨嘲弄凑的人就会消停一会了。
凑小心翼翼地给露娜发来一条短信:“谢谢你。露娜这份心我很高兴!”
“好的,樱小路同学……今年还请多多关照。”八千代有些失落,她不仅要对露娜表示尊敬,还要将她作为学生来对待,立场十分微妙。
“我才是。请您多多关照,山吹老师。”露娜低头道。
可能对于八千代而言,比起坏学生,露娜更让她头疼吧。虽然如此,八千代仍然保持平静地继续主持班会:“好了,各位同学请收起目录,想买缝纫机的人随时可以来找我。在明天开始上课前,今天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八千代打起精神来,从教室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对于有基础的朝日而言,那是非常熟悉的事物——和缝纫机同等重要的教学用具。
“这个‘人台’……也就是上半身的人体模型。每个人有一个。在这个班里女仆是陪读,所以是每个大小姐有一个”八千代并非不把女仆当人看,但却有明显区别对待学生和佣人,“人台和缝纫机一样,学校会准备,但是各位也可以购买和自己尺寸相同的专用模型。”
毫无疑问,这个班里的学生应该都会购买专用人台。朝日默默看向凑,比起节俭,她现在更重视配合周围的环境,一言不发。
听到这里的朝日其实很羡慕,她也想拥有和自己相同尺寸的专用人台。八千代准备的人台高度从140厘米到170厘米,每10厘米不同都有,每种高度还有三个不同带尺寸。
“学校准备的人台有S、M、L三个大小,所以需要知道你们每个人的尺寸。接下来就是要量尺寸。”八千代的话完全出乎朝日的预料,一时间让她恐慌起来。
“现在开始发卷尺和尺寸表。不仅要量胸围、腰围和臀围,还要量袖长、领围和肩宽。”八千代甚至还说起了玩笑话,“请填好尺寸表的所有格并妥善保管。要是不小心丢掉让别人看见,大家也会害羞吧。”
听到八千代的玩笑话,班上传来细碎的笑声,只有朝日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量尺寸,就是说要脱到只剩内衣,而且用卷尺胸和腰都没法作假,她根本过不了这一关。
完蛋了,这下怎么办?简直就是体无完肤、直落悬崖的出局了……朝日的大脑飞速运转,看来只能装作身体不适去医务室了。什么时候说呢……实在不行就做故意摔倒、撞到桌子头破血流的准备……
“在我给各位女仆分发卷尺和尺寸表的时候,各位学生请脱掉衣服。啊,各位女仆不用脱。”八千代的补充宛如清泉,救赎了朝日焦热的内心,“我们只要量各位大小姐的尺寸就好了。”
朝日几乎想要一把拽住八千代的袖子哭出来。虽然八千代可能不明白,但她真的发自内心感谢八千代。八千代挽救了小仓朝日的生命,简直就是天使,不,是上帝。
“……莎夏小姐。你不用脱。请你不要随便脱衣服。”八千代移开目光,莎夏正要脱下裙子。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咦,是吗?我还以为终于能展现一下我美妙绝伦婀娜曼妙的美丽身姿了呢。”莎夏一边有些遗憾地止住动作,一边退出教室,“哎,在花季少女面前展现我美丽的身体还是太刺激了。好吧,我会美丽地呆在走廊上,麻烦结束了之后叫我。”
“咦,为什么要出去?”朝日很奇怪,“不用给尤希尔大人量尺寸吗?”
“毕竟我的身体是美丽的男性啊。没法就这么呆在一群只穿内衣的女士中间。”莎夏意味深长地看向朝日。
“什么?”朝日接受了完全无法理解的信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知道啊……”看着迷茫的朝日,露娜解释道,“莎夏是喜欢穿漂亮衣服,喜欢自己的前•男性。因为拘泥于性别会妨碍对美的追求,所以准确来讲她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
“我在这个学校里的时候心里都是女性哦。”莎夏补充道,“总之,在美的事物面前,性别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即使肉体是男性,他也只对自己的美丽感兴趣,所以完全没有威胁。”尤希尔解释道,“因为女装好看所以才穿女装,如果男装好看的话也会穿的哦。”
“但就算我再美丽,也会有不乐意被看到只穿内衣样子的女性吧?所以我会在外面等的。”莎夏告别道,“Au revoir!”
“咦,咦咦咦,莎夏小姐是男人吗?”朝日还处于混乱之中,完全理解不能。不是说陪读的必须是女性吗……
“你在说什么呢。莎夏是女性。在瑞士是合法的‘女性’身份。”露娜特意强调了这个事实。
“莎夏改过户籍的性别。虽然在瑞士不受法律保护,但也存在类似先例。”尤希尔的话让朝日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如果是被默许的话,确实没法反驳。
“嗯?那谁来给尤希量?”目送莎夏离开,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是露娜。
“哎呀,确实。这下可困扰了。”尤希尔扫视周围,最后看向朝日,“能不能借用一下朝日?”
“咦,我吗?”刚刚恢复神智的朝日还没能反应过来尤希尔的用意何在。
“为什么?朝日是我的女仆。”对于要借走朝日的尤希尔,露娜怀有十二分警惕。
“你不是有八千代在吗。”尤希尔一言道破天机,八千代微笑着出现在露娜身后。
“你说的是。如果小仓小姐需要帮别人的话,我来负责樱小路同学就好。”八千代露出有些兴奋的表情,单手拿着卷尺,能这样合法确认露娜的成长,这让八千代尤为高兴。
“咦,什么……等、等等,山吹老……八千代!呀!”猝不及防下,露娜被八千代拖到了角落。
朝日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娜远去。这时候,瑞穗也靠上前来:“咦,发生了什么?大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能不能也加我一个?朝日要来量吗?”
“我……是因为莎夏小姐不在,所以才……”朝日解释道。
“那就让北斗去量尤希吧。朝日来帮我怎么样?”瑞穗提议道。
“……尤希尔大人和北斗前辈不介意吗?”朝日有些担忧地投向视线,尤希尔表示都可以,北斗则是全盘听从瑞穗的吩咐。
似乎到了必须选择的地步了。朝日镇定精神,细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