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是在快要上课的时候才回到教室的,从洗手间钻出来后,她反复确认了好多次,直到确信衣远已经离开,她才回到露娜的身边。
实在是太惊险了。坐在熟悉的座位上,朝日仍感觉无比后怕,哥哥来得太过突然,就算已经被提醒过这一可能性,真正面对这一事实时朝日仍感觉措手不及。在最后关头,衣远朝窗户看的时候,朝日的心跳都停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连逃跑都做不到。若不是朔月出现在身边唤醒了自己赶紧离开,朝日真担心自己会不会愣在原地引颈就戮。哥哥带给她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光是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就会颤抖、感受到他的目光就会害怕,回过神来朝日只觉得劫后余生。
“怎么,还在想那个男人的事情吗?”朝日混乱的思绪被手心传来的冰凉取代,她下意识地转头,对上了露娜担忧的眼神,“先前看到你站在窗外的模样,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是很不好受吧。说起来,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快要上课才回来?”
“是的,露娜大人。刚刚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朝日下意识地握紧了露娜的手,“看到校长大人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是吗,那就好。”露娜点点头,她想把手抽回来,但想了想又没有行动,“你只需要记住,在我身边是不必害怕那个夸夸其谈的男人的。你只需要考虑如何鞠躬尽瘁、为我所用就好,与那个男人交涉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好的,在下一定会为露娜大人全力以赴的!”朝日目光炯炯地看着露娜,坚定地回答道。露娜的才能被衣远亲口肯定,朝日相信露娜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而如果能为露娜的事业添砖加瓦、参与到服装的世界里去,她愿意献出一切。
“嗯。”感受着朝日炽热而真诚的目光,露娜扭过头去,看起了书。朝日也拿出笔记本,预备下一堂课的学习。她们的手还没有松开,尽管露娜的手娇小而冰凉,朝日却感觉热量不断传递过来,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温暖,原先遭遇衣远带来的恐惧也被逐渐消除了,此刻她感觉自己干劲满满。
嗯,小仓朝日,干劲满山竹!朝日默默给自己打气,握着露娜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紧了几分。
“……我说,你打算握到什么时候。”眼见朝日久久不愿放手,露娜有些无奈地埋怨道,“一会就要上课了,这样握着也不方便学习,难道你打算一只手记下所有笔记?”
“非常抱歉,露娜大人。”被露娜这么一提醒,朝日才如梦初醒般放开了露娜的手,连声道歉。尽管已经松手,朝日仍能感觉到露娜的余温,很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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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的课程终于结束,我已经等不及了。”上完最后一堂课,露娜感叹道。
“露娜大人一直在等着放学,连您上课时似乎都有些分神了。”朝日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回应道,“真的非常少见呢。”
“课很无聊嘛。虽然我不否认学时尚历史的意义,但如果只讲我知道的内容,就会非常难熬。”露娜无奈道,“更别提我现在还有其他想干的事。”
对此朝日也深有同感,这些历史课程都是她早就学过了的东西,因此也感到有些无聊。不过话虽如此,身为陪读女仆,该做的工作可不能少,因此朝日勤勤恳恳地记下全部笔记。
“如果是叫来外面的设计师和行业里的人来上课的话,我还是感兴趣的……”看着认真整理笔记的朝日,露娜赞赏道,“所以说你们各位女仆可真是厉害啊。就连我都有些犯困,你们却没有人打瞌睡,都坐得笔直地在记笔记。”
“毕竟上课是我们的工作,打瞌睡怎么行。”朝日将整理好的笔记放进包里,“而且这是在主人面前,更不敢怠慢。”
“话虽这么说,但睡眠毕竟是人类的三大欲望之一嘛。”看着忙碌着的朝日,露娜感叹道,“谁困的时候都会想睡觉,而且你还是做家务做到最晚的那个。”
“即便如此,打瞌睡也是不可以的。”朝日摇摇头,“在主人面前怎敢露出睡脸。”
说来也奇怪,明明整天忙的连轴转,朝日却从来没有在露娜面前犯过困。白天要洗衣服、制作饭菜,陪同露娜上学,晚上还要继续打扫卫生、清洁浴室、练习服装设计,如此忙碌的生活却显得无比充实。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的紧张感所致吧,朝日这样认为,在露娜面前,自己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的。
“你的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忙到顾不上这些。”露娜点点头,微笑道,“毕竟我需要你的协助。”
“是。在下已做好心理准备。”朝日也笑着回应。
“谢谢,事不宜迟,那就从今天开始干活吧。”露娜微微颔首,“朝日,从今天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我们放学后都要做衣服。”
朝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很好。我有一件事要问你。”露娜询问道,“你至今为止做过几件衣服?”
“虽然我做的不多,但差不多有二十件吧,或者更多。”朝日回忆起过往的经历,那是她还在哥哥手底下学习的时候的成果。现在回想来,数年时间只制作出了这么点衣服,也难怪衣远如此生气了。
然而露娜的回答让朝日大吃一惊:“这样啊。我一件都没做过。”
“哇,那么多么?露娜大人真厉害——”已经打好腹稿的朝日立刻作出回复,然而才说了个开头她停下来,发出一声惊咦。
“我说了,我一件都没有做过。虽然有在八千代指导下和她一起做过,但也就那么几件,独立完成的作品更是几乎没有。”露娜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她的嘴上还是非常自信,“不过当然,因为我是天才,所以无需重复大量无意义的练习也能完成不输专业人士的缝纫。”
“露娜大人……您几乎没有做过衣服吗……”朝日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烦死了,你闭嘴。才不是。缝纫有专业的缝纫师傅啊。比起做衣服,我更想把时间花在多画设计图上。”露娜恶狠狠地盯着朝日,让后者脊背一凉。
“我有玩过刺绣,但实际做衣服还是要从现在开始。朔月那孩子要比我能干得多了,她的手课不是一般的灵巧。可惜她才进入服装界还不到半年,连基础都没打好,这件事情也没法拜托她。”发泄完了,露娜认真分析起来,询问道,“于是朝日,你的缝纫水平怎么样?”
“我应该是一般水平。虽然并非特别优秀,但您可以认为我能做出可以穿着的衣服。”朝日先是自谦,而后有些小小地自豪道,“我个人认为可以给自己打满分十分中的九分。”
“不错。虽然我会跟你一起做,但主导权还是交给你。”露娜点点头,她也看过朝日在八千代的要求下拿出的作品,确实很好,现在这么一问只是确定一下。
“啊,好的……我明白了。”朝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接下露娜的要求。
所以,自己被交予了缝纫石英奖的参赛作品的重任?朝日有些愣神,自己的作品会登上杂志?虽然那是露娜的设计,但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参与到一直以前与自己无缘的世界中去了。先前还下定决心要为露娜鞠躬尽瘁的朝日现在无比高兴,能为露娜做到些事情、还能参与到那个精彩的世界中去,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谢谢您。”想到这里,朝日不由得感谢露娜。是她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参与其中,是她带领着自己走进那个世界。
“嗯?有什么可谢的?”露娜不太明白朝日为什么忽然感谢,不过这也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她总结道,“总之,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期待我的表现。听到这句话,朝日的心怦怦直跳。自己一个学生、一个资历尚浅的新人,自打重新进入服装的世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来自一位同样有着华丽才能之人。这句话仿佛被施加了魔法,让朝日的脸颊通红。上一个对自己这么说的人还要追溯到哥哥衣远,虽然衣远和露娜都说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初审,但朝日已经雀跃不止。
“我、我会努力的!”朝日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会拼尽全力的!”
“是、是吗。”露娜对如此兴奋、脸颊通红的朝日有些不适应,“但你也别兴奋过头了。”
“好的!”朝日开朗地大声回答。
“唔,朝日的脑子……长满了肌肉……”看着满脸兴奋的朝日,露娜很是无奈地叹息。
朝日稍微收敛了一下兴奋劲,但她的内心依然无比活跃。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露娜落选,要仔细干活,争取做到最好。朝日在心底起誓,接下来自己要不激动、不松懈,脚踏实地,做好每一步。困难什么的,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