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带着春漫步在放学后的走廊,这个时间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
“特别班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遇到哪位大小姐和她的仆从?会不会有因为妨碍了大小姐而被勒令退学的事情发生?啊哈哈我在想什么呢。”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些惊奇地看向楼下,“咦,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放光?”
“想什么呢,特别班也只是一群学习服装制作的学生,哪有那么可怕。”朔月漫不经心地看看窗外,毫不意外是北斗和莎夏在比拼剑术,“至于那里嘛,有两个人在进行友好的剑术交流,没事,再过一会她们打完就和好了。”
“剑术交流,好厉害……”春有些疑惑地看着教学楼外面激烈交锋的二人,“不过,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两人打得好激烈啊。不会有人受伤吗?”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嗯,此事平平无奇。”朔月笑道。北斗和莎夏的比拼已经是公馆生活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两人下手都很有分寸,看似危险其实都没有奔着要害去。
前往特别班的路上,朔月和春遇到了八千代。“下午好,八千代老师。大小姐还在教室里吗?”朔月打了声招呼。
“嗯,她们正在讨论制作衣服的事情。”八千代微微一笑,看向了朔月身后的春,询问道,“这位是?”
“我在班里的同桌,一丸春。”朔月让开身位,把身后的春显露出来,“春,这位是特别班的班主任,山吹八千代老师。”
“初次见面,山吹老师!在下春,是朔月的同桌,请多多指教”春立正身姿,颇为紧张地自我介绍。
“嗯,春……这孩子的名字我有印象。”八千代略微思索,而后笑道,“啊,就是入学考试第四名的那位同学吧?挺不错呢。”
听到八千代的夸奖,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目光游动:“也没那么厉害啦,朔月同学的成绩比我优秀的多呢。”
朔月跟八千代说明了来意,八千代点头道:“春同学想见一见露娜同学吗?她现在就在教室里呢。我现在有点事情要晚些回来,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
朔月和春点头答应,两人目送八千代离开,继续走向特别班教室。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时不时有个朔月很熟悉的“哦嚯嚯”的笑声传出来,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个金毛双马尾的傲娇形象。
“感觉里面好恐怖的样子呐……”临近门口,春反倒有些止步不前,退缩道,“我说,朔月小姐,果然还是到此为止吧,一个平民女子和一群大小姐在一起,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想什么呢,露娜大人是很温柔的,尤希尔大人、瑞穗大人和凑大人也都是非常友好的存在。”朔月微微一笑,拉着春的手,宽慰道,“而且不同于一般的千金大小姐,她们都是有着强烈上进心的人,像你这样成绩优秀、心灵手巧的好学生,绝对会另眼相看的。”
春其实是个不怎么自信的人,几个月相处下来朔月也对她了解不少,这种时候就要拉她一把,不要让她退缩。不等春继续退缩,朔月一边伸手去敲门,一边悄声提醒道:“好啦,一起进去吧。记得要打招呼哦,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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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进入特别班的允许后,朔月拉着春走了进来,为其他人介绍了一下春:“这位是我的同桌,一丸春,她听说露娜大人的作品入围了石英奖,很想见一面,于是我就带她来这里了。顺便一提,春是入学考试的第四名,换言之不包括我在内,春就是普通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了。”
“全校第四名?好厉害呀春同学!”凑很是自来熟地欢迎道。一旁的尤希尔还在与珠钉搏斗,瑞穗用温和的笑容来欢迎。
露娜很平静地审视春,让后者身体紧绷。她用清冷的声音讲道:“你就是朔月的同桌啊。我家朔月在学校里蒙承照顾,真是感谢。”
“这样的白头发,还有那双和朔月小姐一样漂亮的红眼睛……您就是朔月的姐姐大人吧!”春在紧张中深深鞠了一躬,弯腰行礼道,“是我受朔月小姐照顾了,非常感谢露娜大人!”
“嗯?不用以‘大人’来称呼我,我并不是你的主人,只是同校同学罢了。”露娜有些惊讶于春的举动,她向春介绍身边这几位,“刚才向你打招呼的是柳之濑凑,这位大和抚子是花之宫瑞穗,那边那个挂在墙上的是笨蛋尤希——你可以直接喊她笨蛋,她不会有意见的。”
凑和瑞穗都跟春打了招呼,尤希尔还在与自己的衣服搏斗,一时半会抽不开身。面对几位大小姐的问候,春显得有些紧张,一时间退后了一步。
“真的、这里全都是大小姐欸!”春瑟瑟发抖,自言自语道,“怎么办!《误入上流社会大小姐世界的我会不会被吃干抹净》,这样的故事堂堂连载!哈哈,像我这样无可救药的女人,就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缩成一团……”
“看来你似乎对特别班有什么误解,不过不要紧,我更看重的是你的才能。尤希和朔月的画功我已经知晓了,我很好奇入学考试的第四名会画出怎样的设计图。”露娜微微一笑,“你们来的正好,朝日——我的女仆正要示范该如何制作纸样,一起来看看吧。”
“初次见面,春同学。”朝日点点头,向春打了个招呼,然后拿出了自己的笔记,“事不宜迟,那我就开始了。”
说起来,基础的款式是公主造型的连衣裙,而这是在学校里还没有学到带内容。朝日略微思索,将笔记翻到前面提前预习——其实对她而言也算是复习的地方。
“我们先从基础的制作讲起吧。”身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尤其是凑和瑞穗两人格外地近,让朝日有些不自在,“只是,被你们看着我有点不自在……”
“你看看,朝日都说不自在了。”露娜被凑和瑞穗挤得无法靠近,一时间有些无奈,“你们也稍微收敛一点吧。”
“哇,这就是朝日的纸样?让我看看!”凑离得最近,看到的也最多,“好厉害,朝日的笔记好工整呀。无论是线条还是注释,要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让我也看看。哎呀,真厉害,朝日平时的笔记都是这么认真的吗?”瑞穗同样靠得很近,“都说字会反映一个人的性格,你的字又大方又纤细又好看呢。”
“你们是故意的吗?故意在捣乱吗?”眼看着学习无法进行下去,露娜有些气愤地质问道。
“我并没有那个打算,但是我确实想带朝日去品尝一下在这附近带一家全国知名的点心师开的点心店。”瑞穗笑眯眯地回应道。
“给我回去。”这是露娜的答复。
“啊,我也想去!”凑开心地应声道,“那我们就在那里边看菜单边等朝日干完活哦!”
“快走快走。”这是露娜的吐槽。
“你是不是该给我把珠针拔下来了!?”被挂在墙上的尤希尔反复尝试自救最终无果,不得不向露娜求助。
“闭嘴。”这是露娜无情的拒绝。
看着眼前一派欢乐的闹腾景象,就连朔月也会忍不住绽放笑容。真好呀,这就像在公馆里一样,温暖而又和谐,美好而又活跃。
“原来大小姐们的会议就是这样子的啊……”一旁的春喃喃道,看来上流社会也没那么神秘,“完全跟普通班的学生的会议一模一样的说。”
“这就是青春呀。”朔月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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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日专注于纸样的制作,其他人都围绕在她身边,时不时小声交流;也有人借走了朝日的笔记,正在动手练习纸样制作。刚开始的时候凑、瑞穗和解放出来的尤希尔都很闹腾,但在看到专心学习的露娜、朔月和春后不久就都放下了手头的话题,进入到了学习的状态中。
“露娜大人,您还在啊。”天色渐晚,八千代走入了教室,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的场景有些惊讶,待到露娜空闲下来,才出声道,“看样子您要多留一会,差不多已经到了教师们离校的时间了,我需要去申请加班呢。”
“啊,居然已经到了这个点了吗。”露娜这才放下手头的事情,稍微伸展了下僵硬的肢体,“山吹老师,我不是告诉过您在学校里把我当普通学生对待吗。”
“在场的各位都是知道情况的人——哦,很抱歉忘了这位春同学。”八千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朔月同学,麻烦你稍作解释吧。”
“其实八千代老师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露娜大人的女仆。”朔月点点头,对身旁陷入迷茫的春解释道,“八千代老师是因为独特的能力被学校录用的,但她并没有辞去在露娜大人手下的工作,倒不如说保留这份工作是八千代老师应聘的前提。”
“哦哦哦,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全能女仆吧。”春喃喃道,“大小姐世界的神秘一角……竟然如此?!”
“总之,现在已经到了公馆的晚餐时间。”八千代稍作停顿,提醒道,“这位春同学,家里人也都还在等着吧?快点回去吃晚饭吧。”
“哈呀,沉迷学习竟然忘记了回家的事……他们应该都等急了,说不定已经联系我的父母四处张贴寻人启事了。”春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外面黯淡下去的天空,尬笑道,“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女人呐,让别人白白担心……再见啦,朔月还有各位大小姐同学!和你们一起很愉快!”
“真是充满活力的孩子呢。”看着春慌忙跑出去的身影,八千代微微一笑。
“咦,已经这么晚了?”被春离去的声响惊动,朝日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时间流逝,“啊啊啊,非常抱歉。明明我的工作是给各位准备饭菜。”
“朝日,你在说什么呢。”露娜微蹙眉头,指正道,“帮主人我做衣服才是第一要务,家务交给其他女仆就行。”
“安心啦,白天的时候就已经跟直子前辈打过招呼,今晚回去会比较晚。”朔月宽慰道,“直子前辈是代理女仆长,她的厨艺颇有水准,有她在大可放心。”
眼看朝日还有些犹豫,露娜有些生气似的,恶狠狠地盯着朝日:“朝日?你该不会想说什么公馆的家务比制作我参加比赛的衣服还重要之类的蠢话吧?”
面对露娜凶狠的目光,朝日赶紧使劲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要优先哪边,而是在思索有没有办法二者兼顾。”
“你不用兼顾。从现在开始,除了上课和睡觉之外,你只需要全神贯注帮我做衣服就好。”露娜话锋一转,反问道,“你不会想说做家务反而能歇口气吧?”
“不,您说得对。”然而出乎露娜的意料,朝日竟然真的这样承认,她笑着回应道,“做饭是我的爱好,自己做的料理得到诸位的称赞,也会令我非常满足。我也每天都享受夜晚悠闲的泡澡时光。”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然后笑声爆发出来。
是呀,朝日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是真心为能够侍奉别人感到快乐的。朔月一边笑着,一边想到自己,坦白来讲比起朝日,她这个女仆可以说做得有失水准。她并不是发自内心热爱这份工作,只是露娜吩咐她这样去做,而她也愿意为露娜做点什么,恰好做得还算可以,才一直坚持到现在,还不断试图提升水平。不像朝日,她是真心喜爱这份工作,以及身为女仆能做到的种种事情。
“你可真实诚啊。”露娜边笑着边摇头,无奈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我希望你现在能专注做衣服。很抱歉,家务你得忍一忍了。”
“是、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朝日很是高兴地答应道,“好的,我明白了。只要是露娜大人的吩咐,我都会遵从。”
朝日原本已经决定好了今天的晚餐,要做一份嫩煎鸡肉,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自己一个人要与厨房无缘了 。有些遗憾的朝日似乎听到了谁说的一句“真是耍小聪明”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角落里的七爱背对着朝日。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看着时间确实不早,露娜下令道,“我们回去吧。”
“好的。但是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很吃紧,我想趁现在多做一点。”朝日请求道,“今天我完成了衣服原型的纸样,接下来能否借用一下瑞穗大人的人台?”
“咦,我的吗?”瑞穗有些惊讶,“难道说你待会儿回去也要继续干活?”
“是的。我会亲自把它带回去,明天再拿过来。”朝日诚恳地请求,“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还请您允许。”
瑞穗向露娜投去了质询的眼神,毕竟这件衣服的核心是露娜,究竟要怎么做还得看露娜的意思。
“朝日,虽然你的这份心我很高兴,但我还没有决定要让谁来打版。”露娜在朝日澎湃的热情上浇了一盆冷水,“我今天只是为了确定方针才暂时交给你。你还不用那么拼。”
一直还在梦里工作的朝日清醒了过来。说到底,露娜最开始只是希望自己来缝纫,而没有把左右成品质量的重中之重——打版工作交给自己。她只是碰巧在场才被赋予了工作,就自以为是自己全权负责了。
“打版真令人头疼。我还没有想好交给谁。”露娜叹了口气,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
朔月静静地看着朝日,她现在的模样宛如遭遇雷击,茫然与失望的神色在她脸上浮现。你会有信心接过要求接过这份重任么,还是说会放任机会流失?朔月有些好奇朝日会怎么做,一直以来有关如何重建朝日破碎的自信心,朔月都不知道如何入手,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她有些期待朝日的举动了。
“嗯,八千代是老师所以不行,要不就让有经验的莎夏……”露娜思虑偏科,否决了这个想法,“不,不行。借用尤希的佣人有损我的自尊。”
“嗯?如果你硬要拜托的话,我可以破例一次借给你。”刚从学习状态回过神来的尤希尔罕见地很好说话。莎夏还没有回来,两人似乎比拼剑术一直到现在还未分出胜负,真是格外漫长的比斗。
曾经在哥哥手下学习服装制作的时候,朝日的打版成绩一直是满分。但要说成绩并没有意义,她的设计也是满分,不妨碍她被哥哥摒弃如尘埃。这些分数对在全世界施展身手的衣远毫无意义,而露娜要前往的就是这样一个舞台。
然而,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算设计者是露娜——那个被哥哥亲口承认拥有华丽才能的人,自己也可以作为参与制作服装的人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她可以在那个憧憬的领域崭露锋芒。想到这里,朝日咽了咽口水,感觉嘴唇干涩。入学两个月,她头一回产生了想由自己来做点什么的愿望。
“那个——!”朝日喊出声来,她的声音与预想的大得多,而且更接近她原本的声音,一时间她捂住了嘴。发出的声音无法收回,面对众人的目光,朝日心跳的厉害,她勇敢地请求,“对不起,我无论如何都想回去之后也继续干活。”
这是仅有的机会,说不定露娜明天就会把工作交给别人,朝日已经下定决心。她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露娜身后来自朔月的一点带着赞赏的笑意。
“……刚刚我也说了,我只是想让你做一个大概的样子。”露娜端正坐姿,用严肃的语气确认朝日的意志,“不用勉强自己做那么多。明天还要上课呢。”
“不,请您让我做。”朝日的眼神十分认真,她的眼中除了露娜再无他人,拼命地表达自己的决心,“就算只是暂定的草稿,也请务必让我做,我想抓紧每分每秒多做一点。”
“不错。”看到如此认真的朝日,露娜的眼睛闪闪发光,“虽然我说很期待你的表现,但你的决心这么坚定,我还是很高兴。朝日,谢谢你。”
露娜握住了朝日的手。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她的体温,朝日感觉手上热的要出汗。
“瑞穗没意见的话,我也想拜托你把人台借给朝日。”露娜的脸上绽放出花季少女般开朗的表情,看向瑞穗,“我会立刻定做瑞穗的人台,但是还要几天时间才能送到。在那之前,我想借用你的。”
“当然没问题。”瑞穗有些担心朝日的身体,她提议道,“朝日从上完课到现在都一直在做纸样,回去也要继续吗?不会太勉强吗?”
“拜托您了。请让我继续做。”朝日感觉干劲从体内不断涌出,甚至感觉不到疲惫。露娜愿意将她的作品交由自己完成,她对自己怀有期待。认识到这一事实令朝日的内心无比喜悦,这种喜悦压倒了其他一切感情。
“说得好。当初答应让你当我的陪读真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露娜赞赏道。
温柔的露娜大人,有您这句话,我感觉今天可以努力一整晚。朝日按着心口,感觉那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露娜是哥哥认可的天才,她在做衣时向自己寻求帮助——明白了这一事实后,朝日感觉目标前所未有地明确、动力前所未有地澎湃。
朝日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所学校里找到了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