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拉着朝日的手离开了客厅,她带着朝日走上楼梯。朝日回头看向客厅的角落,尤希尔在优雅地享用马卡龙,露娜和瑞穗正在闲聊,露娜身后的朔月注意到她的目光,向她投去一个淡淡的笑容。
凑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让朝日进来,顺手关好了房门。凑的房间比自己的要大得多,遍布着粉红的装饰,凸显了房间主人的少女心。
凑热情地招呼朝日在沙发上坐下,朝日踌躇了一会,提醒道:“等一下,没有人台和胚布的话没法教你立体裁剪……”
“啊哈哈,是啊。”听到朝日的话,凑才意识到这一点,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教学需要的人台,更没有必须的道具。
“我去取一下,请稍候。”这样想着,朝日决定回自己房间去拿胚布,要想给凑好好讲解的话,空着手可不行。但就在朝日想要离开的时候,凑握着她的手却不肯松开。
“啊,等等。没有教学用具的话就算了。”凑将朝日拉住,讲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嗯,我们闲聊就行了。”
“咦,你不是想学立体裁剪吗?”朝日有些惊讶,她还没有意识到凑的真正目的。
“嗯,我是想学的。”凑确实是真心想要学习,但与之相比她更希望与朝日单聊天,“但偶尔也想找时间像这样两个人单独说说话嘛。”
“你说的五月病……”虽然明白了凑的心思,朝日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真的生病了的话可不能忽视啊。
“已经好了,别在意那些了,快坐下。”凑试图将朝日按在坐垫里,她的双手用上了力气。
“不、不用了,在这里你是客人,还是你来坐着吧。”哪里有客人让仆人坐着、自己站着的道理呢?朝日连忙拒绝,凑的力量大得出奇,完全不像是外表看上去那样温文尔雅。
“为什么?这里是我的房间,小游才是客人吧。”凑有些生气了,她只是想跟游星一起聊聊天,现在却几次被打断,“快坐下。”
“但我是露娜大人带佣人,你是——”朝日还在试图辩解,但凑已经不耐烦了,她用力把朝日按在坐垫上,俯下身子。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朝日原本是要高出凑半个头的,现在两人的高低互换,凑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视朝日。
“你又说这个!”凑生气了,她用食指指着朝日的鼻尖,质问道,“刚刚在客厅说话的时候我就很在意!小游本来是在扮演露娜的佣人吧?”
“欸?”朝日愣了一下,一时间甚至觉得凑说得很不对,自己就是樱小路家的女仆,并不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啊。
“你说要为了露娜努力做纸样,她说一辈子会用你的时候你也很高兴……你现在在我面前,没有必要再装作佣人了啊?”凑嘟囔着嘴,她的那双担忧的眼瞳中倒映着朝日的身影,“小游,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佣人了吧?”
什么叫作“把自己当佣人”,自己不就是佣人吗?朝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觉得凑说的话好奇怪,为什么自己在凑面前就不再是露娜的女仆了呢?这让她十分疑惑。
“你可是大藏家的人,不是樱小路家的佣人哦!”凑的话宛如雷声,在朝日耳边嗡嗡作响。
大藏……?
不,不对,游星感到头脑一片混乱。大藏,对,这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真正的身份是大藏游星,是出于某个目的才化名小仓朝日,成为了露娜的仆从。游星捂住额头,忍受着强烈的晕眩,脑海中的意念消之不去。凑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为露娜的期待而感到高兴。
“不是的,纸样的事是因为我的技术被称赞而感到高兴而已。”游星注意到凑担忧的目光,将手放下,努力保持正常的语调,否认道,“在你面前表现得好像佣人一样,算是已经习惯性地继续往下演,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真的?”凑很是认真地盯着游星的眼睛看,而游星也毫不畏惧地与凑对视。两人对视了好几秒,凑终于接受了游星的说法,释怀地笑道,“总之,你明白就好。”
游星表面上点点头,内心仍然满是疑虑。自己明明为了不在思想上也变成佣人,至今为止都一直在努力否认这一点,但现在看来似乎失败了。先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身为樱小路家的仆从的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游星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作为仆从的自己,以及朝日的身份呢。
脑海中出现的是露娜的笑脸,还有她认可自己时的那句话语。游星还记得自己的心情,那是无比的喜悦,自己因为能被露娜所用而感到高兴——不对,应该说是因为自己找到了容身之处而感到高兴。
冷静,没问题的。游星深呼吸,自己是大藏游星,不是小仓朝日。朝日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没错。
“小游,给你茶。”游星思索的同时,凑也端着七爱泡好的茶过来了。
“啊,谢谢您。”游星正在说服自己,下意识地用朝日的口吻来回答。话一说出口,他就觉得气氛冷了下来,很是不对劲。抬起头,游星看见的是凑又生气又委屈的表情。
“你又这么说话了——!”凑很是气愤地盯着游星,令后者脊背一寒。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以仆从的身份称呼自己,是谁都会感觉难过吧,游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是的!刚刚是一不小心!”游星连忙辩解,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好凑的情绪。
下次,可得注意些才行,游星无奈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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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完了这里,接下来要从胸部拼装开始弄宽松……朝日一边摆弄着布料,一边思考要从何动手。做衣服就是一个不断重复拼了拆、拆了拼的过程,远比预想的要费劲得多。露娜的设计需要做成荷叶状和弄出衣褶的地方很多,不管有多少布都不够用。
朔月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崭新姿态的服装自朝日手中诞生。她对服装界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即使是她这样的初学者也明白,朝日在这件衣服上花了很多心思。衣服最初的样貌已经看不出来了,每一次拆开都会有更进一步的美感,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露娜的作品在朝日手中化作现实,心中感慨万千。
以往这个时候,朔月会来到朝日的房间,两人一起作画、学习。很多时候是朔月向朝日传授设计的心得与技巧,也有些时候是朝日向朔月展示缝纫的手法和打版的秘诀。但今天不同于以往,朝日正在完成露娜的嘱托,她的手下会诞生的,毫无疑问会是一件优秀的作品。
“朝日,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还有暂停下来的朝日,朔月轻声提醒,“你的工作已经被女仆前辈们包揽了,浴室的清洁我也已经帮你完成。明天还有课要上,不能弄得太晚,影响作息啊。”
“啊,朔月小姐,我还想多做一会。”朝日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她看着自己的作品,感到无比的充实。
被朔月这么一提醒,朝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了。而且她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在用的人台是瑞穗上课要用的,而自己做到一半的服装就在上面。为了不耽误瑞穗上课,自己还得把做到一半的衣服脱下来收拾好,让瑞穗能在课堂上使用人台。
这是一件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情,不光是要脱下来,继续制作带时候还得让模型穿成现在这样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费劲了。然而朝日并不觉得麻烦,甚至不禁笑了起来。真开心呐,上次做衣服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来着?朝日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画设计图的时候,同样兴奋得不能自己。
这种情绪高涨和能让人不觉得疲惫的充实感,是每个人在开始朝着梦想努力时都会有的。朝日感到无比的喜悦,这种发自内心带喜悦让她无比满足,乃至于还想继续做下去。好,那么再做一会吧,这样想着,朝日拆开了半成品的衣服的胸部。
朝日又开始动手了。看着如此热情澎湃的朝日,朔月不由得露出笑容。以前她可从来没见过朝日如此激情、如此有动力的模样,果然为露娜制作衣服这件事触动到了她的内心,让她能够行动起来。
真好呢,最艰难的第一步迈出去了,以朝日这位主角的才能,接下来有信心创作出优秀的设计图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这样想着,朔月轻笑出声,她相信朝日能够如此主动接过制作衣服的重任,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朔月小姐很高兴吗?”听到朔月的笑声,朝日没有回头,她一边修改人台上的衣服,一边闲聊道。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兴致高涨,有些新奇。”朔月笑道,“平时你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真让人疑心有没有正常的情感呢。”
“我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呢。”朔月要告别了,“对了朝日,这段时间你的工作暂时取消了,我已经跟八千代老师沟通过,你的工作就由我来接管。安心投身于服装制作吧,不过可别熬夜太晚,更不要通宵哦,身体才是第一位,距离提交作品的时限也还早,来得及细细打磨。”
“非常感谢帮助……朔月小姐。”对于朔月,朝日满怀感激,她帮助自己避开哥哥、鼓励自己去制作衣服、代替自己完成工作,朝日不知道要怎样报答她。
目送朔月离去的身影,朝日有些出神,那推门而出带白色身影与记忆中的另一道白色身影贴合。朔月帮自己接过了工作,还陪自己到这么晚,如果有机会的话,朝日真想好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