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去。”
吴琦在稍加思索后,还是选择了与赢天春同行前往案发现场。
虽然不明白对方有什么目的,但眼下这是我最好的机会,就算他没有提出去现场,我也会旁敲侧击,他这一提我还省事了。
吴琦刚刚确实被对方吓了一跳。他长这么大,二十二年人生里头一回遇到有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自己出头的。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这位银花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才刚见面没多久的路人就敢在对方面前说自己衣食父母的坏话,甚至只要一起同行还出口说会保护自己,连自己衣食父母都能砍。
但想到双方刚见面时的场景,吴琦还是打消了对方有龙阳之好的想法,洁癖哥这么爱干净,他当时浑身又脏又臭,对方不恶心他都算好了还能看上他?
直到后来,对方最后的眼神让吴琦彻底让那不干净的念头散去。
赢天春在看完那份避重就轻,模糊不堪只有相互推辞的卷宗后,毅然决然地摧毁掉它。
那与吴琦对上眼神,他只在一个地方看过——“在抗战纪念馆里。”
“好,等她到了,我们就出发。”吴琦的肯定还没说出前,赢天春就替吴琦作了选择。
他早已料定对方一定会同意,那番话就是给对方一点心理准备罢了。
“看来从一开始大人就将小人猜透了啊。”吴琦向对方尴尬地笑了笑,站了起来向对方问到:“您是怎么知道我会同意的?”
“因为你昨晚翻了一夜那尽是模糊不堪的谎言与引导般带有偏见的垃圾。”
赢天春从腰间抽出一块黑色的东西丢给吴琦,吴琦看了一眼吓得小脸煞白,这黑色的东西就是吴琦藏在牢房深处的镁棒!
“你不用这么惊讶,昨天你向夏监司要案件卷宗,故意摔倒顺走蜡烛的时候就已经被怀疑上了。”
赢天春继续说道:“光拿走蜡烛,身上没火折子,说出去谁信?在牢里有火折子,已经可以当逃狱处理了,不过放心吧,我已经替你摆平了,早上那几两碎银可不是给你洗澡的费用,下次记得藏在好点的地方。”
至此赢天春没再往后说,转过身来离去,书房里只剩下吴琦一人站在桌前发呆。
“还是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执法机构啊……”吴琦无奈的叹气,不过仔细想想,昨天的自己确实太过冒险,以后再做这类事情的时候需要更加谨慎了。
“大人,审讯结束了?”
送茶的狱卒赶了回来,看到赢天春走了出来,蹑手蹑脚的跟上问到。
“没有。”
赢天春靠近狱卒伸手抓起一盏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壶绿茶喝了进去,喝完后又倒一杯,这才把茶壶放回茶几上。
“审讯还没结束呢,我打算带他到现场走一趟,你把这盘茶几放到书房,再叫上几个人备马,等我回来就出发。”
赢天春又是一口闷完,拿着杯子向外一跳就不见了,丝毫不给狱卒回话的时间。
狱卒咋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端起茶几就往书房走去,等会他还要叫上几个人去马厩牵马呢,谁知道这位银花冠啥时候回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吴琦还在书房里站着,听到狱卒的脚步声后,吴琦往声响处望去,狱卒进门后没有理会吴琦,放下茶几转身就走,吴琦已经两天没喝水了,见此拿起一盏茶杯,给自己倒了壶茶。
“额...开的,这么烫我怎么喝?”
“.…..”
嘎吱——
过了一会儿,夏钰薇抓着烧饼走进了书房,她看眼湿漉漉的茶几,拿走最后一盏茶杯随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你刚刚出去买烧饼了?”吴琦一口闷完手中的茶,从夏钰薇面前拿走茶壶给自己续上一杯。
“对啊。”
夏钰薇见状摸了摸手中的茶杯,凉的,她试着用舌尖触碰茶水,温的。她也一口喝了下去,把茶壶拿了回去给自己再倒上一杯。
“等会我们要去一趟案发现场,你也要一同前往,这件事你知道吗?”
吴琦看向夏钰薇,试着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对方一脸平静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放下茶杯后又吃了一口烧饼。
“知道。咔嚓—我在路上的时候咔嚓—”
“停—停—停,你吞进去再说话,别着急。”
这贪吃妞真不怕把自己噎死啊,昨天才刚把自己噎了今天又不长记性了。吴琦汗颜,制止住对方后拿起对方的茶杯递给她。
夏钰薇点了点头,接过吴琦递来的茶杯,嚼了两口吞喉咙咽了下去,仰起茶杯喝了起来。
“哈啊——舒服了。刚刚在路上的时候我就遇到赢大人了,他已经先一步出去了,让我先带你到城门口汇合,还叫我给你找身衣服,你这身囚服走在街上太显眼了,容易被盯上。”
“我就这样走了,也不需要什么手续文件?”
“不需要,这件事铭罗帝已经将事情全权交付绣春司处理;调查员别说带你出城,就算把你杀了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要面临皇帝的斥责罢了。”
“.…..”
在书房里坐了一段时间后,几位狱卒牵着马车赶来,夏钰薇与其中一位狱卒交谈起来,那个狱卒在夏钰薇说完后进了间房,拿出一套袍子跟斗笠让吴琦换上,等吴琦换上衣服之后让吴琦坐在马背上,一位狱卒拉起吴琦跳上马背,三位狱卒各骑一匹马在旁守候,夏钰薇则是早已坐在马车里。就这样,六人四马正式踏上前往城外案发地的旅途。
京城到城门路上——
吴琦好奇的四处打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过大牢外面的景象。街上繁华似锦,路别小贩在一旁吆喝,路上行人来往不绝,一旁的青楼里,身着轻盈。花枝招展的女子四处拉客,处处莺莺燕燕。向后望去,恢弘浩大的紫禁城立于内城,造成这起事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一行人渐行渐远,越是往外城门处走,周围也开始越来越冷清,建筑也愈发破旧,直到城门附近时,除了排队进城的商队与要进城的人,就只剩灰头土脸身材瘦小、身穿破洞缝补衣物的人在这附近躺着,身前还放着碎裂的粗瓷碗,等待好心人赏口饭吃。
城门处一位牵着黄牛拉炭车的灰脸老人家被守城卒为难,对方看上那车炭跟老牛,将其抢夺过来,只是丢给对方几个铜板;任凭那位老人如何哀求,门番都不为所动,当老人伸手抱住他的脚时,门番一脚踢在老人面门上,一下子便没了动静。
吴琦心里压抑的难受,手指深深嵌入肉里,索性转过头当做视而不见。
这是世间常态,更何况这种世界。
吴琦对自己劝说道,但还是忍不住的咬紧牙关,良久后叹了口气,他没有推翻这一切的力量,甚至他如今情况更糟自身难保。
他压抑的难受,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堵在心里一般,但他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脑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首卖炭翁;
“苦宫市也。”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赦,回车吒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斤余,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