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吃了夜宵回来,就各回各屋了。
除了箩栗。
她回的是淮清的屋子。
回来以后她也没干别的,就忙着赶自己的作业,写得脑壳都疼。
她已经习惯了待在淮清的房间里,一些小习惯也暴露了出来,趴在床上写论文大纲,瘦长的小腿晃来晃去,写一会儿就咬咬笔头。
淮清占据了另一边的床,看她箩闷得脸上都能滴出墨,凑过去看了一眼。
《论现在小妖就业形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淮清皱了皱眉,“你们大学现在都教什么东西?”
箩栗头也不抬,又啪啪啪打字,“我学的水底生物学,主要研究方向就是海底的妖兽和灵植。今年期末考试不用回学校,但是每门课都要交论文。”
愁死人了。
她其实在家里的池子里,还养了好几个小海兽,那也是她的作业,不过目前看,“作业们”嫌她的水土不好,小肚皮一翻,十条已经没了八条,剩下最后两条,俨然是箩栗的命根子。
不过翻肚皮的那几条还挺好吃。
箩栗舔舔嘴角,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边写作业边跟淮清聊天,“你们以前的妖怪,都学什么啊?”
妖界的大学也就这几年才建立的,远没有人类的大学丰富。
数来数去也就九所。
淮清轻笑了一声,“能学什么呢,学怎么保命。谁会教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小妖怪,看见你不一口吃了都算好的了。你想变厉害,想会打架,就得命够硬。”
她父母都去世得早。
父亲压根就没见过,母亲都没来得及等她稍微长大一点,就也消散了。
那时候可没什么未成年妖保护法,她一个珍惜混血种,谁见了都想吞了大补,最惨的一次,她其实已经被砍掉了尾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逃出去,躲在洞穴里睡了一个冬天,中间几度以为自己会死。
相比之下,箩栗她们这些小混血,活在法治社会真是太好了。
虽然也有各种问题,但大部分没有性命之虞。
箩栗下巴抵在拳头上。
虽然淮清说得轻描淡写,根本没有提及曾经的苦楚,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
可是看淮清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她也就识趣地没有问。
其实她还挺很佩服淮清,也很感谢淮清对自己的照顾。
可偏偏她也没有什么能回馈的。
她写完了作业,把东西都收好,洗了澡躺在床上,正想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尾巴好好梳一下,她突然问淮清,“你要不要我帮你做个鳞片护理?”
“哈?”
淮清难得一脸懵,鳞片护理又是什么?
箩栗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的护理套装,一排排小刷子,精油,护理膏,营养液,种类繁多。
她认真地跟淮清建议,“你的尾巴鳞片也需要护理的啊,这才好看。就跟做美容一样。”像是怕淮清不信任她,她又强调了一遍。“我技术很好的。”
淮清懂了。
箩栗大概还是觉得欠她人情,总想给她做点什么。
她又不是箩栗这样臭美的小东西,对美容护理毫无感觉。
但是箩栗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还是动了下腿,一条清光凛凛的黑色蛇尾便出现在了床上。
“想做什么就做吧。”淮清懒洋洋道。
即使已经看见过很多次,但是箩栗用湿巾细细擦着淮清的蛇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种微妙的颤栗。
大概是幼兽对于强者的臣服本能。
淮清是人形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维持,但是面对半兽形的淮清,她却总有种背脊发麻,腿也发软的感觉。
就像被顶级猎食者盯上的猎物。
连逃跑的念头都很难升起。
只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獠牙咬断喉咙。
但好在这是淮清。
同床共枕这么久,箩栗也习惯了,并不害怕。
她先拿着小刷子给淮清的鳞片清理缝隙。
但是淮清的尾巴很漂亮,也很干净,其实没什么太需要清理的地方。
只有蛇尾腹部偏下的地方,有一条很深的疤痕,皮肉翻涌,像是被巨斧劈开过。
箩栗以前就很在意,这次帮淮清护理鳞片,没忍住上手摸了摸。
她的手是温热热。
顺着那条疤痕轻轻抚过,带起一阵酥麻感。
她做这件事情是无心的。
但淮清那个疤痕处本来就敏感,又靠近蛇尾,被这样柔软的指腹一碰,腹下立刻起了反应。
她唰得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箩栗,“你在干什么?”
箩栗还浑然不觉危险的迫近。
她在那块狰狞的疤上又碰了碰,手指轻轻在边上描了一下。
“你这伤疤,是怎么回事啊?”箩栗皱着眉,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有些难过,“是别的妖伤到的吗?”
淮清神色越发低沉。
她露出蛇尾的时候,箩栗一般都是小狐狸的模样。
但如今,她确实漂亮,少女形态跪坐在床上,挺拔的背,笔直的小腿,皮肤白皙如牛乳,五官精致又清冷。
她像一尊稀世的瓷器。
看上去冰冷,高贵,只能被收纳在最珍贵的匣子里。
可她现在却被一条狰狞,粗大的黑色蛇尾给盘在中间。
那蛇尾野蛮又阴冷,带着一股与箩栗格格不入的凶狠,却又充满占有欲地把她圈在中间。
优雅与粗蛮。
矜贵与野性。
两者交织在一起,像一副瑰丽的图腾,冲击着视网膜。
淮清情不自禁用蛇尾把箩栗卷得更紧了一点。
“很久的伤了,不碍事,”她声音低哑,“是一个老山鬼想把我下油锅。但她早就被我弄死了,魂飞魄散。”
她上半身慢慢移到了箩栗旁边,她本就比箩栗高大,阴影几乎要把箩栗笼罩住。
她的手按住了箩栗的手背。
“你还准备摸多久?”
她的手指在箩栗手背上轻轻划过,下巴也搁在箩栗的肩上,把人圈在怀里。
即使迟钝如箩栗,也感觉到这个姿势不太对。
但她很快就被淮清下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你快把我摸*了。”
淮清的声音很慵懒,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竭力在隐藏着什么。
箩栗顿时像被烫了一下收回了手。
“对,对不起。”她震惊地看着淮清,结结巴巴地道歉。
淮清的蛇尾巴尖儿慢慢缠上来。
她最近对箩栗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仿佛真的天生温和,亲切,让箩栗都丧失了警惕,忘记了她有多喜怒无常。
她黑色的尾巴尖儿轻轻掠过箩栗的手臂,腰腹,到哪儿都带起一股冷意和痒。
箩栗腰都抖了一下。
“别随便摸别人腹下,尤其是我这种螣蛇,”淮清捏了捏箩栗的脸,眼中没什么温度,反而像在看一个被她盯上的猎物,“你现在一股成熟期的异香,呛得很。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在以前意味着什么吗?”
箩栗不知道。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
淮清低笑了一声,她凑近了一点,盯着箩栗的眼睛,声音沙哑,吐字清晰。
“意味着你在求我跟你交配。”
她说完这句话也没退开,反而似笑非笑地盯着箩栗。
她的蛇尾缓慢地盘起来,把箩栗困在中间。
顶级猎食者的力度,轻轻松松就能绞死从前跟她作对的那些妖怪。
但是此刻她盘着箩栗的力道却很轻。
鳞片缓慢地从箩栗柔嫩的肌肤上刮过,留下不深不浅的红痕。
她没刻意收敛,大妖的气息混着草木香铺天盖地压下来,几乎宛如实质。
箩栗脸红得像一颗荔枝。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交配。
这个词根本就不是她们这些文绉绉的现代小妖怪能习惯的。
直白,粗暴。
像还未开化的兽类。
可她又被这个词激起了一些道不明的颤栗。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能无力地跟淮清解释,“我,我下次不会了。”
那怎么行?
淮清心里漫不经心地想,下次,她会让箩栗在她的尾巴里化成一汪水,随意被她揉捏成任何模样。
“我知道。”她虚情假意地说道,像一个宽厚温柔的兄长,“我只是在提醒你。”
她慢慢地松开了箩栗,却又不完全松开。
她看着箩栗,低声道,“你跟我当然可以亲近点,但是遇上别的妖怪可怎么办?”
箩栗想反驳自己对别人不会这样。
但又觉得这样说更奇怪,只能重新抿住了嘴。
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小腹在痛。
她已经两三天没有喝淮清的血了,淮清说她最近喝得太频繁了,要忍一忍。
可是现在被浸润在淮清的气息里,她的身体内部又传来熟悉的炙热,空虚,尤其是淮清的鳞片这样温凉,几乎诱惑着她去贴近,依靠。
淮清的蛇尾粗粝地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非但不反感,甚至还……渴望更多。
箩栗被自己这个想法刺激得一个激灵,只想快点结束眼下这局面。
“我知道了,”她红着脸道歉,“我不会对别人这样。”
乖孩子。
淮清听到了自己想要的话,终于开了恩,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尾巴。
白光一闪,她的蛇尾就不见了,懒洋洋地靠在抱枕上,又变成清俊斯文的年轻男人。
“你好像都出汗了,”她恶劣的,明知故问地问箩栗,“是太热了吗,去冲个澡吧。该睡觉了。”
箩栗巴不得离开床,得到这一声台阶,立刻胡乱点了头。
一堆护理工具也忘记收了,匆匆忙忙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进了浴室,她才像终于放松了,靠在墙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镜子里漂亮的少女脸色潮红,眼睛润得像要滴出水,嘴唇也湿润柔软,因为喘息而微张着。
这一张会勾起欲望的脸。
箩栗恼火地捶了下墙。
她还自欺欺人地觉得都是成熟期的问题。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困扰她的成熟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而在浴室外面。
淮清慢悠悠地帮箩栗把护理的工具都收拾起来,收到最后的时候,她发现箩栗放东西的这个小皮箱内层,好端端地收着一个花环。
不像其她蝴蝶结发夹,随便放在小格子里,这个花环还专门有个漂亮的纱制袋子包裹着,瞧得出主人的珍惜。
这是淮清送箩栗的那个。
她把这花环放在掌心里,盯着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一声。
她的小狐狸,就是在这种地方格外招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