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新月，挂于夜幕之中，永远清冷。
从影院出来，不免有些冷了，颜可可抱了抱裸露的双臂，打了个寒颤。
今天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美梦终有清醒的时刻，即使知道如此，但也不免有些沮丧。
“好啦~”
黑夜中她的脸庞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一定是很温柔的表情吧，她一直如此。
“记得要好好休息哦~愿，长夜无梦。”
“好~姐姐也要好好休息呐~”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感觉嘴角尝到了一缕几乎不可辨别的咸腥苦涩，挥挥手以做告别，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被夜幕吞噬，口中尽是苦涩。
这次尝过了唇膏，下次就想尝试津液，下下次，又会是什么呢，心中的欲念是无止境的。
伸手抹去嘴角的泪珠，竟是摸到了一抹笑容，她有点看不懂自己了。
希望今晚，能不用做噩梦。
…
少女紧紧咬住了唇，那干燥的唇瓣被牙齿戳的青白，又不肯，或者说，不能放开丝毫。
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内，蜷缩起了身子，缩成了一团，忍受着病痛的又一次侵扰。
胃疼的时候，将身子蜷缩起来会舒服很多，一点经验之谈，但确实很有用，至少，让她颜可可受了很多。
许是被食物刺激到了肠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诱因，但当疼痛袭来的时候，缘由，已经不重要了。
大抵，是对贪婪的惩戒吧，如此心想。
忍过去就好了，就像平常一样，多忍忍就好了。
支撑起身子，依靠在床头之上，好似哪里都在泛着痛楚，腹部的绞痛，四肢的抽痛，还有，唇瓣火辣辣的疼。
凭借着记忆胡乱在床头捞了一把，将不知何时的水拧开咕咚咕咚灌入口中，连着血丝一齐咽下，滋润着干裂的唇瓣，也让自己的肠胃安分些许。
颜可可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想到了那个血色的夏日，想到了无边无际的噩梦，想到了永无止境的疼痛，想到了浑浑噩噩的每一天。
她感觉好累。
生命因何而存在。
她不知道，也没有必要。她只需知晓，明天还得继续活下去，便是。
即使只是更多的疼痛和折磨。
因为她还有喜欢的人。
想到了白日里的光景，就连疼痛都衰减了三分，让少女有些发笑。
抬手摸了摸脸颊，手心便覆盖上了一层冷汗，有些黏糊糊的。
“累了…睡觉吧…”
呢喃着的话语，从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像是一种暗示。
少女的身躯无力滑落，随意的扯过被单盖上，又一次陷入了梦境。
…
仅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其主人却才刚刚睡醒。
前天晚上她难得来了兴致，把春促时候购买的游戏全数下了下来，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全部游玩了一遍，又挑了款喜欢的一直玩到了第二天夜晚。
又是无聊一天的开始，将吃剩的外卖盒子打包封好摞在一起等着白天了一起丢掉，又拿出手机开始挑挑拣拣选了点烤串和龙虾当宵夜，随便将手机一丢，又开始端起了游戏手柄继续她的征途。
“犬耳”的一天朴华而枯燥，无非就是腻了打游戏饿了点外卖，去漫展摊位之类的地方买买逛逛，实在闲得慌就去约一个解解闷。
至于钱？父母会给的，她自己也有一点收入。
习惯了在外面浪，自己搬出来住挺自在。
不过，这地段虽好，价格也自然水涨船高，房租对她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然她何至于坑另一个人呢，正好自己少花点冤枉钱去买点别的不好吗。
又是无趣的一天。
…
再度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时。
颜可可是被疼醒的。
一晚上的发酵酝酿，疼痛并没有衰减，只是在偃旗息鼓之后又一次卷土重来，甚至强度更上一级。
踉跄着推开卫生间的门，扶在洗手台上大口喘息的少女，一抬头，便能看见自己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眉头紧锁，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随手将卫生间的门锁上，坐在马桶上喘息着，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肠胃传来一阵阵绞痛，像是吞了一柄刀子，直叫人撕心裂肺的疼。
“呵呵…活该如此…”
她不会对自己怜惜，照顾自己也不过是听姐姐的话罢了。
再度推开门时，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惨淡了一分，可能吹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着凉了…”
有点晕乎乎的。
从抽屉里掏出上次被赠予的蒙脱石散，就着昨晚的矿泉水一起咽下，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喉骨和食道，滑入肠胃带起一阵翻滚。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喝凉水为好。但，知道归知道，是一码事，能不能做，又是另一码事。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弄点热水都会很费劲。
世道往往就是如此，不对，便不做吗？
看来今天，大抵又什么都做不到了了呢，有点小遗憾，希望睡醒能没那么疼吧。
睡吧，睡醒就会好起来的，吃了药乖乖睡一觉。
很早以前，就有人这样说过，一直刻印在少女的记忆深处，久远到以为自己都已经遗忘的过去。
彼时的少女，还未曾经历家庭的破碎，父母与自己的小家尚且温暖，他们毫无保留地将爱，分给了少女，如此无私。
少女彼时还未被病魔纠缠不放，但每当少女被病痛折磨，总会有人候在她的身边。
仅仅只是一通电话，便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带她请假修养，去诊所看病。
就像是每个普通家庭孩子的父母一样，平凡而伟大。
在那个睡梦中被剧痛惊扰的夜晚，也是他们第一时间发现少女的异样，第一时间赶来安抚少女。
她忽然想起，那个时候母亲便是如此，抚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吃了药好好睡吧宝贝，睡醒就没事了。”
她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忘却了，可现在又出现在脑海中，如此清晰，就好像从不曾被遗忘。
可是她现在孤身一人。
是啊，孤身一人。
蜷缩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唯一能抱紧的，只有自己的身子。
呢喃着的少女，带着泪花，又一次沉睡。
睡醒就会好了，睡醒就没事了，因为这是妈妈说的。
“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