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一生一场醉。”
酒楼的说书先生轻拍响木,一段顺溜装杯的开场白之后,便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却说那相剑宗圣子贺白卿在败尽正道同辈天骄后,便启程动身前往那圣魔峰,欲与那魔道妖人一决胜负,以振正道之威。”
“要知道,魔道与正道不同,正道功法多是稳扎稳打,巩实根基,而魔道则是速成为主,急于求成,每每正魔争锋之刻魔道都高同辈正道一个小境界,可这位贺圣子与他人不同。”
“他不过双十年华,却已是元婴完满之境,不说那些多是初入元婴的其他正道天骄,便是那些急于求成的魔道妖人也不过元婴小成,哪怕是最为妖孽的天魔教妖女也仅是元婴大成,如何能与其争锋?决战当天更是不敢与其争上一争,直接谎称受伤不战而逃。”
“登时魔道之众便一片哗然,其中最为刚烈的白骨门圣子更是直接拍案而起。”
说着,说书先生双目瞪圆,竟是模仿起了那白给哦不,白骨门圣子的神态∶
“哼!区区一无名小辈,不过败尽了那些初入元婴的废物,那天魔圣女便闻风丧胆,不战而退,便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术。”
“说罢,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白影掠上擂台,施展那恐怖无比的骨魔大法杀向贺圣子。”
“师兄……”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贺白卿的视线从底下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处移开,转向了身后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身白色法衣,身姿卓绝,美艳无双,凤眉轻目,雪肤朱唇,整个人好似那天山之巅的绝美雪莲一般,令人不忍生出亵渎之意。
“余师妹,何时来的?”贺白卿先是一怔,然后立刻打了个响指,清洁术法将身旁的椅子洗净后,便笑着道,“先坐吧,缀符县离宗门可不近,哪怕是金丹也有几天的路程,一路过来辛苦了。”
余倾心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坐下,好似冰晶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贺白卿。
哪怕认识了五年,贺白卿对自家三无师妹这套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轻咳一声然后问道:“对了师妹,这次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余倾心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师兄你何时回宗?”
“大概还有半月吧,我之前应该写信和师尊还有你们说过了,怎么了吗?”
余倾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苏师妹说她很想你……”
(我也有点……)
“小师妹啊……”贺白卿一想到她头就不由得有些疼,叹了一口气道,“那也不至于让你直接过来说啊,唉,算了,那我到时候提前几天吧。”
“嗯。”
余倾心应了一声,不再言语,依然死死地盯着贺白卿,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刻在眼中。
“哦,对了,师兄最近在这边新买了个宅子,要不去那边坐坐?”
贺白卿先是看了看日头,又扫了一眼楼下,然后想了想,问道。
“嗯。”余倾心起身,依然面无表情。
“那走吧。”贺白卿也随之起身带路。
两人从楼道走过,那说书先生终于是将白骨门圣子的生平阅历和骨魔大法的惊人之处讲完了,喝了一口水便开始了第二轮:
“却说那贺圣子面对那好似一座小山的庞大骨魔,只是眸光微动,拔剑而起!”
“啪——”
说书先生响木一拍:
“一剑,贺圣子只用了一剑便将那白骨圣子斩得神形俱灭!别说灰了,便是魂都没了……”
“整个圣魔峰在这一剑下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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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余倾心看着身前贺白卿那随着走路而不断摆动的手,心头微动。
纤细的素手微抬,又悄然放下,如此重复着,和其主人的心绪一般起伏波动。
终于,好似下定决心般,素手大幅度抬起,正要牵住贺白卿的手时,对方的声音却悄然而至:
“对了,余师妹,我不在灵剑峰的这段时间里小师妹有没有好好练剑?”
“……”余倾心看了看下意识缩回的手,沉默片刻,有点不开心地回道,“还好。”
“小师妹还好就好,她那怠懒性子我也不指望像你一样自觉,每天能爬起来练剑就行了。”贺白卿也是叹了个气,旋即接着问道,“小白和二白最近怎么样?闹腾吗?”
小白和二白都是他以前历练时捡到的灵兽,小白是先捡到的,因为是个小小的、白白的小老虎所以就叫小白,后来没想到又捡了个同样小小的、白白的小狐狸,只能叫它二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白比小白大呢。
“和以前一样。”余倾心想了想,回道。
“小白还是欺负二白啊?”
贺白卿感觉头又痛起来了,明明小白一开始还很高傲的,连毛都不让他摸,结果二白一来就老是用“明明是我先来的”的奇妙眼神盯着喜欢往自己怀拱的二白,每次都让摸二白时的贺白卿不由得生出些许愧疚。
可愧疚归愧疚,摸还是得摸,那可是白狐耶,毛毛摸起来超爽超舒服的好吧!
后来也不知道小白是受够了二白的当面牛头人行为,还是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天性不合,反正就老是打架,小白毕竟是老虎,战力自然爆杀身为狐狸的二白,二白倒也机灵,每次打不过都跑到自己怀里嘤嘤嘤求安慰,活脱脱一个谄上媚下的狐狸精,更是显得“原配夫人”小白的无理取闹,贺白卿还能怎么样?不只能更加宠幸这个“小绿茶”?
有时候贺白卿都在想自己的女人缘是不是都点到了福瑞上去了,认识的人中最亲近的也就这两个小母兽好感度最高。
偶尔他也想过要不要以后就把这两小家伙喂化形等她们报恩得了,毕竟都穿越到修仙界了,正宗的兽耳娘都没品过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者,太给前辈们丢脸了吧?
后来这个计划在喂了她们能到筑基量的灵食后她们连练气都没到后破产……
“嗯。”
余倾心的怨气值再度上升。
“那我不在二白都往哪里跑?”
虽然说小白知道轻重不会下死手,但贺白卿还是挂念着二白,这么黏人的小狐狸精谁不喜欢?
“不清楚,除了吃饭她们都在你房子里,不管怎么闹腾都不肯出来。”
余倾心冷冷道,怨气值持续上升。
“我去,这两祖宗!”贺白卿一听差点跳起来,旋即恶狠狠道,“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小白,太皮了这小东西!”
想也不用想,这次回去那个屋子怕是要被小白弄得一片狼藉,等会回去一定要好好调教调教她,不能放任她一直这么皮下去了!
至于二白,她只是想找主人保护,她有什么错?都是我这个不能及时回来的主人的错啊!
“嗯……”
余倾心的怨气值到达了顶点。
“诶,到了,有点偏啊,毕竟我还是喜欢安静点的地方,”师兄妹两人停在了一栋宅子前,贺白卿一边从储物戒掏出令牌开门,一边和身旁的二师妹说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师兄忘记和你说了,就是……”
“师兄!”
余倾心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贺白卿: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有吗?”贺白卿一脸疑惑,旋即做恍然大悟状,“你也知道了?我刚准备和你说这件事来了……”
“我不是说事!”
余倾心彻底爆发了,向来三无的俏脸第一次展露出生气的表情:
“从我到这里来,苏师妹你问了也就罢了,你甚至问了两只灵宠都没问过我!难道在师兄眼里我就是灵剑峰的外人吗?”
说到最后,余倾心的眼眶微红,秋水剪眸甚至氤氲出些许水汽,一副弦然欲泣的样子,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啊?不是,额……”贺白卿也被师妹这段爆发惊得一愣,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认真地回道,“对不起师妹,师兄一直想的都是你懂事刻苦,不需要师兄多操心,所以就没特意去问,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厚此薄彼了,师兄在这里向你道歉,以后师兄也会多在意在意师妹你的想法,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
说着,贺白卿非常正式地后退一步,诚恳地向余倾心鞠了一躬。
“真的吗,师兄?”余倾心轻抽了抽琼鼻,好似不敢置信地追问。
“当然是真的了,师兄以前因为你懂事乖巧一直把目光放在那调皮捣蛋的小师妹身上,确实忽视了你的感受,这本就是师兄的错,既然知道错了当然要努力改正。”贺白卿笑着回道,旋即递上了手帕,“不过师妹你还是先擦擦眼睛,小珍珠都要掉下来了。”
“哼,还不是师兄你害的!”余倾心傲娇一声,接过手帕迅速擦了擦,然后偏着羞红的俏脸将手帕递还给贺白卿,往日冷冽如冰河的声音好似蝇嗡,“坏师兄……”
见到余倾心与往日完全不同的一幕,哪怕是贺白卿也不由得心跳加速了几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转移话题:
“那没事了就先进来坐坐吧,一直站着这门口也不太好……”
“嗯。”余倾心也是点了点头,跟着贺白卿走入府内,还没走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对了师兄,刚刚你想说的事是什么啊?”
“啊?哦!”贺白卿一脸疑惑,旋即立刻反应过来,以拳击掌做恍然状,然后解释道,对了,“你还不知道来着,其实师兄我……”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才进门?”
一道清灵如泉的女子声音自屋内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姿容绝色的绿裙少女。
夫君?!
不!不可能!以师兄的女人缘根本找不到女人!这还是他自己说的!他不可能骗我……
不解,恐惧,不甘……余倾心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一向三无的俏脸第一次浮现出如此繁多而精彩的表情,娇躯好似不受控制一般不断颤抖。
“夫君,这是来客人了吗?”那绿裙少女看到余倾心也是一愣,旋即微笑着看向贺白卿道。
“嗯,这位是我在灵剑峰的师妹余倾心,”贺白卿笑着向着两人介绍着对方,“这位便是我刚刚一直想说的事,我最近结发两不疑的妻子宋青辞……师妹,你怎么了?”
说到最后,贺白卿终于发觉余倾心的不对劲,连忙一脸关切地问道。
是……真的啊……
骗子!
余倾心突然眼前一黑,像一个战败的士兵一般疯狂向身后跑去,原本复杂的表情凝成绝望。
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家师兄脸庞的不解和担忧,也没看到那个名为宋青辞的绝色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