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预备

作者:一瓶花生油 更新时间:2024/3/29 12:00:00 字数:5103

(1500字前都是维多莉娅的回忆)

彼得堡是全俄罗斯最纸醉金迷的城市,它的财富无人能出其右,它的影响也是独占鳌头。更为重要的是,皇帝也居住在这里,他就在彼得堡之中工作,休息,或者娱乐。

有时,沙皇甚至同那些寻常百姓近在咫尺(其实也不算吧?),却无人能看见他,因为他住在雍容华贵,金碧辉煌的冬宫之中。

他深居简出,不是重要的事绝不露面。就连翻手云,覆手雨的五品文官要见他都难如登天。

据说,沙皇有着巨大的权力,在上一个大皇帝时,他可以随随便便,合理合法的召数百个农奴少女进宫玩乐(虽然维多莉娅不知道先皇有没有这么干过)。

但除了享乐纵欲的权力,沙皇最大的力量莫过于肆无忌惮的杀人。

维多莉娅从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困难的事,在她看来,这件事简单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她射枪,使刀,挥斧,乃至于徒手搏斗,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杀掉一个人。

她曾和教授分享过这个想法,教授却说,她就算逃得掉迂腐的律法,也躲不过良心的责罚。

她问他为什么,教授又对她说,“尽管俄国的法律已经垂垂老矣,但人的良心却愈发年轻了。您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泵送血液,它强壮的很。”

维多莉娅不很支持这句话,而恰巧在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母亲的债主——一个可怜而疯狂的病女人。她的脸白里透红,被咳嗽折磨得瘦骨嶙峋。

她像条疯狗般逢人便咬,一路跟随到维多莉娅的住处,甚至还要进到她的屋子里侮辱她。

维多莉娅当时也真的是厌烦透顶。被气得头脑发热,眼前发昏,一怒之下,她就......不,不,这都是瞎话,是一派胡言。

她故意作出一副理解而怜悯的态势,她穿上不常穿的衣服,跟着债主一起到了债主家。

她记得那房子简直像是间乱糟糟的斗室,推开门时便向外散逸出一股欲盖弥彰的苦药味,债主似是想掩盖屋内的臭气,效果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昏暗的屋舍里躺着一个大概四岁的孩子,他倒在棕色破麻布沙发上大口频繁的呼吸。

他的面目扭曲到一团,夸张些说,眉毛都能和眼球喜结连理。他的两只瘦弱的小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双腿乏力的上下踢打着。

那孩子奋力挣扎,似是落水,因为他正汗如雨下;又像是谋杀,因为他在奋力挣扎。

女债主心疼至极,却又司空见惯一般的走了上去,说些慰藉的话来。而维多莉娅却在问她,是不是她带自己的母亲染上赌瘾。

这时,她的孩子发起疯来,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似的,使着全身的力气要哭泣出来,却只发出嘶哑可怖的驴叫。

他的腿像在蹬车一样卖力的厮打着,指甲将他的小腿刮的遍体鳞伤。

一双小手近乎要掐进气管里——让人怀疑他能够先人一步将自己掐死...或许他也正有此意。

最后,在母亲的怀里,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腿也像是弓弦一样蹬直了,肚子不住的抽动着,仿佛无法宣泄的哽咽都在此汇集。

他不出意外的死在了这个肮脏破败的斗室里,可怜的是,除了他的母亲,无人能记得他的名字。

维多莉娅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女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进入到了一种谵妄的状态,像是面对判官一样朝她嘶吼。

凶手摇了摇头,竟然将头顶悬挂的晾衣线扯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室内晾衣服)。

随后,她一拳打在了她的喉咙上,拿起坚固牢靠的纤维绳缠住她的脖子,大概过了几分钟,她也死了。

维多莉娅收拾了一下东西,心平气和的走了出来——不知为何,建筑物内一个人都没有。

直到她若无其事的走到街道上,听到一个波兰老头惋惜的说,“肇事者逃之夭夭啦。”,维多莉娅低头一看,原来是马踢死了人,人们都看起了热闹。

她不禁后怕起来,冷汗直流,并暗暗发誓,如果再有需要,一定要避开人群,谨慎行事。

后来,侦查员曾找过她数次,但警员与侦探都不认为她能够将晾衣绳和两边的钉子一起扯下来。

现在想来,她觉得杀人易如反掌也实在是情有可原——她小时候压根没有理解人的贵重,只记住了同态复仇的欣快,这种感觉一下就让她着迷起来。

虽然对这种快乐的成瘾只持续到了中学结束,但它成功的让维多莉娅没有习得对“人”这一身份的尊重。

“您要是在这边抽烟,大家都会难受的,先生,”维多莉娅耐心的劝着一旁的油漆工,“您可以去晾衣台那,看,那边。”她指了指一个他背后的小阳台。

油漆工犹豫了几秒,最终点点头,如她所愿的走到了窗边。

“维朵,”嘉莉娜探出头,问她,“您买的蘑菇呢?”

“那个桦木橱柜,”她敷衍说,“看起来就很特立独行的那个,里面还有干欧芹碎。”

“谢啦!”她埋头苦干了几分钟,出了伙房,“还得闷一会。”她抱怨说,“您买的太多了呀,我们四位女士肯定吃不完。”

嘉莉娜的手因为常年洗衣拖地,遍布着茧子,又被凉水泡得通红肿胀。她将双腿前后岔开些,泛黄的围裙被撑开了,连带着她也变得臃肿起来。

而此时,她绞着双臂,怀疑的打量着维多莉娅。

“那就给贝克先生,201的两位小姐送去,”维多莉娅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不还有费德罗夫和伊万诺夫吗?”

“那又太少了!”嘉莉娜有些忿然于维多莉娅的态度,“我说得冒犯些,这种天气,也许您少买一俄磅就不会这样麻烦了。”她嗔怪过后,开始愧疚起来,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

“唔,是啊,”维多莉娅回过神来,试着去安抚她,“抱歉,嘉莉娅。”她不安的抱了抱嘉莉娜。

门开了。

“悖洛乌索娃小姐,”蕾娜塔站在门口朝她说,“我有事要和您说。”

维多莉娅忽然有些僵住了(她暗自庆幸不是一分钟前),回头望去,只见到一扇开着的橡木门。

她不动声色的松开嘉莉娜,踌躇的踏着光滑的石板,慢吞吞的走到了蕾娜塔的门口。

太阳被一片云遮挡起来,灿烂的阳光也暂时无影无踪了,土地被打上一层灰色调,也轻而易举的改变了人们生活中的某些东西,让它们的坦诚变得自私。

例如德米特里的砖房小圆屋,它的墙粉着白腻子,顶却刷着一层可爱的大红漆,在一众单调无味的楼房中像是红蘑菇那样扎眼——可现在,竟也同那些迂腐的房子同流合污起来。

嘉莉娜感到痛心,眨眨眼睛,竭力去遗忘它。她抬头打量着天空,她要看会不会落下雨点,她要看太阳几时出来。

“她为什么要叫我‘悖洛乌索娃小姐’,”维多莉娅的心口开始绞痛,神色也变得愈加惧怕,“她难道要同我分别了吗?我真的可恨吗?”她一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战悚起来,喉咙也发紧发干,就连咽口水都不顺畅了。

但干等自然是一丝用处也没有。

维多莉娅果断的走进屋,背过身轻轻合上了门,她忽然害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心中变得忐忑,又认命似的垂下头,贪恋的嗅着屋内的香气。

她随后收拾表情,转身盯着蕾娜塔。

蕾娜塔穿着一身严实的睡裙,小手在腹上相互摩挲着,身体觳觫着,看起来也在心惊肉跳,她直勾勾的盯着维多莉娅,肯定想说些什么,但上下唇又像是粘连住一样纹丝不动。她变得着急了。

窗外虚弱的日光照在她的俏脸上,映射出了面颊上红色的“瘢痕”,她的手得又紧了几分,像是鼓足了力气。维多莉娅知道她定是下了决心。

在这个阴暗惨淡的屋子里,一切颜色似乎都变得深了些,一切物品像是尸体一般沉默得骇人听闻——就连那面梳妆镜都挤不出一丝光亮来微笑。

维多莉娅却忽然鼓足了勇气露出笑容,仿佛是她将阳光都窃走了似的。

她倒要看看蕾娜塔要说什么。

“维朵露什卡,”蕾娜塔平复着心情,露出一副复杂的神色,“您得知道,我无法接受一个......同**。但我...愿意同您继续维持当前的关系(这话说得真怪异),您可以接受吗?”

维多莉娅的笑意更甚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样。但她刚才确实是没有把握的...就好像看了无良的导读一样:将跌宕起伏的内容作为招牌,大家好奇的看完了它,却觉得书一文不值了。

蕾娜塔咽了咽口水,喉咙微微凹陷,又悄悄的复位。

她解释说:“请您相信我,我决不是‘靠感情勒索钱财’的趋炎附势之徒...我明天就开始工作...我会英文和法文,诗词作画也都能看得过去......

“我也为昨天的行为而衷心的感到歉意,我恳求您能原谅我,请您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样,我也能证明‘愿意同您做朋友’并不是出于金钱与私心。”

她弱势的央求着维多莉娅,却依然藏匿着不可触及的底线,以应对某种不太可能的情况。

“唔,看来确实是两情相悦呀!”帕丝缇兴致盎然,“这确实不是贪图您的帮助而故意说的。她刚才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踌躇不定——她在思考是接受您还是离开您。最后,她想出一个折中而自欺欺人的办法——同您做‘朋友’。

“这种想法蠢得要命,就像一只蝴蝶撞在蛛网上...它确实没有直接命丧黄泉,但过一会呢?您想,梅德韦杰娃小姐就是个例子。”

“谢谢您,”维多莉娅压抑住心底泉涌的狂喜,“您过会出来吃蘑菇牛腩吗?”她趁胜追击,得寸进尺的问蕾娜塔。

“好的,”蕾娜塔躲闪着说,“应该是我感激您。”她嘟囔着,小脸更红了。

“两小时后见。”

“嗯,好的......”

“她原谅您了吗?”嘉莉娜焦虑的问,在见到维多莉娅如沐春风的神色后,也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维多莉娅迎着阳光,多此一举的回答了她。

嘉莉娜也笑了起来,她脱下围裙,拿起一本小书,看了看太阳——又觉得它变得刺眼了。她慢悠悠的坐在了室内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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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为您办了这么多事的份上,”叶列娜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求求您了!”

有一就有二。溟涨无奈的叹息着,她应该把时间放在更有意义的事上,而不是去满足信徒的欲望——叶列娜一旦开始,就算筋疲力尽还不肯罢休,直到自己彻底失去力气。

可是,她就是想宠爱叶列娜,竭尽所能的想满足她的一切需求——那些低劣下流的快感自然是没办法让她感到高兴的,可精神上的满足却使她欲罢不能。

在她看来,自己这副躯体只不过是人偶,让给叶列娜也没有关系。不过,一旦她离开这具人体,叶列娜也会对它不闻不问,失去兴致。

想到这,她坐王座上翘起了修长的腿。叶列娜尤其喜爱这个姿势,尤其是在溟涨一丝不挂的情况下。她低头看了看...嗯,现在是衣不蔽体,她索性直接撕掉,扔在一旁。

“那位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悖洛乌索娃......”

“我很感谢她,”叶列娜抢先一步说,“她很有魅力,我也和她算是志趣相投,如果可以,我和她能成为好友。但我不爱她,我只钟爱您。”

“有一位强大的邪神占有着她,”溟涨无奈的摇摇头,“您到时想和她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惹怒那位。”

“它是谁呢?”

“瘟神,”溟涨坐在王位上,头疼的望着叶列娜,“她左手手腕上的P字您没看着吗?”

“真抱歉,请您好好的责罚我吧。”叶列娜忽然跪伏在了潮湿但温暖的水晶地板上。

“谁要那样做,”她更无可奈何了,“你难道非得如此下作吗?”

“真抱歉,请您......”

“停下。”

“好的,全听您的。”

“找到她的踪迹了吗?”

“那三个人说她曾去过皇家大学外的餐馆打过工,最后逃走了......那个店主可能知道什么,她采购海盐的日子提前了几天。”

“那就抓住她。”

“可她身上有悖洛乌索娃小姐的味道,”叶列娜眨眨眼睛,“她一定是和悖洛乌索娃小姐呆过很久,我能温柔些吗?”

“妇人之仁,”溟涨厌烦的挥挥手,“如果你没有询问出应有的情报,我就要惩处你了。”

“真抱歉,请......”

“我说没说过‘停下’。”

“唔,那更该请您责罚我!”

“天哪......”溟涨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抱怨着。不得不说,从邪神口中听到这个词是一件莫大的怪事,“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叶列娜回答说:“嗯...大概是十七八岁时,那之前我整日纠缠着您,您还记得吗?”

“你和当时一样令人望而生厌。”她毫不留情的侮辱道。

“实在抱歉。”叶列娜从中体会到一股受辱的快乐,又跪伏下去,企图获得更多乐趣。

“那个信徒呢?”

“我没有找到确切的线索,不过一个契约者被杀害在彼得堡的北部滩头,”叶列娜依然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我看过了现场,除开某些愚蠢警员的鞋印外,应当是有三个人在那的——其中一个是契约者,另一个应该就是我派遣的信徒...还有一个想必就是凶手了。”

“波罗的海教区总共还有多少信徒?”其实溟涨知道答案,只不过是故意让叶列娜为自己“作出贡献”。

“五百名正式教徒,亲爱的。”

“别那么称呼我...你知道是谁杀死那两个的吗?”溟涨皱皱眉,又问道,“我猜测是那个店主,至少肯定和她有关。”

“她瘫了一条腿,而且,她就算有枪也不可能打得准——她看起来压根没碰过枪。”

“那就必须要从她那知道些什么了,至少要知道她去了哪。”

“后一个‘她’是指那条小塞壬吗?”叶列娜仰起头,好奇望着她。

“不然呢?”溟涨虽然知道是自己用词不严,但她依然出言讽刺道,“我记得我教过您多种语言的诗词吧?”

“是的,但......”

“这是一个邪神的遗物,我拿着没有用处,”溟涨拿出一个皮革封皮的笔记本,“克拉肯在北海的意外收获,你可以温柔一些了。”

“谢谢,亲爱的。”

“不要那么称呼我。”溟涨感觉有些累。

“真抱歉,请您好好的责罚我吧!”叶列娜再次伏在了地上。

“你总是自讨苦吃...呀......”她本想将叶列娜关几个小时,可叶列娜却抢先一步抱住了她的腿,“算了,反正到了月底,随你的意吧。”她毫不在意的说。

“我记得小时候您经常把我关在黑暗的屋子里,”叶列娜贴着那冰凉的触感,内心却烧得通红,“我们去那吧?”她抬起头,侵略性的盯着溟涨。

“随意,”溟涨说完,就被抱了起来,“你要是听我的话,就不会那样了。”

“明明一开始您是拿手掌打我的,”叶列娜赤脚踩在湿滑光洁的岩石上,“能...谢谢。”她挨了一耳光,却更加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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