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有休息的时候,而那东西最清楚人什么时候放松了。如果您总是被动,那极有可能产生难以料想的后果。”
“好的,好的......”她稍稍安静了些,愁眉不展的脸上也逐渐松懈了,“您知道...有没有哪位先生可以稍稍帮助我们?”
“我可以和您说,各国在这方面的研究都属于刚刚起步阶段,乃至科学系统的命名都是在战争时开始的。
“世界上唯一做得比较好的是大陆外的英国,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维多莉娅合着双手,郑重其事的站在那,继续说着。
“您自己独自一人抗衡它是很困难的,我悲观些说,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韦丝娜望着她,点了点头。
“做门房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叫德米特里·安德洛尼耶维奇。”
“姓氏呢,他姓什么呀?”
“他姓费德洛夫。”
韦丝娜将手臂抱在胸前,用右手轻轻抚动着自己的颌,看起来完全摆脱了慌乱,镇静下来了。过了五秒,她抬起头,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维多莉娅。
“他看着不像我们这边的。”
“可能是改名或换姓,他祖先是高加索的...他同我讲起过,约在里海西岸。他虽然不是哥萨克人,但打起架来可比他们凶狠多了。”
韦丝娜站在那一动不动,头低了些,狐疑的看着她。
“当初来了三个醉醺醺的芬兰人,在门口胡作非为,大吵大闹,荒谬到甚至和院子里的树吵起架来。
“他们翻墙冲了进来,和那颗可悲可悯的松树折腾得不可开交,彻底惹恼了酣睡正香的德米特里·安德洛尼耶维奇。
“不到半根蜡烛的时间,那三个人又着急忙慌的从墙上跌到地板上,摔断了手脚。
“我的意思是,这人看起来确实不聪明,有些憨厚呆滞,但做些简单的活却是可以信任的。”
“好的,我明白了。”韦丝娜点了点头,又打量起一言不发的蕾娜塔,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您别想打她的主意。”维多莉娅忽然的威胁性让韦丝娜吓了一跳,“我希望是我多虑了。”
“抱歉,抱歉。”韦丝娜有些发慌,但马上,脸渐渐愧疚得发红了,她鼓起勇气瞥了瞥维多莉娅,“我去看看维罗契卡,再见,二位。”,她说完,没顾上听就逃开了。
“维朵露什卡?”
这声呼喊将维多莉娅吓得不轻。
“我在!”她回应了一声,示意蕾娜塔回屋去,可塞壬小姐瞥了瞥她,作出迎接的姿态来。
“您要留在这吗?”维多莉娅有些焦急的问,但还是耐住性子,“如果您一定要在这,我就想想一会该如何说。”
“好的。”
一阵脚步声传了上来,这声音在寻常往日是不可能听到的。维多莉娅内心紧张起来,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那。
最终,一片金灿灿的头发冒了出来,随后是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见到蕾娜塔明显展露出了些惊讶,还掩藏着些妒忌和厌恶。这倒是让维多莉娅觉得扎心起来。
“早上好,维朵露什卡,还有您,菲尔德小姐。”
维多莉娅回了招呼,但又不知道接什么话了,一瞬间有些口角发干。
“维朵露什卡?”她又瞥了眼蕾娜塔,神情却有些释然了,“我们进屋吧?请带上菲尔德小姐。”
维多莉娅用眼神询问了蕾娜塔,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拿出钥匙开了门,邀请二人进了房间。
“您不问问我是来做什么的?”柳博芙刻意的问。
“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我很信任您,您来做什么一定有您的原因。”维多莉娅见没有椅子了,便自己坐在了床上,仰望着若无其事的柳博芙。
“好吧,您一向很会说聪明话。”她也想跟着坐下来,但想了想,还是搬来了一张椅子,“您和菲尔德小姐相处的如何?”
“很好,昨天我们已经开诚布公的交流过了。”维多莉娅小心翼翼的回答,“有了很积极的结果。”
“您何必要紧张兮兮的呢?既然您已经诉诸于她了,我也不必在躲闪了。”柳博芙说着,眼神很嫉恨的望着蕾娜塔,“我很嫉妒您,嫉妒这种事为什么非得是您而非是我!嫉妒得想把您除之后快!
“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维朵露什卡不会因此而开心,更不可能因此而爱我!
“而您应该知道(不管您知不知道我都藏不下去了!),我也很喜欢您的伴侣——我告诉您这些,绝非是来您面前蚊蝇鼠蚁似的使您发怒,而是来做了断的。”
她的面孔变得决绝起来,好像是要上决斗场似的。
“如果您愿意,我现在就离开这地方,到Москва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去!”
她紧盯着蕾娜塔,仿佛是在决斗似的。维多莉娅想说什么话,却被蕾娜塔打断了。
“您这就是报复我,”她叹了口气,“我要是同意,我与维朵露什卡之间就有了隔阂;我要是不同意,又显得我过于虚伪了;维朵露什卡要是劝阻您,又会使我对她有成见。”
她慎重的打量着变得慌张的柳博芙,决定一五一十的同她讲。
“她确实和我说起过这件事,我也愿意相信您和她,说真的,我也是嫉妒您的。正因我爱极了她,所以我不想让她把哪怕任何一点感情用到除我之外的地方;
“也因如此,我也想让她快乐,我想让她和我在一起的每个季节,每个月份,每个日夜都充斥着欢快与开心。而仅凭束缚是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我现在已经在这两种矛盾中找到了平衡,我已经找到了能够我们二人共同快乐的配比。我希望您能仔细想好您所需的份额,是一洛特,或者是一俄磅,但请您谅解我:
“我必须拥有她的光暗昼夜,高天深水,海陆植被,日月星荧,游鱼飞禽,牲畜走兽。我一定,一定要拥有她的六日。”
蕾娜塔说完,以一副严肃,但一点也不惶恐的姿态望着柳博芙。而店长小姐也显然未曾想到蕾娜塔会如此说。
“好吧,好吧,您真是伶俐。”柳博芙翘起腿,笑了起来,“那第七日您要分给我什么呢?休息时间吗?”
“这个人的每一点都是我赖以生存的一部分,但我愿意让她以朋友的身份来满足您——但我绝不允许您和她有大的肢体接触,亲吻也不行。”
“不......”她想反对,眼睛同蕾娜塔针锋相对。
“您离开这里会怎么样呢?您的离去会让一切都变好吗?您会忘掉这个‘胜利’吗?我和您说,您绝对会再每天夜里像沙漠中的鱼一样渴求。
“而维朵露什卡呢?她和朋友天各一方,和恋人有了间隙,她会愉快吗?请您不要拿自己和维朵露什卡的快乐作为筹码。”
柳博芙直直的盯着她,抿了抿嘴唇,而蕾娜塔倒是平静的坐在那,似乎是十拿九稳了。
空气在这样的剑拔弩张中沉寂了一分钟,快把维多莉娅憋死了。
“好吧,好吧,都听您的。”柳博芙扫了眼维多莉娅,还是无可奈何的退缩了,“我们信守承诺吧,菲尔德小姐。”
“维朵露什卡,您觉得如何?”蕾娜塔转过身去,将大腿和膝盖放在了床上,她将身子凑过去,柔和的问道。
“虽然你解决得很好,但我毕竟不是颗苹果......”维多莉娅垂着头,喃喃的抱怨着。
“二位关系进展得不错,她上大学时和谁都用‘您’。”
维多莉娅悄悄打探着蕾娜塔的反应,塞壬小姐微微蹙起眉毛,看起来她不情愿让出这个称谓。
“我去给您拿杯茶吧?”
“事情已经解决,就不必要了。”柳博芙点点头,留恋的望了一眼这个房间,从床边站起,转身离去了。
“你不会真的把我分成七份吧?”维多莉娅作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我不是罗马皇帝或宙斯一类的人。”
“那可不一定,”蕾娜塔故意吓唬说,“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会那样对你。”
“Le dictateur......”
“请不要真的这样评价我,如果你不情愿,尽管我会不开心,但我决不会强迫你的。”
蕾娜塔扑上来,紧握着她的手,挤得都有些发痛发麻。
她的那双蓝眼睛很希冀的看着维多莉娅,而维多莉娅都被弄得面颊发红了,但还是得正经的面对她。
“好的,我明白了。”她迫使自己回应道。
“谢谢。”蕾娜塔松开了她的手,“我们再出去看看吧?”
“当然可以。”
维多莉娅起身去开门,可这时,蕾娜塔忽然从背后抱住她的腹,将她直接掳掠回了床上。
维多莉娅起初叫了一声,可没过多久,又跟着蕾娜塔笑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一会不是还要去看情况的吗?”维多莉娅被翻了个面,“你还想再玩会吗?”
“当然,我就是不懂事的姑娘,”她大声说着,跨在了维多莉娅的小腹上,“这都要归咎于你,都是你害我变幼稚的!你把我的矜持都弄丢了!”
“这话听着像五百年前的小说里的。”维多莉娅试着推了推她,一无所获,反倒引来了报复。
蕾娜塔将支撑地面的手臂移开了,更大的重量压在了维多莉娅的肚子上,她的脸又一次红了。一种低俗而充斥着**的感觉传了过来。
“请你不要坐在这!”她叫起来,试着说服她,“快起来呀!别压在这了!”
“怎么样?你喜欢吗?”蕾娜塔得意的说着,低头俯视着她。
“哎呀!我真的不喜欢!你不要赖在这!”
维多莉娅有些生气了,她将蕾娜塔推到了床的另一侧,又复仇一样的趴在了她身上。
“力气有点大了,你下次只用认真说就足够了。”蕾娜塔明显没有受到影响,还搂抱住了她的背,“你总喜欢欺骗人,识破你的谎话也是件困难的事。但我得对刚才的误判对你诚恳的道歉。”
“你赶紧走开就好了,没必要真的这样严肃吧?”
维多莉娅试着在蕾娜塔的身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身体摩擦惹得蕾娜塔发笑,倒是更难以趴上去了,“天哪,就这样!你不要笑了,你在笑我还得被你晃下去!”,她责难道。
“既然你不想那样,我们还得去外面看看。”蕾娜塔说。
“我才刚找到位置呀!”
“我们晚上回来,晚上可以再试试,好吗?”
维多莉娅瞥了瞥她。
“好的,但请你下次注意些说...你很着急吗?”
“着急什么?”蕾娜塔抱着她问。
“如果你不知道,或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吧。”她说完,从床上坐了起来,试着打理自己散乱的头发。
“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美吗?”蕾娜塔盯着她,忽然问。
“尽管我并不喜欢吹嘘这个,但这确实是显而易见的。”维多莉娅回头看去,“家父,家母,教师,同学...他们都曾如此说过。你长得也漂亮,肯定也有很多人夸奖过你。”
“唔,是的,但我跟你比就相形见绌了。”蕾娜塔也跟着坐了起来,“我们出去吧,耽误太多时间了。”
维多莉娅开了门,又回了头,有些幽怨的盯着她。
“维多莉娅·季米特里耶芙娜,能劳烦您过来一趟吗?”韦丝娜忽然叫道,“这里出了些...不太妙的状况。”
“我来了。”
她走过去,看到了神色异常的韦丝娜。她极慌张,像是刚刚偷盗了似的,她一见到维多莉娅,就把一块红色呢子的脏手帕挂在了203的门把手上。
“什么事?”
“我们进去说吧。”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维多莉娅带到了空闲的厨房。
“到底是什么事?”维多莉娅好奇的问。
韦丝娜这时候忽然有些怔住了,她变得畏首畏尾,仿佛周围尽是她的敌人似的。
“那孩子对我告白了!”她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止不住的发抖,维多莉娅能从中读到一种震撼,“她说她很爱我,并认为我们是两厢情愿的。”
“您和我说这种事做什么?”维多莉娅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我当时拒绝她了!拒绝了!”
“您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吗?”她稍微松了口气,“如果您不后悔,在道德上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如果您后悔了,大可以将道德弃之不顾。”
“可......”
“您厌恶做那个选择的自己吗?”维多莉娅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她遭遇的怜悯,对她性格的喜爱,这么多的感觉都像一大片松树林一样!我什么都看不清了!”
韦丝娜崩溃的说着,她几乎要落下眼泪来了——仿佛之前战士似的坚强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假象。
“您别掉泪,请您先安静下...我问您,如果她有一天休息好了,穿着‘开明的’泳裙到地中海游泳,你会埋怨她吗?”
“我想想......”她擦了擦眼角,抚平着衣服,“我应该会,不,我肯定会怨她。”
“为什么?”
“我不想让她露出那......”
韦丝娜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又一次停了下来,一种惊疑不定的情绪充斥着她的眼球。